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美山水怎含鴛鴦淚 樂心懷不招苦命人
話說皇帝同意了周彤與周炘陪同季皚查訪人間,這一下,可把這兩個孩子樂壞了,放下小周彤不說,單說小周炘,小周炘來到東宮,推門進來,便打開櫃門,整理衣服,正在這時,隻聽敲門聲傳來,小周炘微笑著來到門這裏,雙手開開,門前站著一個小女孩,“喲,桃兒,你到這裏來幹什麽?”“太子殿下,貴妃娘娘叫你去一下。”“好,我馬上就過去。你先去吧。”小周炘說著,便進了門,收拾收拾,便掩上門,往紫藍宮這邊來,進了門來,正看見皇貴妃坐在凳子上,小周炘走了過來,來到皇貴妃身邊,笑道:“母親,你叫我來幹什麽?”“炘兒,今日上朝,可有什麽事情?”“哎,您不說我還想告訴您呢,我要隨丞相還有周彤哥哥往民間去查訪呢。”“民間?查訪?還有周彤?”“母親,您怎麽了?”“奧,沒有什麽,隻是吃驚罷了。”“隻是吃驚?”一句話,引來皇貴妃的疑惑:“怎麽了,炘兒,我吃驚怎麽了?”“沒有什麽,隻是母親,孩兒這有些話不知該講不該講?”“哎,炘兒,你我是母子關係,有什麽隔閡呀,你講。”“母親,我想說,我現在在太子這個位置上,您應該知道是怎麽來的吧,這個位置不屬於我,您應該知道。周彤哥哥如何,滿城皆知,皇後娘娘如何,天下皆知。上天不公,給了她母子們什麽,您應該知道。我在太子這個位置上呆一天,是賺一天,呆兩天,是賺兩天,一天不呆,那也是應該的,所以,您要知足,您知道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這個道理嗎?您知道把機關算盡了是怎樣的滋味嗎?母親,你就是貴妃,我就是皇子,你不是皇後,我也不是太子,皇後娘娘的心是怎樣的,你不會不知道吧?倘若那件事真的查起來,到最後是怎樣的結局,您自己比誰都明白?母親,孩兒要感謝您,但孩兒也要提醒您,這次尋訪人間,沒有意外最好,若有個意外,不是別人——意外就發生在我的身上,您自己看著辦吧。”小周炘說著,這皇貴妃是氣滿胸膛啊,但你看她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白一陣,是有氣不敢撒,有火不敢放,小周炘說完了,轉身便離開了紫藍宮。
這偌大的紫藍宮中隻剩下皇貴妃一個人,皇貴妃是淚流滿麵,全身有些發抖,兩眼如劍,迸發著光芒,透著一種吃人的氣息。
次日清晨,小周彤、小周炘便都到了將君府,來到府前一看,那季皚與小玉倓早在門前等著了,“玉倓弟弟也去?”周炘一看,問道。“是,老朽走了,留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那我們怎麽去,先上哪裏?”“往南走吧,老朽也無確切的地方,來,這裏有三匹馬,我帶著彤兒,你兩個一人一匹馬,行不行呀?”“行。”說著,周彤跳上了馬。“可……我不會騎馬。”小周炘說道。“來吧,炘兒,哥哥帶著你。”說著,遞與他一隻手,小周炘笑著拉他的手,也上了馬來。兩匹馬,四個人,出了這洛陽城,便向南駛去。
簡短捷說,轉眼之間,四個人就來到一個小鎮上,四個人下馬,牽著馬行走在這集市上,嗬,別看這個小鎮不大,可是這個集市真熱鬧,摩肩接踵的。季皚領著小玉倓,小周炘與小周彤各自牽著一匹馬,可突然,四個人被嚇了一跳——諾大的集市突然安靜下來,眾人隻盯著他四個看,當然,這種看並非那種直勾勾的盯著,而是人們在買賣中,在閑談中,眼睛都一時一會兒的往這邊瞅。季皚環視了一下,手搖花蒲扇,對三個孩子,微微笑道:“想必你三個都是那天上少有,人間全無的孩子,人們全盯著你們看。”“那,師父,你有什麽法子不叫他們看?”“老朽有什麽法子,行了,就這樣走吧。”話是這樣說著,可見他二指一拈,一道虛光鋪設,三人都沒有看見,而後,隻聽那邊有人喊道:“誰掉在這裏這裏這麽多的銅子兒!”一句話,惹得人們是蜂擁而至,再也無暇顧及他們,順勢,季皚念聲咒語,四人兩馬都隱起身來。
穿街過巷,來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季皚方才閉了口訣,四人又往前行。街道拐彎,胡同角落,四個人是有說有笑的走來,可忽然,與說笑相反的事發生了——耳中時斷時續有女人的哭聲,四個人一聽,都有些好奇,小周彤牽著馬說道:“師父,我們去看看吧。”季皚微微點頭,順著這哭聲,四人尋到了那女人的地方,這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呀,年方二十出頭,生落得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隻是身披一件白孝衣,坐在角落裏,季皚一看,點指喚周彤:“彤兒,你過來。”小周彤應聲而來,把馬交過小玉倓,便陪著季皚來到這姑娘身邊,兩人蹲在她麵前,周彤見她如此,開口問道:“這個姐姐,你哭什麽呀。是不是因為有過世的老人而悲傷呀?”這女人聽到有男孩問她,便抬起頭來,先是一驚,怔了幾秒,而後方才說道:“你們是什麽人?”“我們是……”小周彤一聽,剛想說出,又打住了。“我們……”“你先莫管我們是什麽人,老朽與這三個孩子絕不是壞人,並且……你若有什麽苦楚,盡管說出來,老朽保證能給你辦好。”“我……哎,算了吧。”姑娘搖搖頭,“你辦不好的。”“嗬嗬嗬,姑娘,有事就說吧,老朽是能給你辦好的。”“那——你是官嗎?”“老朽不是官,但老朽能管住官。”“能管住官,那您是……”“嗬嗬嗬,看來這個問題是官得罪民了。”季皚說著,搖著花蒲扇,“是不是因為你丈夫?”“嗯,您怎麽知道?”“嗬嗬嗬,老朽如何知道的你就不要管了,老朽問你事情,你隻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好。”“你丈夫是不是叫程美君?”“是。”“他是刺史。”“對。你今天在這穿著白孝衣,不是因為他死了,而是因為他拋棄了你,另擇高枝了,對不對?”“對,對,您說得對,他娶了州長的女兒,所以,我就當他死了。這個負心的郎呀!”“你穿這孝衣有幾年了吧?”“三年。”這姑娘說道,“他從走後就一直未回來,但他還是有點良知的,每年接濟我,我還不至於餓死街頭。”“你還想著他?”“是,那大人,您能為小女人做主嗎?”“嗬嗬嗬,老朽走運,碰到了一件這樣的事,那既然遇到了,老朽就管管了,你現在就回家去,把孝衣全脫了,十日之後,老朽把他帶回來,但他還要不要你,這老朽做不了主,到時候,你可不要埋怨老朽。”“不敢不敢,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好了,好了,起來吧。”說著,便把她扶了起來。然後對周彤說道:“彤兒,走,上馬去揚州。”
季皚攬下了這個活,便要與小周彤、小周炘與小玉倓去揚州,長話短說,這未到三日,四個人就來到了揚州,一進揚州城,季皚就連連點頭,心中暗自說道:罷了啊,這揚州還真不是徒有虛名啊。想著,四個人已進了大街,嗬,這大街上,用熱鬧,用繁華是概括不了這種程度,真個是:密密麻麻,好似那芝麻鋪玉盤;挨挨擠擠,恰如這頑石堆山丘。
四個人走在大街上,這一次季皚是早就使了障眼法,把四個人都變成了一般人。兩匹馬,四個人,在街上是悠悠前行,這小周彤是著急了:“師父,怎麽還沒有到?怎麽走的這麽慢啊,這個地方都勝了京城了。”“彤兒,你若嫌慢,你先自己走走試試,看快了嗎?”“我……”“嗬嗬嗬”季皚搖著花蒲扇輕笑不語。過了三條街,竄了六條巷,終於到了揚州刺史府,小周彤一看這個府,嗬,真是氣派:
朱門豪府一碧屏,赤赤花籠照明燈。
石獅猶如玉石做,院牆好似珍珠成。
夕陽餘暉映高府,星辰清光散貴城。
若無一處依山財,何來氣揚意更興。
“彤兒,去,叫開門。”“遵命。”說著,小周彤放開韁繩,來到府前,季皚散了障眼法。“咚!咚!咚……咚!咚!咚!”陣陣敲門聲傳來。隨後,隻聽“吱~~~”的一聲,門開了,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人,“你找誰?”“程美君是這個府嗎?”“是,你找程大人什麽事?”“我們是他的朋友,你告訴他就說京師來人了,讓他必定要見一麵,否則,他的烏紗帽就要掉了。”“好好好,你們先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去。”這人去了有半晌,忽聽大門“吱吱吱”的響,而後,從裏麵出來一個人,後麵有三四個人,單說當前這個人,周彤一看,心中想道:怪不得州長的女兒會看上他,長的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多歲,但不細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一樣。“你們找誰?”這公子出來一看這四個人,問道。“你就是那程美君?”“不錯,正是在下,你們?”“我們從向城來。”“向城!——你們是杜香麗的什麽人?”“杜香麗,杜香麗是什麽人?”“我們不是杜香麗的什麽人,老朽領著三個孩子上你這來,與他人無關,不要太大驚小怪。”季皚聽他問,便上前說道。“奧,是在下失禮了。那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們是誰並不重要,但要告訴你的是,你那六品小官,本來是不會迎接到我們的,但因為有些事情要與你講一下,所以,我們沒有直接見州長韓星林,而是到了你陳美君的府邸,你不介意吧?”“怎麽會呢,既然是大人們垂憐寒舍,那在下高興還來不及了,怎麽會不高興呢。來,請進。”
程美君請季皚與三個孩子進來,待季皚進了門來一看,不禁又是一驚,這座府邸,都比元帥府大出了不少來,花草樹木,好像搬來了後花園,貝闕瑤宮,就如同請出了魯班來造就一般。季皚邊看邊點頭:“好哇,真好,你老丈人韓星林給你不少的東西吧。”“這,您看您說的,他是他,我是我,怎麽會攪到一起呢?”這在說話間,隻見一個仆人跑了過來,季皚一看這個仆人,這個女人有二十出頭,穿的是綾羅綢緞,紫衫紅裙,來到程美君身邊,說道:“老爺,夫人傳您去用餐了。”“好了,去告訴夫人,就說我有事,一會兒必到。”“遵命。”說著,那姑娘跑開了。這程美君見她走了,又來到季皚身邊,問道:“大人,您能否透露一些您的信息,也好叫在下稱呼。”“嗬嗬嗬,你到是精明。行了,我這一行人中隻有一個你可以知道身份,你看看是誰吧。”“依在下看,就是您吧?”“老朽?還真不行,那三個孩子你看看你想知道誰?”“就那個大一點的吧。”“嗬嗬嗬,你倒會選,他呀,沒有個一官半職,隻是老朽一個徒弟。”“那第二呢?”“他更不行了,他連老朽的徒兒也不是。”“那最小的呢?”“老朽的徒兒。”“那您呢?”“我不一開始就告訴你了嗎,不行。”這程美君先是一愣,而後麵色冷了下來,來到季皚身邊,再次開口問道:“您告訴我吧,你到底是誰?”“喲,‘您’都不用了,改成‘你’了。”“這,這,是在下一時口誤,您……”“行了,別老用在下在下的了,也不用說您了,我呀,不過是山中的一個隱士,上你這來呢,還真有一些事情辦。”季皚說到這裏,突然停下了,再看那程美君是麵沉似水,兩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看,“我最後問你一句,你到底是誰?”“老朽誰也不是。老朽就是老朽。”程美君一聽,厲聲問道:“那你也不是什麽官了?”“老朽沒有說是呀。”“那!你還在這裏幹什麽,等著挨揍嗎?”“大膽,你怎麽說話呢!”周彤高聲斷喝,“喲。看來這小少爺還真有一套樣子,來人,把他們給我轟出去。”小周彤聞聲剛要發火,被季皚的手一搭肩膀,小周彤忍住了。“行了,程美君,別胡鬧了,你今日真趕老朽與這三個孩子?”這程美君本來聽他這句話有一些打怵,但剛才話一出口,現在再收回來感覺麵上不掛,於是硬著頭皮說道:“快走。”心中也在默默祈禱,眼前這個老頭可別是什麽貴人。季皚一聽,笑道:“走吧,既然這裏不留老朽,你就上別出去吧,程美君呀,這山不轉水轉,你我再見麵的日子不遠了,到時候,不要裝認不得老朽,孩子們,我們走。”季皚說著,便領三個孩子出了這高府名地。
剛出了門,就看見一匹快馬從北麵奔馳而來,季皚領著三個孩子連忙閃到一旁,隻見馬上這個人是一臉的憨厚,老實。這人來到府前,拉韁停住,下了馬來,手中拿著一封信,季皚隻在一旁靜靜看著,這時,那人進了門去,不一時,又出來了,季皚使了個眼色,小周彤會意,大步流星來到這個人近前,一拍他的肩膀,這人連忙回過頭來:“哎,你……你誰呀?”“你是誰?”“我?我是韓老爺的人,你找我幹什麽?”“我問問,你剛才那封信是什麽意思呀?”“意思?我怎麽知道什麽意思呀,他又沒叫我看。”“那好吧,麻煩了走吧。”這人又看了他一眼,騎上馬,走了。
季皚看著那送信人走後,微微笑道:“好快呀,看來這一次要釣個大魚咯。”一句話,小周炘與小玉倓似乎都明白,唯獨這個小周彤,張口問道:“什麽大魚?”季皚看了看三人,然後笑道:“彤兒,你說是什麽大魚?”“我看,不是大魚,而是鱷魚。”“啊?嗬嗬嗬,對對,你說的更對。”季皚笑著,說道:“上馬,走。”“哪裏去?”“先找個住處吧。”
轉街走巷,說話間,便來到了一家客棧,這小周炘可有些不明白,因而問道:“丞相,這揚州您以前來過嗎,怎麽您就像一個揚州通似的,什麽都知道。”“嗬嗬嗬,炘兒,老朽不在以前就說過嗎,這天下的事情,老朽不知道的少。”說著,他便下了馬來,三個孩子緊隨其後進了門來,“彤兒,你去交易。”“好吧。”說著,周彤便向櫃台那走去:“店家,你這還有上等的屋子嗎?”“有,有,幾位?”“四位。”“好嘞。”“哎,店家,叫小二把馬喂好,看好了馬呀。”“好好好,小二,去喂馬,照顧好了。”“好了。”說著,店小二就去喂馬不說,這掌櫃的把這四位引到一個屋中,“來,看看這間屋子怎麽樣?”小周炘環視了一下,“行嗎?丞……程……爺爺。”“嗬嗬嗬,行行行。隻是再添幾盞燈來。”“好,您稍等。”說著,掌櫃的便取燈去了。“嗬嗬嗬,小周炘夠精明的嗎。嗬嗬嗬。”不一會兒,就聽腳步聲傳來,店家敲門而入:“三盞燈夠了嗎?”“夠了,店家,弄點吃的來吧。孩子們都餓了。”“好,您再稍等一下。”幾盤簡簡單單的飯菜,晚飯過後,四人便上床睡覺了。一宿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