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變故

  “阿塵哥哥,姒兒知道了。”夏侯姒的聲音格外輕柔甜兮,就如那秋日綿延十裏的桂子香。


  “阿塵哥哥。”她自顧自斟了一杯酒,語氣含著期冀,“那姒兒可不可以和你小飲幾杯呀?畢竟日後就沒機會啦。”


  厲寒塵背靠著太師椅,雙手隨意搭在扶手上,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看著她,一口回絕:“飲酒就不必了。你一個女孩兒夜不歸家本不合禮,飲酒更是不能,我讓容玄送你回去。”


  “阿塵哥哥!”夏侯姒不悅撅嘴,開始耍賴,“難道你連姒兒這點願望也不能滿足麽?我不管,今日喝不了你的喜酒,我就不走了!”


  她氣鼓鼓和厲寒塵對視,心裏七分憤怒麵上隻適當表三分,配上精致的娃娃臉,那小模樣反倒顯得有幾分可愛。


  厲寒塵微微有些不悅,但念在她爹爹的麵上不忍對她說重話,隻道:“一杯。”


  “三杯!”


  “一杯。”


  “不,就三杯。阿塵哥哥好生吝嗇,竟連喜酒也舍不得多給幾杯!”


  她實在是任性,厲寒塵也不能將她趕出去,為了盡早結束對話隻得妥協:“三杯,喝完就讓容玄送你回去。”


  她笑嘻嘻道:“再說唄。”


  厲寒塵無奈搖頭,自顧自斟酒一口氣飲了三杯。


  夏侯姒像是故意和他作對姒的,三杯酒小口小口地抿。


  厲寒塵就坐在對麵靜靜靜待著。換了個姿勢,左右手覆了層薄繭的指尖相抵低懸於身前。


  夏侯姒與她四目相對,捧著茶杯一口一口地喝,時不時彎眼笑笑。


  他明白了,這姑娘就是來折磨他的。


  他無語搖頭,斟酒自酌,淡淡道:“飲完三杯,容玄,你送她回去。”


  “不必了。我的馬車就在外麵,小鷹守著呢,不需要別人送。”


  厲寒塵知道小鷹這個人,是夏侯將軍專門挑來的打手,為了保護夏侯姒。


  他微微仰頭,喉結滾動飲下酒,淡淡吐出兩個字:“隨你。”


  殊不知,他對夏侯姒越是如此冷淡,夏侯姒越是下定決心要實行計劃。


  她偷瞟厲寒塵一眼,眼裏隱隱伏起興奮。隻要今晚能成功,那麽她就贏了許朝暮,也能將阿塵哥哥永遠留在身邊。


  她還有點迫不及待見許朝暮狼狽的樣子呢!


  待她回來,一定要好好諷刺她一番,誰讓她這個什麽都比不上自己的卑微養女搶了阿塵哥哥!


  今日這酒著實有些烈,厲寒塵飲了半壺之後,竟然有些不勝酒力,困乏至極。


  縱然未碰過此等烈酒,但他平日酒力也不至於差到如此地步。


  “阿塵哥哥,你還好吧?”夏侯姒關切問道。


  厲寒塵揉了揉太陽穴,微微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阿塵哥哥以前酒量可沒這麽差,不過這酒著實太烈了,我也有些受不了。”


  “容玄。”她朝外喊了一聲,“阿塵哥哥喝醉了,你送他回房吧。”


  容玄不知從哪冒出來,看到自家主子雙眼微闔,麵浮醉意。


  容玄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對夏侯姒道:“夏侯姑娘,我先送你回去。”


  “不必了。”夏侯姒擺擺手,“我的馬車就在外麵,你先扶阿塵哥哥回去休息吧,免得明日受涼了。我先回去啦!”


  說完起身提著裙擺噠噠噠地跑走了。


  紅色身影消失在視線,容玄方才去扶厲寒塵。


  “主子,您感覺怎麽樣?”


  厲寒塵由他扶起來,困意濃濃,神識也頗為不清醒,隻道:“給我煮醒酒湯。”


  容玄將他扶回挽春居,讓他上榻休息之後,又派人去煮了醒酒湯來。


  “主子,湯來了。”


  “主子?”


  喚了兩聲也沒人應,看模樣已然睡熟。


  容玄將醒酒湯放在桌上,給他掖好被子,蓋滅了燈悄然離去。


  容玄回到正院,問剛閉門的侍衛:“夏侯小姐走了麽?”


  侍衛回答回答:“稟總管,已經走了。”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一個偏僻角落,小鷹將夏侯姒又送進了府。


  夏侯姒落了地,拍拍小鷹的肩膀,“回去吧!明日你家小姐我,就是未來準臨王妃了。”


  小鷹恭敬回答:“婢子提前祝賀小姐。”


  “嗯!”夏侯姒環顧四周,悄聲道:“你快回去吧!”


  “是。”


  待小鷹麻利離開後,她輕手輕腳隱藏著身形輕車熟路來到挽春居。


  此刻,除了門前簷角挑著的大紅燈籠灑著微光外,其餘地方一片黑暗。


  她心裏嘻嘻暗笑:那醉酒藥果然是個好東西,阿塵哥哥今夜定然醒不了了。


  這樣想著,加快腳步走到門前,環顧四周無人,方才輕手輕腳推門而入。


  屋內一臉黑暗,她摸黑走到榻前,俯身輕喚一聲:“阿塵哥哥?”


  等了片刻無人應答,榻上隻聞人沉穩的呼吸聲。


  她心裏又是激動又是興奮,借著屋外微弱的光摸到一把匕首。


  抽出匕首那一刹那,她有些膽怯,若是割了手,肯定很疼。


  轉眼看了看榻上熟睡的公子,她心一橫,眼一閉,毫不猶豫在手臂上劃了一道小小的傷口。


  鮮血冒出,她將匕首放在紅裙上擦了擦,趕緊放回原位,自己則快步走到床前掀開被子,將手臂上的鮮血一滴一滴滴在褥單上……


  眼見形狀與落紅相似,她才滿意收了手,伸手解下自己的腰帶……


  輕手輕腳掀開被子在他身旁躺下,細長的雙手緊緊抱著身旁熟睡的公子,將頭靠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前。


  “阿塵哥哥,姒兒絕不會將你拱手讓人。希望你不要討厭姒兒,姒兒這樣做是因為太喜歡哥哥了,不能眼睜睜見你娶別的女人!等你娶了姒兒,姒兒就會變成你的女人了。”


  自顧自說了半日話,她方才心滿意足睡去。


  ……


  翌日,天微亮。


  厲寒塵隱隱感到有人伸手描摹著他的輪廓,下意識以為是他的暮兒。


  迷迷糊糊之間突然清醒過來,他的暮兒還遠在棲梧城的外祖家!

  驀然睜眼,眼裏倒映出夏侯姒紅撲撲的臉蛋。


  她此刻正輕輕戳著他酒窩的位置。


  見他醒來,夏侯姒臉色更是泛紅,雙手捂住臉,輕聲輕氣喊:“阿塵哥哥……”


  厲寒塵呼吸一窒,坐起身拉開與她的距離。


  語氣冷冽至極:“你怎麽在這裏。”


  夏侯姒一身雪白中衣,伸手掀開被子,十分羞赧指了指褥單上那一團紅。


  見厲寒塵愣住,她佯做委屈輕聲說了句:“阿塵哥哥不記得昨晚了麽?你把姒兒當成了許姐姐……不過,不過以後姒兒就是你的女人了……”


  “不可能!”厲寒塵一口否認,看向她的眼裏除了如冬冷意便是濃濃的質疑,“我不可能將你錯認成暮兒。即便是暮兒,未到成親那一日,我絕不會逾矩對她做那等事!”


  “阿塵哥哥,你懷疑自己,難道你要懷疑這個麽!?”她手指褥單,佯做生氣:“你將姒兒當做許姐姐,姒兒已經夠委屈了!想不到阿塵哥哥竟還要這樣懷疑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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