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他一人
那天之後,孫思蕊不在出現於孤影麵前,孤影知道她有意避著自己,其實若兩人真的相見了也確實尷尬,所以他默許了她的行為,兩人互相避著,青峰派也不是很大,但他們兩個硬是一個多月沒有打過照麵。
直到有一天陳媽突然吞吞吐吐的看著自己,孤影直覺猜測是孫思蕊出事了,最後陳媽猶豫了半晌才說出了事實,她懷疑孫思蕊懷孕了。
孤影手裏的筷子掉在地上,表情瞬間凝固,陳媽看出異樣,“掌門知道孩子他爹是誰?”
平常孫思蕊都呆在孤影身邊,要是懷孕了孩子那肯定是門派裏的男人的種。陳媽突然有了大膽的猜測,難道孩子是掌門的?
孤影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確定麽?”
“那天我去找她,正好看到她在吐,我以為她病了後來問了護院的下人才知道她最近幾天都不怎麽吃東西,吃了就會吐。這一看就是懷胎的女人才有的孕吐反應嘛。”陳媽瞧著孤影臉色變化,小心翼翼道:“掌門要不要去看看她?”
心裏突然湧起一陣躁動,孤影即刻起身走向孫思蕊的院子,如果不是陳媽告訴他,恐怕她是打算一直瞞著自己了。
孤影直接推門而入也顧不得什麽禮節了,孫思蕊正躺在床上休息,見門突然被推開心裏一驚:“誰?”
孤影沉著臉站在門邊,逆光看不清表情,聲音已經能聽得出來有一絲怒氣:“你準備瞞我到什麽時候?”
孫思蕊扶著床坐起來表情頹然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想讓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爹麽?”孤影自幼無父無母,他深知孩子對於親生父母的需求。他的童年太過寂寞,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也像他那樣。
孫思蕊避開孤影的視線,輕輕撫著肚子微笑道:“我會給他找個好人家。”
她想把自己的孩子送給別人?怒氣瞬間衝上孤影的心頭,他衝上前緊緊抓著孫思蕊的雙臂:“你不能那麽做,那是我的孩子!”
“他是個錯誤!”孫思蕊紅著眼忍著痛道:“他是不被這個世界歡迎的孩子!”這個孩子是她一響貪歡妄圖靠近不能得到的人的惡果,唯一可以斧正這個錯誤的方法就是把他送到一個好人家裏,由一對善良的父母撫養,不要像他的父母那般,錯誤重重。
孤影的手無力的垂下,眼中卻滿是堅定:“我不會讓你把孩子送走。”
孤影下令派人守住孫思蕊,孩子生下來前不得離開青峰派一步,陳媽也被派去陪她養胎,孤影閑暇時間時常去看望她,陪她說話。
可即使這樣,孫思蕊的眉頭卻依舊緊鎖著,終日不見歡顏。
好像他們兩個,在這條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這一年的第一場雪落了,細細碎碎的小雪粒撲撲簌簌的砸在瓦片上,屋裏是溫暖的火爐和大汗淋漓的女人。
屋外是表麵上看起來異常鎮定,心卻被屋中女人的痛哼牽扯的孤影。
他得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孫思蕊已經努力了兩個多時辰了,孩子依舊沒有生出來,孤影按捺不住的盯著身後緊閉的大門,他很怕一會兒穩婆打開門告訴他孩子不保。
如此緊張了半個時辰後,屋裏突然想起嬰兒的啼哭聲,穩婆驚喜的喊著:“掌門啊,夫人為你誕下了一位小公子!”
孤影滿臉喜色的打開門,穩婆抱著孩子從重重床帳中走出來,懷裏的孩子剛剛擦幹淨放進繈褓中,兩隻眼睛還緊閉著,小手在身前不停的晃。
他有孩子了,他在世上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孤影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踏踏實實的感受著一個新生生命的溫度。
穩婆抱走孩子:“該給孩子喂奶了。”
孫思蕊抱著孩子喂奶,孤影隔著一曾床幃在外麵候著,屋子裏很靜,靜的能聽到嬰兒吸吮的聲音。
“想好給孩子起什麽名字了麽?”孫思蕊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憊。
“你來定吧,我沒意見。”畢竟是孫思蕊忍了那麽久的痛楚把孩子生了下來,給孩子起名的權力就讓給她好了。
“我以前想過很多,你覺得叫‘念’怎麽樣?”孫思蕊注視著懷中的小人兒,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孤念。”孤影癡癡的念著自己孩子的名字,似乎無形中有一條線把他和自己的兒子綁在了一起,即使隻念著他的名字也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好,就叫孤念。”
想念、思念、執念、念念不忘,孫思蕊心心念的都是床幃外的男人,可惜這份情意孤影沒來及回應,她就走了,拋下剛生的孩子和心愛的男人,墜入黃泉碧落,了結了她這錯誤的一生。
孫思蕊生了孩子之後不知怎麽就落下了病,愈發的憔悴瘦弱,請大夫看了也喝藥治了,終是抵不過這突然加重的病情,她長眠於夢中,夢裏她不再是魔教叛徒的女兒,她可以勇敢的追求自己喜歡的男人,她夢到大紅喜服,她夢到鳳冠霞帔。
願下一世她可實現這些並不奢侈的夢想。
又剩下他一個人了,對了,他還有孩子,孤念像極了孤影的樣子,連性格也繼承了孤影,總是冷冷的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他的天資不輸蕭廉,孤影本意是想栽培蕭廉將來繼承自己的位置,可是十年後他卻下山回帝都和哥哥蕭煜團聚,於是孤念成了掌門之位的唯一候選人。
孤影在孤念十五歲那年開始傳授他尋風劍法,孤念二十歲的時候在武林盟主的比試中奪得第一,名震江湖,孤影放心的將掌門之位傳給他,這時候他已經是個快六十的老頭了,是該遠離這些江湖紛爭,尋一處僻靜之地頤養天年。
夜裏明月高懸,孤影月下獨酌,興致高昂時舉杯對月,月輝依舊毫不吝嗇的灑落在他肩上,身下的影子和他碰杯。
今夜萬家燈火,花好月圓。唯有他一人,孤身長坐,對影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