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預備偷跑
其實寧好想問的是關於魔靈森林的事,又害怕弄巧成拙。思量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
此後,離笙天天有事沒事就往這兒跑,每次都拖那麽點兒東西過來。上次隨口問了一句,為什麽這裏東西這麽少,他就搬家似的不知道從哪裏扛來許多桌子椅子筆墨紙硯什麽的。
自從上次從崖壁上掉下來,就對一切高的地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身上的傷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就是心上的的傷有些難以愈合。加上一天到晚待在活死人墓一樣灰蒙蒙的屁大點地方,沒病也要悶出病來了。
要是再不能出去透透氣,他就要和床長在一起了。
基本上離笙每天都是踩著飯點來,左手提著方盒,裏麵裝著飯菜,右手提溜著不知道哪裏刮來的東西。
這一天,都快到中午了,他還沒來。
肚子有些餓了,猶豫好久,還是沒有踏出門口半步。
衝動是魔鬼啊!絕對不能出去,避免惹麻煩。不給自己找不自在,也不能給離笙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說過了,要自己安心等著。
就是相信他,強烈的第六感告訴他,那個小男孩是可靠的。直覺可能不準,但是自己不會意識到這一點。
可是他也不想想,小孩子有可能三分鍾熱度。說不定過了新鮮感,或者是遇到其他新奇的東西,就會把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七情六欲中,食欲最為凶殘。
胃裏翻江倒海的疼,一陣一陣的往回抽。
真是沒出息,一餐沒吃就把他折磨這慘樣,自己也覺得很狼狽。
然而沒辦法,人家還在長身體嘛,容易餓。營養不良會長不高的,那是身體在抗議。
為了抵抗一浪強似一浪的饑餓感,寧好決定做點什麽轉移一下注意力。
古語說的好啊,天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肚子是空了,靈感倒是嘩嘩嘩的來啊。
視線落在了桌子上擺著的紙筆上,他從床上一躍而起,雙眼放光的衝到桌旁。
畫一副小米的畫像吧,等到下次見到她的時候,再把這個送給她,作為擅自行動的道歉。
心中她的身影特別清晰,身形輪廓仿佛自帶線條,刷刷刷幾筆一下子就勾勒出大致的身形。隻剩下一個頭沒有畫,也不知道應該從何下手。
遇見她以來,大部分的時間不是將臉藏在麵紗與鬥笠的雙重屏障下,就是背對著他。
現在想起來,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仔細端詳過她。
不得不說,自己還是有些害怕她的。畢竟蛇是冷血動物,從祖先那裏流傳下來的血液裏就殘留著對其本能的恐懼。
她是不一樣的,可是,他不是。
連畫好幾張都在頭部都無從下筆,心中甚是煩躁,微微有些氣悶。將所有的畫揉成一團,扔了出去。
忽而有些擔心小米起來,自己已經耽誤好幾天了,要是被她搶了先,拿到雙花鏡離開了,那他就要欲哭無淚了。
不作不死,他有點暗自後悔自己的莽撞。
“發生了什麽,我進錯地方了嗎?”
熟悉的童音響起,他扭頭一看,隻看見一張桌子模樣的東西移了進來。
細看之下,桌子還有兩隻小小的腳在走路。
忽然,從桌子後麵冒出一個頭來,濕濕的碎發貼在額頭上,閃耀著光澤。
“哥哥,快過來幫幫我呀。”
奶聲奶氣的撒嬌,萌他一臉血。
“你搬的什麽東西啊?”
好奇的走過去,一把接過來。放在他手上的瞬間,整個人往下一沉,桌子落到了地上。
“救命啊,你搞的什麽鬼啊?”
看他狼狽不堪的樣子,離笙哈哈大笑。
得意地雙手叉腰,說道:“這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來的,不要太感動哦。”
一臉嘚瑟的小模樣,整張臉上都寫滿了看我厲害吧,快來誇我,不要吝嗇你的誇獎。
研究了一下他口中所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來的寶貝,寧好一臉懵逼。
這玩意兒為什麽怎麽看怎麽像一個梳妝台啊?
揉了揉眼睛,繞到梳妝台的鏡子麵前,一張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臉霎時出現在麵前。
頓時被自己的美貌震住了,驚為天人啊,驚鴻一瞥啊。果然年輕時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容易灼傷雙眼,以後自己還是少照鏡子為好。
就是這一眼,讓他確定,這是一個梳妝台。
畢竟這個世界上,長得像他這麽感人的人不多。
有些無可奈何的問道:“小家夥,你扛個梳妝台幹嘛?”
“給你啊。”他笑的無辜純良。
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誰能告訴他,他一個純爺們,要什麽梳妝台,還這麽精致。
“這是我從母上大人房裏偷出來的,噓,我在床底下藏了好久呢,等到人都走光了,才敢偷偷搬出來的。”
他還是那樣天真無邪的笑著,仿佛隻是一件輕飄飄的事情,和說今天吃飯多吃了一個雞腿一樣自然,卻聽得他心驚膽戰。
完了,這小家夥太不知輕重了。那是他母上大人,他當然不怕。可是自己這麽一個一沒後台二沒實力的人,可惹不起傳聞中凶狠暴虐的女王陛下。
自己不能再躲下去了,為了偉大複興的光榮事業,他還想再活五百年。
偉大的不知道誰誰誰曾經說過,不成熟的人為了理想犧牲生命,成熟的人為了理想卑賤的活著。
就是這樣,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最危險的時刻,他決定要跑路了。
“誒,不是說你母上大人最近都很忙嗎,你這樣她會不會打死你啊?”
“不會啊,就是因為忙才管不到我啊。”
還真是一點都沒有害怕,寧好心裏稍微安心了那麽一丟丟。
很好,繼續保持,最好等自己溜掉。
“離笙啊……”
“嗯?”
麵對突然湊近的寧好,他揚起小臉,笑得一臉燦爛。
對不住了……
“給我說說你母上大人唄,比如說她的習慣啊,英勇事跡啊,諸如此類的。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啊。”
偏著頭打量一下他,他不自覺嘴角抽了一下。怎麽感覺自己跟披著羊皮的大灰狼一樣,正在引誘純潔無知的小羊羔。
小羊羔無比配合,說起自己母上大人來,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從他的廢話連篇中,他注意到幾個重要的信息。
一是女王向來單獨行動,身邊不帶任何隨從。而且近日來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基本上白天是想找也找不到她的。
聽起來女王屬於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類型,一個隻存在於人們口中的畫風清奇的女子。
這樣正好,不過白天偷跑雖然遇不見女王,可是卻極易被其他人抓住。
偌大的王城,來回巡邏的小兵應該不少,得想一個萬全之策。
雙眼呆滯的目視前方,任由小男孩在他耳邊說的是眉飛色舞。
不如送你個外號,就叫王吹吧。
“對了,你們這陌生人多嗎?”他突然問道。
大概是沒明白他說的什麽意思,小男孩一頭問號。
“我的意思是,你們這兒的人看得出來誰是居民,誰是外來人嗎?要是看不出來,我想出去溜達溜達。”
“當然看的出來,不然你以為人家是吃白飯的啊,特別是你這種,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他似乎有些激動,話在舌尖轉了好幾個彎,還是咽下去了。
沉浸在構建偉大越獄計劃的宏偉藍圖中,寧好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眼珠子一轉,他一臉諂媚的給他抱起來坐在了自己腿上。
“小家夥,你是女王陛下的兒子對吧?”
“是啊。”
“那你也算是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咯。你明天帶哥哥出去玩玩好不好,哥哥每天都在這裏麵孤苦伶仃暗無天日的生活,都要抑鬱了。”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寧好的演技也是沒誰了,特別是賣起萌撒起嬌來,無人能敵。
小家夥一臉同情伸出小手的拍了拍他的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哥哥好可憐,那我明天帶你出去轉轉哈,不過隻能一下下哦。”
耶,搞定!
一下下就一下下,足夠了。他忙不迭的點頭:“好好好,一言為定哦,明天一定要早點來,我等著你哦。”
說完吧唧在小男孩白裏透紅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小男孩不好意思的往後一仰,揉了揉眼睛。
“明天一定要早點來哦。”他不放心又叮囑了一遍。
“嗯!”
仿佛看見了生之門緩緩打開,如風般的自由在召喚著他桀驁不馴的靈魂,小男孩走後,他翻來覆去,興奮得遲遲難以入睡。
第二天天不亮,小男孩就偷偷摸摸溜出來找他了。他沒有發現,身後有一個身影一直在跟著他。
折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睡著,還沒睡一會兒,小男孩就貓一般溜進來了。
寧好全身呈大字形睡在床上,沒有一點防備。他輕輕撚起寧好一搓散落的頭發,撓了撓他的耳朵。
這個缺心眼的翻了個身繼續睡,完全不管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我的眼睛時常緊閉,因為我對睡眠愛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