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出現分歧
一群人悄無聲息的來,又聲勢浩大的走,什麽也沒有做成,除了白白擾了別人一場清夢。還沒有完全走出去,就聽見頭頂一聲重物轟然倒地的聲音。
緊接著就是驚叫聲和一種碰撞聲的混合雙響,聽見這個聲音,原本已經轉身準備離開是他們突然停住又折了回來。
“還不走?”小米怒吼道。
“老大,怎麽辦?”一個站在剛才說話那人身邊的一個人望著他問道。
為首的那個一臉糾結的表情,想了想還是一扭頭打算離開。
“走!”他一咬牙說道。
“可是……”那人還想說什麽,被他一把按下。
“走了。”他粗聲說道。
頭頂的聲音時斷時續,卻一次比一次激烈,似乎有人舉著大錘子在鑿什麽一樣。
“我們也走。”小米一轉頭拉起寧好轉身就走。
下來的時候,樓上隻有羽兒一個人,況且她完全有能力發出如此大的聲音。隻不過上次掙紮得太厲害,還有繩索並沒有解開,受傷有點嚴重,所以一直是化為原形在休息。
那個道人自從那次之後也沒有再來,不知道暗地裏又在準備著什麽壞主意,醞釀什麽大招。可是,這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唯此而已。
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急什麽呢?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時候到了自然就會來,好的你不會漏掉,壞的也不能躲開。
她堅信,對於不能預測又無法改變的事情,對它有一秒鍾的擔心都是浪費,因為這樣隻會白白損耗你的精力,且無濟於事。
其實剛才出去的人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埋伏在了客棧周圍等候時機,待到小米轉身上去,他們又偷偷溜了進來。
聲音確實是從羽兒的房間發出來的,門已經從裏麵反鎖了,半天都打不開,裏麵的聲音越來越激烈,也越來越急促,小米急得飛起一腳踹翻了門。
隻見一群手裏拿著武器黑衣人將羽兒團團圍住,羽兒被那根繩子束縛住了行動不便,越是用力反而捆得越緊,而那些人偏偏專門挑已經皮開肉綻的傷痕處下手。
本來就傷痕累累的羽兒此刻身上更是觸目驚心,一道道深深的傷口還汩汩地冒著鮮血。
趁火打劫嗎?她一下子怒了,鬆開寧好的手,一把衝過去照著每個人的後頸處就是一擊盡全力的手刀,下手極重。
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受到她一擊的人中,十個有九個半都斷氣身亡了,還剩下一個也是隻剩下一口氣半死不活的那種。
站在黑暗中的寧好隻感覺手上一空,然後就是他猜不到的莫名其妙的響聲。他摸索著打開了燈,一下子就愣住了。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個個倒下的人,就好像發過瘟疫的大街一樣。他舉起忽明忽暗的燭火,有些難以置信地伸手觸了觸親自一部分人的鼻息。
不是暈倒,而是真的死了。
寧好一下子嚇住了,茫然不知所措的望著一地的屍體。他沒有想到,小米竟然真的這麽狠,一個活口都不留。
他突然想起當他告訴小米有人深夜偷襲時她的反應,也突然明白了他們之間的最大差別到底在哪裏。
他是人類,有著人類的生存法則。明明是她先惹的他們,卻仗著自己比較強就胡作非為,這樣和那些為非作歹的妖孽有什麽區別?
一直以來,他都是把小米當成人類的,即使是在樹林裏遇到強盜她二話不說就大開殺戒的時候。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惡人,不值得同情。
可是這些人呢,他們又做錯了什麽?他們本來就是執行上司的命令,卻被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幹掉了,他仿佛從那一具具身體上看見了自己的未來。
明明他可以用更溫和的方式的,他們不算是好人,可也罪不至死,對於後患無窮的妖孽,他們害怕想要鏟除也是人之常情。
寧好蹲下來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麵色凝重的站起來低著頭說道:“你有點過分了。”
小米心跳了一下,卻還是麵無表情的說:“難道你覺得他們不應該死嗎?”
他抬起頭迎著她的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
“對,不好意思,我就是這麽覺得的,我們有我們的律令,就算他們真的該死也不應該這樣被草率決定。”
昏暗的燭光裏,兩個人如同兩頭正在對峙的野獸一般,誰也不肯讓誰。
她尖刻的說:“這麽說,你覺得是我做錯了咯,所以他們沒事找事也是可以的,所以就算都被他們殺到家門口來了也應該忍氣吞聲,所以我和羽兒是妖孽就該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人命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麽?”
這讓她格外惱火,要是不說話還好,這麽一說簡直就是火上澆油,把原本就火冒三丈的小米氣得差點炸了。
笨蛋,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啊。
她一下子火了,重重哼了一聲說道:“草芥。”
末了,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不用把你們的那一套用在我們身上,你在這給我裝什麽單純善良?當初他們將我們趕盡殺絕的時候你怎麽不說生命可貴,羽兒被他們設計傷害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人性本善,沈麒麟被牽連入獄折磨成那個樣子你怎麽不說要饒了他?”
人為什麽總是這麽的虛偽呢,你跟他說善良仁慈的時候,他們跟你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自然規律,當你想跟他們說勝者為王的時候,他們又來宣揚他們的仁者愛人了。
說來說去也不過一句話,就是所有的法則都必須是站在他們的利益那邊,否則就是不公平,就要廢話。
她想自己永遠都忘不了沈麒麟因為她被虐待成什麽樣子,也無法忘記羽兒怎樣莫名其妙就惹禍上身了,更忘不了他們要妖一視同仁,卻一門心思要將妖怪們消滅的偽善嘴臉,雙標的不要太厲害。
“可是那又不關他們的事情,每個人存活在世界上可不是獨立的個體,他們的背後有時候不隻一個人,你想過沒有,因為你的一時衝動,會害了多少無辜的人,我能不能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輕易殺人了?”寧好一臉認真的說。
嗬嗬,學得一手好物種歧視,每個人活著都不容易,難道強大的的都注定被欺負嗎,那麽努力的意義在哪裏?
她突然不想跟他廢話了,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根本就不會有共同語言,這是永遠跨越不了的區別。她習慣依靠自己,而他慣於相信別人。
說起話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能把一堆亂七八糟的歪理說得頭頭是道,讓她無言以對。
“那你救他們啊?”小米嗆聲道。
寧好顯然也有些生氣了,抬起頭用看陌生人一樣的眼光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可是我不能任著你犯下無可挽回的錯事,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會阻止你。”
永遠不會傷害她嗎?她隻想笑,你倒是要能打的過她啊,說說誰不會,明明讓他一隻手都打不過自己的人還要在這逞強說什麽不會傷害自己之類的廢話。
牛皮誰不會吹啊,看見了嗎,頭頂上那一朵朵暗褐色的烏雲都是你吹過的牛皮。
正好此時,倒在地上的一個人突然動了動,寧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飛起的一把剪刀刺穿了胸膛。
“不要!”寧好大聲喊道。
可是已經遲了,那個人悶哼一聲又倒了下去。
“你不是說阻止我嗎?”小米斜著眼冷冷問道。
這一次,寧好看著她真的像一個仇人了。
看著她這樣隨隨便便就殺害一個無辜的人,他的心中翻江倒海,既心疼又恨,心疼的是這些無辜被殺的人,恨的是自己沒有辦法阻止。
他深吸一口氣停止腰板,目光深邃。
“既然我阻止不了你,也無法傷害你,那麽我隻能傷害我自己了。如果你還要殺人的話,就先殺了我吧,至少這樣我就看不見了。”頓了頓,他又輕輕歎息道:“也不會再為你擔心了。”
最後一句話太輕,她沒有聽見,如風一般消失在風裏不見了。
“你以為我不敢?”她淡淡道。
生平最討厭別人威脅自己了,但是被別人拿自己的性命當要挾的還是第一次,他是不是太高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了,誰給他的自信。
“我當然知道你敢,你有什麽不敢的呢,這裏還有沒死的人,希望你放他們一條生路,不要再殺生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他的語氣軟了下來,已經近乎哀求。她更加惱火了,很好,你要他們活是吧,自己偏偏就要他們死。
見她半天沒有回答,他又說道:“隻要你放他們走,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小米不為所動,依舊冷冷看著他,說道:“一命換一命,你隻能換一個人。”
怎麽說都不聽,寧好也沒有了耐心,不管怎麽樣,剩下的這些人,他救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