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悄然探望
見羅蘭神色黯然，宋小羽於心不忍，紅唇一抿，主動伸手輕輕地握了握那一雙枯槁的手，輕言細語地安慰：“對不起，我……我隻是想……幫錦涼。”
那一瞬，宋小羽的腦海裏隻是想著如何幫助這一對母子和好如初，而到監獄接觸羅蘭的初衷早已被她拋卻腦後。
抬眼端詳了一下宋小羽，羅蘭的笑容開始變得生硬，抬手輕捂嘴巴幹咳了幾聲，而後似是陷入了回憶當中。
眉頭輕輕皺著，說話漸漸開始變得有力：“當年，錦涼的父親有外遇，想跟我離婚，我不同意。結果……”
話語戛然而止，宋小羽的胃口被吊了起來，杏眸圓睜地望著她期待著下文。
然而，羅蘭卻是身體十分不舒服，一連幹咳了好幾聲，身體都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羅阿姨，你要是不舒服，改天再說吧。不急的，不急的。”宋小羽不忍心讓羅蘭這麽一個病人強打精神為她述說當年的往事。
忐忑不安地看著她那蒼白的臉，宋小羽唯恐她會突然之間就倒下，而這可不是她願意看到的結果。
羅蘭淺然一笑，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而後手顫顫巍巍地想要伸向床頭櫃端起那一杯溫開水。
見狀，宋小羽立馬為她端起水杯，順勢就喂她喝了幾口。
“謝謝你。”羅蘭十分客氣，微不足道的幫助也要輕聲言謝。
宋小羽略有不好意思地輕扯唇角，輕輕地將水杯放回桌麵上，宋小羽溫柔地凝望著她：“好點了嗎？”
羅蘭點點頭，而後神情嚴肅地看著宋小羽，顫抖著手輕輕地攥起她的纖纖玉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小羽，我日子不多了。我要是不在了，你幫我照顧好錦涼。這孩子啊，打小就調皮，現在長大了，雖然成了總裁，不過我還是擔心他。”
頓了頓，羅蘭抿嘴淺笑，眼皮艱難地抬起直視著宋小羽：“哎，當年我不肯離婚，錦涼的父親一直逼我，我都不肯。所以最後……他無計可施了，就設計了圈套想要誣蔑我出軌。其實，我事先已經知道他的詭計，隻是……”
宋小羽怔了怔，溫聲詢問：“隻是你不甘心被他背叛還要設計陷害你，所以你才殺了他？”
羅蘭點頭，輕扯一下嘴角，抬眼看向窗外，明媚的光芒充滿了希望，可是……羅蘭卻再也沒有了希望，因為丈夫出軌被逼報複，鋃鐺入獄又身患絕症，這樣的人生，大抵是很讓她肝腸寸斷的。
宋小羽低眉順眼地歎了歎氣，嘴角一抿，稍稍用力地攥緊了羅蘭的手，那粗糙的肌膚質感足以證明監牢生涯的殘酷。
外麵的世界，但凡與她同齡的生活在豪門的富太太，怎麽可能會有這麽一雙粗糙得好像磨砂紙的手。
見宋小羽心生黯然，羅蘭微微一笑，反而淡然地寬慰起她來了：“你也別太介懷了。這都是過去了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衝動了。我要是當時克製一下，錦涼也不會成為無父無母的孩子。這些年來，難為他了。他恨我……也是應該。”
羅蘭自知陸錦涼不會輕易原諒她這個母親，即便內心存著一線希望盼望陸錦涼的出現，可她的話語卻是體現出了她的心灰意冷。
宋小羽沉著臉，似乎對於羅蘭所言感到有些震驚，還在慢慢地消化所聽到的信息。
“我時日無多了，也許……餘生真的看不到我的兒子了。”羅蘭再次感慨，眉眼間流露出的失望與憂傷，再次激起了宋小羽內心的漣漪。
一咬牙，宋小羽二話不說就倏地站起來，從包包裏掏出手機就想要給陸錦涼打電話。
然而，羅蘭卻是阻止：“小羽，不要打，不要打。我不想他覺得我在借你給他施壓，我真的不想這樣。”
“可是……”宋小羽欲言又止，焦躁不安的心情讓她難忍陸錦涼的絕情。
略作思忖，宋小羽鄭重其事地安慰羅蘭：“羅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他來看你的。不管怎麽樣，你終究是他的母親，我不能讓他那麽對你，而且……”
稍有停頓，宋小羽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字正腔圓地強調：“你病情這麽嚴重了，我真的不想你帶著遺憾離開。”
“謝謝你，小羽，你是個好姑娘。哎，誰要是能娶到你，真的是福氣。”羅蘭輕輕地拍著宋小羽的手背，嘶啞著聲音柔和說道。
與羅蘭道別後，宋小羽挎著包包離開監獄醫院。
抬眼看著碧藍的天空，感受著明媚陽光帶來的暖意，宋小羽神色愈加黯然。
她跟陸錦涼能享受到的一切，羅蘭都無法感受，遺憾已經這麽多，上帝還要殘酷地剝削她的生命，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殘酷。
長歎了一口氣，宋小羽沿著監獄旁邊的幽靜小道緩步而行。
而此時，一個頎長的身影卻從監獄的另一個方向出現。
戴著黑色鴨舌帽與白色口罩的陸錦涼步履匆匆地走出監獄，目光無比的陰沉。
“羅蘭，胃癌晚期，醫生說大概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您需要有心理準備。”
監獄護士給他的那一番話一直在腦海裏盤旋，陸錦涼越走步伐越是緩慢，最後已經停滯不前，眼底的水霧已經朦朧了他的視線。
彎腰靠著路邊的圍牆，雙手緊緊地撐在上麵，隨著低聲的哭泣，時不時還用拳頭狠狠地掄向牆壁。
手指背頓時就冒出了血絲，陸錦涼渾然不管，腦海裏的思緒愈加紛亂。
“為什麽？為什麽是這樣？”陸錦涼低聲自言自語，表情因為痛苦而變得猙獰。
哭泣了好一會，陸錦涼趕緊抬手擦拭臉上的淚痕，抬眼四處張望了一下，而後疾步走向不遠處的那一輛黑色小車。
身子往車內一鑽，陸錦涼動作嫻熟地啟動引擎，車子頓時就在幽靜的馬路上疾馳起來。
當陸錦涼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李叔一看他的麵色不對，緊張兮兮地迎上前就關心詢問。
陸錦涼薄唇緊抿，一言不發地走到沙發前木然坐下。
見狀不對，李叔急忙走過去側身而坐，而後溫聲問道：“少爺，你……是去監獄裏了嗎？”
一聽這話，陸錦涼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抬眼盯著李叔，顯然他難以置信李叔居然會知道他去了哪裏。
察覺到陸錦涼有所詫異，李叔輕扯唇角，似笑非笑地 回答：“昨天宋小姐到這裏來，你們就為這事有過爭吵。我想……你今天出門這麽突然，什麽也沒跟我說，我就猜想你一定是去那裏了。”
話落，李叔輕皺眉頭，歎了歎氣後就神情嚴肅地發表看法：“少爺，有的話，身為長輩的我，也許還是有這個必要跟你說一說。”
一聽這話，陸錦涼略有怔然地抬眼看著他，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就聽見李叔一本正經地說道：“人老了，都想享受天倫之樂。你母親在監獄裏那麽多年，你一直未曾去看過她一眼，現在臨老還癌症晚期了，你若是執迷不悟，我想……說句難聽的，她大概真的會死不瞑目。”
陸錦涼眉眼一沉，李叔的話仿佛醍醐灌頂，內心的愧疚之情瞬間就好像洪水決堤般洶湧而來。
皺了皺眉，陸錦涼側過頭對李叔說道：“李叔，我……”
“好了好了，什麽都不用多說了。改天再去看她吧。”李叔往他的肩膀上輕輕一拍，隨即要起身離開。
然而，還沒等李叔邁步，陸錦涼卻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
幽深的黑眸倏爾一抬，神情嚴肅地吩咐：“李叔，幫我買一些日用品，要最好的。”
一聽這話，李叔微微一笑，即便陸錦涼並沒有明說是要幫羅蘭購買，可是李叔還是心領神會了。
鄭重點了點頭，李叔帶著滿意的笑容轉身離開。
回到房間，李叔欣喜若狂，立馬就給宋小羽撥打電話。
看到李叔的來電，此時正在電腦前認真寫稿子的宋小羽微微一怔，不過還是果斷地按下了接聽鍵。
“宋小姐，好消息好消息。”李叔笑眯眯，一開口就恨不得一秒之間將話給說完：“少爺今日去看他的母親了。”
一聽這話，宋小羽都詫異了，睜大了雙眼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見宋小羽沉默，李叔緊張地扯開了嗓子問道：“宋小姐，你在聽嗎？”
宋小羽怔了怔，緩過神來竟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我……我在聽，那個……錦涼真的去了嗎？你怎麽知道的？”
“去了，去了，千真萬確。他回來啊，這神色不對勁，我就問。這不就知道了嘛。少爺啊，一定是打探了母親的情況，至於有沒見上，我看……應該還沒。不過你放心，這是邁出了第一步，隻要我們努力，他們母子倆一定會和好如初的。”李叔十分欣喜，眉眼都好像笑開了似的，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清亮了不少。
“那就好。”宋小羽淡淡地回應。可內心裏早就已經洶湧澎湃，她原以為不管她如何勸說，陸錦涼都會堅持己見，鐵了心不肯去探望，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背著所有的人悄然探望。
“宋小姐，少爺吩咐我要買一些好的日用品。不如……你來買？少爺一定會喜歡的，其實，他母親也一定會喜歡。”李叔鄭重其事地說道。
一聽這話，宋小羽愕然了一下，不過還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可以。那我來吧。”宋小羽柔聲回應，眼裏的笑意已經快要溢出來。
放下手機，宋小羽眉開眼笑，一個人都忍不住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
哼，沒想到你還是被我說服了啊，整天就知道在我麵前裝……
宋小羽內心忍不住鄙夷一番陸錦涼，掃了一眼電腦上的稿子，略作思忖，而後果斷關閉了文檔窗口，轉而點開了購物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