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去尋樹妖
聽他這樣說,小米原本因為失望略帶些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真的嗎,是誰?”
“就是剛才你問過的娃娃,不過她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
娃娃?她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
最開始她遇見的就是她,也是她讓自己來找一個叫長歌的少年的。現在自己千辛萬苦找到了,他跟她說無能為力,要她又回去找那個樹妖。
都是套路,不幫就不幫嘛,整那麽多有的沒得有什麽意思。
吃力不討好,也損人不利己。
完全憋不住,辛辛苦苦轉了一大圈,個大騙子,把自己當傻子耍啊。
一腔熱血瞬間冷了下來,再和他多說一句話都覺得是浪費時間。
氣極反笑,小米露出她的標準八齒玲瓏笑,輕輕地說:“你什麽意思?不瞞你說,就是她讓我來找你的,說你可以幫我。說真的,我們素昧平生的,你可以直接拒絕的,不需要這麽委婉。”
“你真的見過她?”
他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好像她說的是什麽天方夜譚一樣。
不錯嘛,就這天生的表演功底,隨便去個戲班都是台柱子一般的人物啊。
而且對方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讓她無法真的生氣。
“嗯,就是為了找你我才過來的。”
當然還有一個目的,但是她不打算告訴他。言多必失,更何況是一個剛剛認識不久捉摸不透的人。
與其說對望,不如說兩個人正在對峙。他有些害怕小米冷冷的眼神,不一會兒就忍不住扭過去,避開了與她對視的視線。
石頭灘的亂石就好像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大水挾持到這裏,然後被拋棄了一樣。石頭是熱鬧的,但是擠在一起卻如此孤獨。
顯然他不太相信小米的話,有些懷疑。吃不準眼前這個半妖有什麽奇特之處,值得銷聲匿跡許久的樹妖重新出現。
見他閃躲的目光,怎麽看怎麽像撒謊被戳穿之後的心虛,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怪不得她多疑,自己已經因為粗心大意枉走了不少彎路。
不過沒關係,這本就是現實。看透不說透,日後好相見。不過此處一別,說不定以後並不會相見。
“無妨,若是不方便,你便回去吧,我自己再想辦法,打擾了。”
順帶朝他鞠了一個躬,轉身就走。
“喂,我不是說了幫你嗎?”
遇到這麽個一言不合就要分道揚鑣的主兒,長歌也是心累。急急忙忙追了過去 ,正好一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不用了,謝謝,我自己可以。”
小米不動聲色的推開他的手,轉身又想走。
怎麽說呢,她是很想他幫忙,可是就算再怎麽渴望,都不能不要臉。
如果被別人拒絕一次,就決對不會開口第二次。輕易不會麻煩別人的人總覺得自己麻煩,不會撒嬌,也不肯輕易低頭。
要是一樣東西需要不要臉才有可能乞求來,那她不要了可以吧。
“你怎麽這麽固執啊,能不能稍微聽一下別人的話?”
見她鐵了心要走,長歌好看的眉毛皺成一團。
什麽時候都可以跟女人講道理,唯獨生氣的時候沒有道理可講,這一點是多大年紀的女人都不會例外,顯然涉世未深的他還沒有明白這一點。
這一說,她更是非走不可。跟脫韁的野狗似的,拉都拉不住。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哥們兒愣愣地看著她頭頂熊熊燃燒的怒火,不知所措。
眼看著前麵氣悶的背影越走越快,長歌隻好也跑著追了上去。
“喂,喂,等等我呀。”
聽見身後的呼喚,小米突然停住了。
這家夥可真煩人,自己又不是沒有名字,喂喂喂,喂什麽喂,衝他這麽粗獷豪放的野獸派喊人法,都不想說認識他。
猛然一個回頭,他來不及刹車,直接朝著小米撲過去。
自己被撲……撲倒了?
根本來不及反應,腦子一片空白,就看著一個黑影撲了過來。她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下,還是抵不住不小的衝力,兩個人一起跌倒在地。
掙紮著隔空,他手撐著地,底下躺著小米。
四目相對,空氣都安靜了。
“我不叫喂,記住了,我的名字是葉小米。”
反正已經跌倒了,不能忘記回頭的原因啊,這叫不忘初心……
長歌醞釀了一肚子道歉解釋的話都堵到嗓子眼,被她這一句話給生生逼了回去。
身下的她睜著溜圓的眼睛望著他,他也傻愣愣地回望著她。
他還能說什麽?
“起來啊。”
看他傻不兮兮的樣子,小米忍不住推開他自己從地上爬起來了。
不管任何時候,她都不喜歡別人直視她的臉。隻是一種自我保護而已,沒什麽特別的意義。
“哦哦。”他如夢初醒,趕緊移開視線,隨後也站了起來。
站起來之後還有些心有餘悸,心砰砰地跳個不停。她看起來真的很可怕,乍一看還有些許溫情,仔細一看就隻剩一雙冷冰冰的眼睛。
任誰看見她,都會最先注意她的眼睛。那雙墨綠色的眼眸,閃著沒有溫度的珠寶的光澤。沒有明顯的戒備與攻擊性,天生的冷酷還是讓人不敢直視。
她是蛇啊,不近人情,這一秒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說不定下一秒就會讓你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從剛才站起來,他就一直丟了魂一樣,神色散漫的看著腳下豆大的土地,一言不發。
“怎麽了?”
不會摔傻了吧?有沒有搞錯啊,被撞飛還重重壓在地上當肉墊的可是她葉小米,他傻個什麽勁啊。
一拳錘在他右臂上,他站立不穩,一個趔趄差點又跌倒。
她竟無語凝噎……
不是自己太有力氣,而是對方太瘦弱。
同樣一副身體,跟昨天晚上遇到時的他都不可同日而語。好歹昨天是實打實的對戰,剛才算什麽,撓癢癢都嫌太輕。
可就是這樣,他還差點沒接住。
連寧好都不如,至少他抗打。
“呐。”她向坐地上的長歌伸出一隻手。
三百六十度的態度大轉彎,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起來。”
她伸出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待他站起來了都沒有收回。
給臉不要臉,她還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奇葩。小米幹咳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想怎樣?”她有些不知道拿他怎麽辦。
“什麽想怎樣?”
“這麽說吧,你現在要去哪兒?”
“當然是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啊。”
他理所當然的說,好像這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還是在腦海中轉了幾個彎想到寧好。若不是他的死皮賴臉,他們之間不會有故事。 可惜,若不是自己逞一時之氣,他也不會將命葬送在這裏。
她總是這樣,一出問題,就把所有的錯往自己身上攬。別說寧好沒事,就是他真的遭遇了不測,自己也有推脫不了的責任。
是他自己要跟出來的,也是他莫名其妙的離開自己的,還是他趁著月黑風高自己偷偷回來,最後掉落懸崖。
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這是最基本的處事方法。隻是,若把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推,就會矯枉過正,為難自己的同時也感動不了別人。
習慣了,從小都是這樣。隻要她想,可以想出一千個一萬個理由埋怨,埋怨命運的不公,埋怨上天不懷好意的刁難。
仔細想想,又覺得什麽都無法責怪。讓自己降生到這個世界上的那一秒,小天使們的責任就完成了,剩下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寧好這個名字現在已經成了心口不能碰卻時常被牽動的傷,越是小心保護,越是容易造成二次傷害。
“好吧,那你就跟著吧,反正也跟不了多久。”
內心深處的悲傷在歲月中深睡淺眠,誰知道會因為什麽被驚醒。
挺傷心的,真的。
緘默不語對在前麵走著,長歌在後麵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
“你去哪兒?”
走了有一會,看她一直低著頭也不出聲,他忍不住問道。
“啊?哦,出去啊,找出口處被封印的樹妖啊。”她抬頭回道。
“好吧。”
知道去哪兒,他的心裏安心了許多。不管怎樣,總比漫無目的地在這裏瞎晃好,自己的時間並不多。要是到了晚上還沒有找到能棲身的地方,他自己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麽。
她魂不守舍的走著,走錯了路都不知道。
“唉,照你這速度,等你挪到出口,人家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見她瞎走還能走的這麽堅定不移,著實有些佩服。也是弄不懂她,明明一句話的事情,她就是不肯說。
說完這句話,他突然靠近小米,一把扛起她扔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帶你去吧,不然等到下個世紀,你還要這裏打轉。”
小米象征性的反抗兩下,也就隨他去了。她感覺自己好累,身心俱疲的那種。
長歌對這裏似乎很熟悉,自己看起來哪裏都一樣的地方,長歌七繞八繞竟還真的找出一條路來。
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麽,那條路原本就存在,並且已經存在很久了,隻不過小米不沒有走過,不太清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