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意外失火
明明想說她的壞話,話到嘴邊想起的卻全是她的好。腦海中走馬燈似的播放著一直以來的點點滴滴,心一點一點的偏向她。
就算他說的是對的,可是這隻能他說,不可以別人說,更不需要一個陌生人來告訴他。
小米對他的各種嫌棄,他是知道的。她什麽都好,獨獨對自己不好。不過這句話他說不出口,既沒有說服力又顯得自己卑微。
“又又又……”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大概腦子被偷偷重新改造了吧。即使這樣,還是隻記得她的好,不記得她的不好。
雖然各種各種嫌棄自己,卻沒有一次是真的對自己撒手不管的。就這一點,就夠他死皮賴臉跟著人家了。
沒有一種感情是一個人可以撐起來的,得不到回應的付出,總有耗盡熱情的一天。就像呼吸一般,隻呼或者隻吸,都無法維持平衡。
看他半天不說話,那人又問了一句。
“又什麽?”
“沒什麽,總之她一點都不好就是了。你現在是跟她不熟,熟了以後就知道她有多討厭了。”
對,就是這樣。不給人麵子,又自以為是。
他也不反駁,隻是覺得有點可惜,一個假裝無情,一個是真不懂。
“是嗎?”
他還想說什麽,忽然聽見外麵她回來的聲音,一轉身離開了。
“哎,你……誒,人呢?”
剛剛一走神,再說話時,那人就不見了。環顧四周,還是不見人影。還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啊,他小小的心髒一下子難以接受。
好怕他突然從自己背後冒出來,這種場景,光是想想就夠人心裏發怵的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都靜止了……
小米用衣服兜著滿滿的野草野果,衣服還穿在身上,一隻手環過去抱著衣角,一隻手還搭在門上沒有來得及收回來。
那一刻,他看見小米眼睛裏閃過一道光,倏忽就熄滅了。隻是短短一瞬,但是他確確實實看見了。
“你醒了啊?”她問道。
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語氣,此時卻沒有一點讓他感覺失落。
一個人如果真的在乎另一個人,那個人是可以感覺到的。裝作喜歡一個人很簡單,裝作不喜歡一個人太難了。
眼神、動作,甚至無意間的一個下意識的舉動都會毫不留情的將你的小心思出賣。
“嗯。”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那個人並沒有說錯。
小米走過去,從懷裏將野果掏出來放到他手上。
“先吃點東西吧,這裏還有一些藥,等會弄好拿給你。”
“這是什麽?”他翹著蘭花指拈出一株草。
“這個你不認識啊?”她瞟了他一眼,說道:“治風寒的,你吃就是了。”
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他拿起來就往嘴裏塞,被小米用力一拽,一把搶了過來。
“誰讓你現在吃了?”
真是服了這傻瓜,她感覺自己容忍傻瓜的底線一次又一次被刷新。
“哦。”
被搶了草藥的寧好一臉生無可戀,乖乖坐著跟個小學生似的。
“趕緊吃吧你,洗過了的,我去外麵燒水。”
小米輕輕直了直有些酸痛的腰,僵硬著走了出去。忙活了大半天,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怕放著寧好一個人再這又出什麽變故。
要不怎麽說堅強的孩子沒人疼呢,自己什麽都可以搞定,什麽都井井有條,根本不需要別人疼嘛,還可以順帶照顧別人。
寧好拿起一個長得好看的果子,剛準備往嘴裏送。小米突然折回來,又給他從手裏奪走了。
“等等,還是這個也煮一下再吃吧。”
……
這就難過了,到嘴的吃的沒了,任誰也不能平靜啊。
看著小米走了出去,他也坐不住了,一起身也想跟出去。
一站起來,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閉著眼睛等了很久,那種眩暈的感覺才退去。果然是餓太久了,那他就更要去守著小米,畢竟他是要第一時間吃到她煮完的東西的人。
“小米~”
“幹嘛?”
院子裏除了聲音,他一聽見回音,立馬就衝了出去。感覺大地都在旋轉,也就隻有在這種時候,才可以感覺到地球的自轉了。
“哇~”剛邁出門口,他就驚叫了一聲。
隻見院子裏整整齊齊碼著一堆碗口粗的樹,樹的斷口參差不齊,好像是被大風刮斷的一般。
這些都是小米徒手掰斷的,樹枝都沒有修剪,怎樣斷的就怎樣扛回來了。
碼著的樹上端端正正擺著一口大水缸。小米此時正蹲在旁邊專心致誌的拿個小棍兒鑽木取火。
寧好屁顛屁顛的挪過去,蹲在她麵對,雙手拖著腮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手看。
她的手一刻不停地鑽著,卡在小孔裏的樹葉子都鑽得滿天飛,還是連一縷煙兒都看不見。
“你這樣能生著火嗎?”
對此他表示萬分懷疑,滴溜著兩隻無辜的大眼睛望著她。
本來就累的要死,他還來刺激自己,小米忍不住要發飆了。她停住了,緩緩抬頭盯著他的眼睛,溫柔的說道:“你行你上啊。”
不行別廢話,小心我單手給你扔出去。
“哎喲,我頭疼……”他突然捂住頭,痛苦萬分。
小米一著急,拽開他捂住額頭的手,自己伸出手掌覆了上去。
現在已經不燙了,看來燒已經退了啊。
“回去躺著,不要又受涼了。”她不耐煩的吼了他一句。
“不要,我頭暈。都躺了一天了,頭都要炸了。”
他作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用生命在撒嬌。
算了,看在他身體不舒服的份上,就不打擊他了。
“那隨便你,別在我麵前晃,礙手礙腳的。”
不喜歡跟別人麵對麵,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才能自覺的離她遠點。而且她也不喜歡自己在做一件事的時候,別人在旁邊看著。
“可是我想跟你聊會兒天啊。”他委屈的說道。
行行行,也怪自己吃軟不吃硬,你不要臉你說了算。
兩個人就這麽麵對麵蹲著,一個在鑽木頭鑽得飛起,一個就愣愣的看著。
“對了,我今天遇到一個人。”
“什麽人?”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寧好,停下了。
這家夥不是病了一天嘛,能遇到什麽人?
“你繼續啊,聽著我說就是了。”
就要停呢,就你話多。
“趕緊說。”
“哦。”
然後他將遇到那個房梁上的男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小米,當然,中間關於她的部分省略了,隻是說他讓他們趕快走,還說什麽離開這裏病就會好的。
小米沉思了一會兒,問道:“他的手背上是不是有一朵黑色的花?”
這他還真沒有注意到過,當時那個人理他有點距離,又穿著那麽寬大的黑衣,就算有他也注意不到。
想了想,還是沒有印象。
寧好問道:“有黑色的花怎麽了呢,你認識他嗎?”
她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認識,不過聽你的描述,我突然想起以前我娘跟我說過的一個人。”
“誰?”
“喪神。”
喪神雖名中帶神,實則為妖。遇到他的人,皆會大病一場,若不及時遠離他,病情就會愈來愈重,最後導致死亡。
有的知道自己是喪神,會給人類帶來災禍之後,便會自覺遠離人世,找一處古廟棲身。有的被人驅趕,因而生恨,最終危害人間的也不在少數。
這個該是不壞的,否則也不至於住在這荒無人煙的小破寺廟中。
沉吟片刻,她說道:“他說的沒錯,我們還是走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就是宿命,沒的解救。
“可是……”
“你有更好的辦法?”她打斷道。
“沒有。”
那不就行了,趕緊收拾收拾東西跑路吧。
不過再急也得讓寧好把藥吃了,然後吃寫東西再趕路。況且今天又浪費了一天時間,馬上天色漸晚,還是等明天再走。
反正都已經遇上了,不如就再待一天好了,應該不會有事的。
火終於生起來了,看著小火苗一點一點的往上冒,她滿心歡喜。這麽大的一個大缸,沒有大火怎麽燒得開呢?
眨眼間,小火苗變成熊熊燃燒的大火,一下子往上竄了許多,趁著風力四處遊蕩,伸出的火舌差點舔到人的衣衫。
小米拉起寧好往後一跳,才躲過一劫。
可是,接下來的事態就有些不受控製了。大火越燒越旺,有一路火苗已經抓住寺廟的木頭柱子,上麵起了點點黑煙,眼看著就要釀成一場悲劇。
這裏隻有水缸一個盛水的容器,還架在大火之上。小河離這裏有些距離,根本來不及。
“怎麽辦?”寧好問道。
“我怎麽知道,先出去再說吧。”
“不行啊,外麵全是花草樹木,這火不滅,萬一燒起來不知道會燒到哪裏啊。趁著現在還小還好滅一點,不然到時候想滅都滅不了了。”
“那你說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啊。”
兩個人站在一片火光之中手足無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去,去找兩個樹枝,把火打滅。”小米說道。
說著就往外邊跑,寧好也反應過來,跟在後麵。
“我來吧。”一個聲音從佛堂門口響起。
他們兩個同時回頭一看,隻見一個麵貌清秀的男子從裏麵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