076 鴛鴦獨宿
這一刻，絕不是慕瑾與何未泠所期盼的。但這一刻，卻是他們都不想回避的。
不知為何，顧筠城已向慕瑾說了他與相思的事情再無下話，可是現在又算怎麽回事？
相思緊緊的挽著顧筠城的胳膊，臉上洋溢著燦爛幸福的笑容，就像一對新婚燕爾的夫妻一般。
顧筠城依舊是往日的表情，在他的臉上絕不要奢求會出現笑容，陰冷的麵色一如冬日的寒冰，哪怕現在正是上海最炎熱的時候。
顧筠城與相思一道上樓，正巧看到剛從包廂出來的慕瑾與何未泠，不過二人的態度倒是極不一致，前者是相思不屑一顧的冷哼，後者則是顧筠城不善的凝望。
他的眼睛一直落在何未泠緊握慕瑾的手上。
“喲，顧局長怎麽今日有空光顧我的小店了？”經理不自覺的抹了抹頭上的汗，也不知是熱的還是被眼前的人嚇得。
顧筠城不答話，隻是將手臂從相思的臂彎中抽出，徑自一人又下了樓。
“好了，半個月前在你這邊定做的戒指也該好了吧？”相思連看也不願都看慕瑾一眼，直接擦著慕瑾的肩膀往另一邊包廂走去。
但凡招呼身家高的顧客都是另開包廂招待，這顧筠城自然屬於這檔層次。
“好了，早前就已經準備妥當了，若不是您親自要來看，我早就差夥計送到府上了！”經理點頭哈腰的伺候著相思，臨走之前還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何未泠與慕瑾。
唉……經理不由得在心中慨歎，兩邊都是惹不起的主兒！偏偏今天都遇上了，這不成心讓他難做嘛！
見慕瑾臉色不好，何未泠就知道一定是她介意了，“要不我們改日再來？”
“不了，平日裏你也忙的厲害。”慕瑾心事重重，顧筠城與相思的靡靡親密又怎會不叫她介意呢。
“那好，一會兒我讓經理把戒指拿來，若是沒什麽不合適的我們拿了就走。”何未泠安慰著，雙眼依舊還盯著樓下的顧筠城，不覺間雙手已握成拳頭。
“未泠，我們不管他們就好。”慕瑾握著未泠的一隻手，她宛然一笑，比起何未泠的在意，她更多的是釋然，“我有你就夠了，旁人與我無關不是嗎？”
“對！”
不做多時，那經理吃了虧似得從包廂裏逃了出來，一身的狼狽，再看他臉上分明多了一個巴掌印，想必相思打的還不輕。
“經理，什麽時候幫我把戒指拿來，我們還有事情，馬上就走。”何未泠見他這樣更不想多留。
經理點了點頭，折身下了樓，很快就拿著一對紅色金絲絨的盒子上了樓、
“這是何老板的戒指，兩位先試試，要是不合適我們再改。”說完話又立刻忙去伺候相思，估摸著送走這位菩薩就該去拜會醫生了。
何未泠打開了盒子，露出一枚玲瓏的戒指，金燦燦，做工細致極。
其實一早就已經知曉他的心思，隻是當戒指真的呈現在自己眼前時，慕瑾還是猶豫了，若是接了，那麽再無反悔的時候，更不能反悔。
何未泠對她，真情實意，世間也再無第二個人能對她這麽好。
若是不接，那她隻會是罪人。
“慕瑾。”何未泠驀地單膝跪地，將戒指舉在胸前，另一隻手握緊了慕瑾的右手，“慕瑾，此時此刻，我也想不出什麽話去討你的歡心，更想不出什麽話去打動你。從最初在何家見到你的時候便不將她人做其念想，而今經曆種種，我所盼的隻是跟你在一起。”
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右手禁不住的顫抖，越發覺得喘不過氣兒來。腦海中流連不斷是他們初來上海的一切遭遇。
“我該拿你怎麽辦？”慕瑾抽了抽鼻子，眼角已經濕漉，隻怕何未泠再多說一句暖心的話她又得哭了。
不管了！不管了！她就該答應的，她就該跟未泠在一起的。
為什麽心裏要去惦記著顧筠城那個根本就瞧不上的男人呢。
“嫁給我！做我何未泠的妻子！”
“願意，我願意！”慕瑾再也克製不住，眼淚決堤，涓涓往下流淌，任憑左手賣力的去擦拭依舊難以掩去心裏的激動。
她不曾忘了與顧筠城在教堂交換戒指的場景，而那日她隻覺得不安，看著何未泠真摯赤忱，她滿懷感激。
時而覺得奇妙，為何兩人的往後的一切非得被這一枚小小的戒指所牽絆，可正因如此，這枚小小的戒指便是見證。
金質圓環套在無名指上，熠熠生輝。
冰涼的金屬質感透過指縫直到心坎，“你的呢？”慕瑾努了努嘴，看向另一枚戒指。
何未泠笑而不語，欣然將另一枚戒指遞到慕瑾的手中。
慕瑾也不是第一次與他牽手，可當她將戒指戴在何未泠手上時，隻聽腳下“叮——”的一聲，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戒指已經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呀，糟糕！”慕瑾咬著唇，立刻追了上去，怎奈這小東西順勢滾得飛快，很快就落在了一隻擦得鋥亮的皮鞋旁。
修長的手指將那枚戒指從地上撿了起來，嘴角登時溢出一聲輕哼，下一刻便將那戒指拋得老遠。
慕瑾伸開雙臂想要去接，怎奈完全夠不到，結果一聲落地輕響過後根本就尋不到蹤跡。
慕瑾咬緊了雙唇，憤然的瞪著顧筠城不可一世的臉，當下便揮手打在了他的臉上，“顧局長，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原先戴著戒指的手而今掌摑了堂堂的國情局局長，有這份膽量的人隻怕放眼整個上海灘都不會找出第三個，在這之前相思已是前車之鑒。
顧筠城萬般沒想到一向忍讓懦弱的沈慕瑾竟也敢對他動手。
“你……”顧筠城咬牙切齒，心中不覺燒起一團無名火來，拳頭已經握緊，恨不能立刻給她教訓。
“顧局長，你若是想要對我這個弱智女流動手的話，那盡管掏出你懷裏的槍打死我！”慕瑾毫不示弱，不卑不亢的與他對視。
而樓上的何未泠驚聞一切，立刻趕了下來。
“慕瑾，讓我來處理。”何未泠一把將她拉到身後。
顧筠城冷嘁，啐了一口血水，看來慕瑾下手確實狠了些，“何未泠，管好你的女人，別哪天再進了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