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假的

  他不過是個江湖混混,曾跟著別人練了些武功,便常去富人家裏盜一些錢財來養活自己。


  此次他來到京城,錢財都用完了,連飯也吃不上。


  那時候恰好聽說長興候府嫁女,便想著趁此機會去盜竊一些財物養活自己。


  等到半夜眾人皆酣睡時,他翻牆而入,隨便挑了一間黑燈瞎火的房屋放了迷香。


  結果令他失望的是,那房裏並未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不過是一些書卷一些木雕。


  他本想離開,肚子又餓得厲害,恰好桌上有一些糕點,他便想著充充饑再走。


  可誰知他還沒吃上幾塊,那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接著便是一名挑著燈籠的青衣少年站在門口與他對視。


  他向來隻盜財不殺人,慌忙將嘴裏的糕點咽下去準備跑路,卻聽少年清冽的聲音:“你若是餓的話,就將這些糕點一並帶走吧。”


  他有些驚,但見少年並沒有害怕和要喊人的模樣,覺得有趣,便光明正大坐下來邊吃糕點邊和少年聊天。


  少年知道他的經曆後,不希望他再做這樣不光彩的事,便給他出主意,讓他裝作餓暈在王府,若是被主人看見了,一定會收留他。


  身為江湖混混,他本是不大願意替人做事的,但覺少年頗為有趣,便應了下來。


  按照少年說的做,他果真進了府。


  之後私底下也與少年常有來往。少年知道他喜歡喝酒,也會準備一些酒水來款待他。


  少年誠心相待,不過短短時間兩人便成為了好友。


  而那許向陽偶然撞見他與少年一起說說笑笑,便以主子的身份辱罵他責打他。


  他怎能忍受被一個小屁孩欺負?幾次想動手卻都被少年攔住了,後來他實在受不了這個窩囊氣,準備向少年辭別重新幹回老勾當。


  那夜他等在小友房裏,久久不見人回來。


  結果等來的卻是小友落水身亡的消息。


  他當下便覺得不對,之後便一直暗中探聽。他雖是個江湖混混,卻也知道重義,下定決心替小友報仇。


  後來發現小友的姐姐三番兩次夜訪候府,而他又不想暴露身份,隻得暗中進行。


  知道許向陽燒了小友的棺木,被打殘,才借著這個機會動了手。


  ——————


  厲寒塵聽完他的說辭,嗤笑搖頭:“果真是個不太聰明的。”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男子知自己逃不過生天,看向少女的眼裏含著濃濃歉意:“那鞋子並不是我盜取的,而是我在府裏準備扔掉的廢棄物裏撿的,若我知是姑娘的鞋子,定不會如此做,差些害了姑娘,亦對不住小友。我自知今日逃不過,卻不願死在斷頭台上,隻能自己了斷。”


  男子說完後,短短幾秒的時間內,鮮血從唇裏溢出,頭一偏,人沒了呼吸。


  厲寒塵走上前撩袍蹲下,掰開他的嘴看了看,轉頭對孫姓男子道:“既已幸運碰出真凶,剩下的便勞煩孫大人了。”


  孫姓男子拱手:“是下官該做的。”說罷示意屬下將屍體抬回衙門。


  公子白皙修長的手不小心沾染上鮮紅血跡,好似紅墨滴白玉。


  許朝暮見此,掏出手帕替他細細擦幹淨。


  厲寒塵唇角微彎,背對長興候道:“侯爺既然知道真相,想必知道該如何做了。”


  長興候苦哈哈點頭,喃喃自語:“若不是那個道士來搗亂,怎會出這些事情呐……”


  “道士?”許朝暮目光越過厲寒塵的肩膀落在憔悴不已的男人身上,“什麽道士?”


  長興候將那日請道士來府上做法並胡說八道的事告訴了她,許朝暮頓時覺得事情複雜起來。


  回家的馬車裏,她一直低著頭,微蹙眉頭不知在想什麽。


  這是她思考事情時一貫表情。


  厲寒塵在她身旁靜靜看著她,等她先開口。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少女抬頭看向他,道:“這件事情有蹊蹺。我懷疑那個道士和方才那人是一夥的。”


  厲寒塵終於等到她開口說話,微微頷首:“那人方才的說辭不過是哄人。我看過,他雖是咬舌而死,但他嘴裏有毒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江湖混混。他和珩弟並無關聯,不過是想隱藏真正的身份和目的罷了。”


  “因此事較為複雜,所以你才未將心中的猜測告訴那位大人?”


  “嗯。我在京城與人接觸不多,無敵亦無友,竟一時想不到誰會這樣做。有趣的是,他還頗有幾分了解我,知道我愛你,便從你身上下手。此事非你所做,他料定我定然不會將你交予官府,在大臣和百姓眼中,將我臨王府置於不辨是非之地。”


  許朝暮心中也猜到一二,這樣想著,她主動伸手環住厲寒塵的脖子,貼到他的耳邊,語氣帶著歉意:“是我太衝動,連累你了。”


  厲寒塵伸手抱住她,溫聲安撫:“應該是我感謝暮兒才對。若沒有這麽一出事,我也不會如此輕易發現有人暗中針對我臨王府。”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凡事都有兩麵性,當那壞的一麵顯現擾人心緒時,最好轉個方向去看好的一麵。


  許朝暮也很疑惑。厲寒塵回京沒多久,平日也隻是深居簡出不愛與人交往罷了,也不至於得罪人,到底是誰想對付他?

  經過此事她下定決心,日後絕對不能再任性妄為給他惹麻煩,以免被有心人給利用。


  厲寒塵扭頭見她一眨一眨不說話,知道她又在走神,輕拍她的背,“莫要想太多。你隻需知道,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站在你身前保護你,就夠了。”


  ——————


  而城裏某間古樸典雅的密室裏,一名黑衣男子轉上壁牆快步走了進來。


  “主上。”


  他單膝跪地,抱拳對坐在太師椅上背對著他的男子道:“有新消息,我們的安插在長興候府的眼線,死了。”


  台上的男子抬起頭,將書卷放在腿上,目光落在牆壁上掛著的潑墨山水畫卷上,聲音溫和:“不急,坐著說。”


  那名男子恭敬應一聲後,快步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若仔細觀察,會發現此男子的眉目與那日去長興候府驅邪的道士頗為相似,不過少了胡須長眉,顯得年輕一些。


  男子開口:“我們的人暗殺許家嫡子後,不料被臨王查了出來。孫兄謊稱自己是江湖浪子,與許家養子有情意,替友報仇而為,現下已自殺。”


  台上那華服男子聞言惋惜搖頭,歎氣:“失去一名忠仆,可惜。”


  台下年輕男子抱拳,一臉忠誠:“為主子做事,本是職責,雖死不悔。”


  “好。”華服男子點頭,下新命令,“現下他們既已洗脫嫌疑,我們便從其他方麵下手。臨王側室雖不是殺人凶手,但終是動手打傷了候府嫡子。


  你去找曾經受過長興候恩惠的百姓,說動他們為長興候討個說法。另外,暗中與混在各位大臣府裏的自己人通信,讓他們想辦法攛掇大臣們在朝廷之上請求陛下降罪臨王側室。


  本王到要看看,這位馳騁疆場,所向披靡的‘戰神’,是否也難過美人關?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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