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女王現身
見這招對他完全不起作用,小男孩雙手握成喇叭狀,對著寧好的耳朵嗷的就是一嗓子。
炸雷一般驚的他一骨嚕從床上滾了下來,睜著大眼睛一臉驚恐。
待看清來人的模樣,他是又好氣又好笑。
始作俑者此刻一臉想笑又不敢笑出聲的表情,憋的喲,那叫一個猥瑣。
“幹什麽呢你?”
從地上爬起來,他走過去,捏了捏小男孩軟軟的小臉。
不禁感歎,手感真好。果然是歲月不饒人啊,自己也算一風華正茂青春年少的翩翩美少年,臉上已經被雕刻得粗糙堅韌。
“哎呀,哥哥你放開我,不是你說要我今天早點來叫你,然後帶你出去遛遛的嘛?”
小男孩扯著他不老實的右手,軟軟糯糯的說道。
說的竟然有點道理,他差點忘了這事兒,好吧,那就暫時原諒你吧。
跟著他從裏麵出來,一股涼風迎麵吹來,吹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外麵的空氣真是好啊!
這是自由的感覺,這是飛翔的感覺……
習慣性的抬頭一瞅,頭頂一輪圓圓的明月傲然蔑視著他。
現在什麽時刻啊?這什麽情況?
看這月亮的位置,好像不是黎明而是午夜啊。
眨了眨眼睛,他疑惑不解的望著小男孩。
“離笙?”
小男孩羞怯的笑著撓了撓頭,然後低下頭,牽住了寧好的衣角。
“哥哥,晚上比較安全啊。”
迎頭一棒,打的他措手不及。
不禁讓他思考起經典的三個哲學問題,我是誰,我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
這麽具有神秘美的夜晚,天知道哪裏是東南西北。
料想現在小米應該已經也到了吧,要不要賭一把,冒險去投靠她呢?
“那個,小家夥,我想回家了,你能送我回家嗎?”
說罷努力想從幹涸的眼眶裏擠出幾滴淚水,總之怎麽可憐怎麽來。
“不能。”
他倒是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一個晴天霹靂,他不相信,他可愛善良的小家夥會這麽冷血。
“為什麽呀,你不愛哥哥了嗎?”
寧好的語氣更加委屈,想使自己看上去楚楚可憐一點。他不為所動,一點都不鬆口。
“不行,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不要……我了嗎?
有一種被倒打一耙的感覺,讓他無言以對。
行行行,算你狠!以後再想辦法吧。
低頭看了看他愁雲慘淡的表情,跟被拋棄了一樣。忍不住將他抱起來,對著他笑了一下。
“好啦好啦,我們回去好不好?”
小孩的臉,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剛才還一副淒淒慘慘戚戚的小慘樣,一眨眼就歡歡喜喜過大年。
“好的,我們回去吧,我好困呀。”說著還配合著打了個哈欠。
“好,你可愛你說了算。”他無奈的笑了笑。
懷裏抱著瞬間迷迷糊糊的小男孩,帶著滿肚子不甘心的往回走。
不過他還是很感動的,隻是一個小破孩子而已,大半夜的不睡覺就為了陪他出來遛遛也是為難他了。
也是有點累,好好睡吧。
走了不多久,借著月光就看見前麵好像站著一個黑影。
心裏有些虛虛的,緊了緊抱著小男孩的手臂,硬著頭皮靠近了那個黑影。
是一個女人的背影,薄如蟬翼的衣裳在風裏翻飛。長長的頭發直到腰際,很隨意的披散著。
剛想搭話,突然想起小男孩說過的,這裏沒有人類。心說不知道是什麽妖魔鬼怪,還是少惹為妙。
默默的從她身邊過去,看也不看那個女子一眼。
經過她身後的時候,那女子忽然出聲道:“站住。”
其聲短促有力,如石擊水,動聽卻也冷清。
停下來前後左右看了看,才對著她的背影不確定的問:“你叫我啊?”
這裏除了他和他懷裏的小男孩,就剩她自己,不叫你難道叫她自己嗎?
不用傻缺驚天下,就以智障動世人。
許是他的反應遲鈍向來驚世駭俗,她回過頭來,想仔細看看問出這話的人是怎樣一朵曠世驚才的奇葩。
眼前的女子緩緩轉過身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瞬間秒到他。
那張恍如月光一般的臉上,同時出現女人的嫵媚與男人的英氣,美貌與禁欲氣質並存。
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她的美讓人傾心,臉上的冷漠和疏離卻讓人望而卻步。
聽見他的問話,她點了點頭算作回答。
這點和小米挺像,能用一個字解釋的事情絕對不用兩個字,能點頭解決的問題絕不多一個字廢話。
“你是誰,有什麽事嗎?”
也不動腦子想想,這裏有幾個這樣的女子?拐了人家兒子,還問人家是誰,不打死你都算別人宅心仁厚。
那人看了一眼他懷裏已經睡得七葷八素的離笙,不疾不徐喊了一聲:“笙兒。”
懷中的小人兒動了動,揉揉眼睛皺著眉看過來。待看清眼前的女子,呆立半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掙紮著從他懷裏跳下來,一下子撲倒女子懷裏。
“母上大人。”
此詞一出,寧好這個人都不好了。
這就是傳聞中的女王陛下嗎?
今天逃的真好,人贓並獲。
一種絕望的感覺從腳底蔓延到全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可是他第一次啊,上天你敢對我好一點嗎?
小男孩跟隻寵物狗見著主人一樣激動,各種各種黏,簡直是用生命在賣萌。給他安個尾巴,他都能搖出一段東北二人轉。
“離笙,誰準許你私自帶人類進來的?”
這種家長叫全名的感覺……
媽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小男孩明顯愣住了,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的氣場很強大,但是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似乎並不帶惡意。對於長期生活在小米每天的冷嘲熱諷下的寧好,臉皮早已厚的五毒不侵。
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一下,當然是已經略去了重要的信息的那種。
大致就是我叫某某某,不小心從懸崖上掉下來才誤打誤撞闖入了這裏,因為啥啥啥到現在還沒有離開。
末了,又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闖入這裏的,女王陛下您要是覺得我有些多餘,我可以立刻馬上滾。”
一直插不上話的離笙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又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把自己晾在一邊,不免有些焦急。
“母上大人,是我把哥哥救回來的,你不要怪他。”
“怎麽說?”她轉向小男孩,眼神中多了一絲溫柔。血緣關係就是血緣關係,沒媽在的孩子像根草啊。
小男孩有些委屈的說:“我本來想等下次你不忙的時候再告訴你的,可是你每天都很忙。”
看不出來,表麵上沒心沒肺的小奶包竟然是個可憐的類留守兒童。
“很忙?你一天往我房中跑八百回,若是有一次提了這事兒,也不至於讓我親自過來。”
本來是天天沒事就往她房裏跑,也老大不小了,還仗著一張童叟都欺的容顏理直氣壯的吃白飯。
自從前幾天開始,他似乎一下子銷聲匿跡了。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忙什麽,就見自己房裏的東西是日益減少。
這裏除了離笙,還真沒人敢碰她的東西,所以也沒有太在意。
任他去,他開心就好。
直到她發現自己的梳妝台也沒有了,這她就不能理解了。現在又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溜出來,很有問題。
所以一直偷偷跟著他,原本以為他是金屋藏嬌,沒想到這嬌實在有點不敢恭維。
“哎呀,孩兒隻是……隻是害怕母上大人生氣嘛。”
“別跟我來這套,偷偷把人帶回來的時候怎麽不怕我生氣?”
想想也是憋屈,千辛萬苦養大的孩子,自己送了他一雙能飛翔的翅膀,他卻帶著這雙翅膀飛離自己。
小男孩偷偷瞄了一眼寧好,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稍安勿躁。
扭頭一把抱住女王陛下的大腿,聲淚俱下的控訴她的不近人情。巨大的衝力逼得她後退一步,冰山一般的表情裂開一個縫。
自己生的孩子,跪著也要教育啊。
“好了好了,滾開,離我遠點兒,我不會殺他的。”
聽見自己母上大人剛才竟然想殺死他親親的寧好哥哥,一下子又激動起來。
“你不能這樣子啊,我最最親愛的母上大人,哥哥不是壞人,你不要殺他啊,不對,你不僅不能殺他,還要收留他啊,他多可憐啊,無家可歸,孤苦無依,無處可去……”
寧好一臉抽搐,好可憐哦,自己都要哭了。
心裏止不住的呐喊,不不不,我不需要你求情,我要走啊。
“那個,”他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說道:“小家夥啊,其實我可以走的,沒關係。”
“不行。”說罷更加賣力的勸說他娘。
頭頂一片黑壓壓的烏鴉飛過,他竟無語凝噎。
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他看見女王陛下好像對著他笑了一下。
古時有王,美人一笑,山河拱手。
現在他仿佛明白了點什麽,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這樣吧,明天你和離笙比賽,文比琴棋書畫,武比罵街打架,你若贏了,我便容許你留下來,且收你為徒如何?”
未待他答話,小男孩手舞足蹈的喊了起來。
“耶耶耶,一言為定哦,母上大人不許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