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克拉肯（上）

  你從未想見過的怪物呈現在你麵前，哪怕是你最深沉的夢魘，其中怪物的醜陋可怖也不如眼前的萬一。那被稱作“克拉肯”的生物顯然大半都沉在水下，但它露出水麵的部分已經接通天際。當你仔細觀察時，那本以為是黑色的皮膚，實際上正變換閃爍著令人狂亂的無窮色彩。


  它頭頂長著三角形的狹長器官，上麵漩渦一般地圖案似乎在緩緩流轉，最頂端噴出的水與波濤濺起的水花一同，遮蓋了天空的陽光；它身側起伏著觸手一般的條狀物，無數張開的巨口般的吸盤正在模糊的視野中一開一合，但你仿佛看到，在每條觸手的頂端，好像都長著另一張滿是利齒的嘴，真正的嘴，如果估算大小的話，大概可以把千島之光號一口咬成兩截。


  但最可怕的還是它的眼睛。幽藍的眼白就像熊熊燃燒的鬼火，而正中，那雙巨大的棱形瞳孔正朝著你的方向，你的理智告訴你它也許什麽都沒有看，但你卻無法控製自己，覺得它在盯著你，覺得你不得不盯著它。那雙眼睛，仿佛有著攝人心魄的力量，令你動彈不得。


  目睹的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龐然大物，震撼和恐懼同時侵蝕著你的心靈。理智值檢定：1D100=43＞17，失敗。


  損失1D6=1點SAN值。當前狀態：HP=7/11，MP=8/8，額外MP=500/500，SAN=16/20

  啊哈，運氣不錯嘛我的小文萊思。不如說，為什麽你在SAN Check 上運氣一直這麽好啊？你是不是作弊了？臭不要臉，玩不起，就知道作弊，爛人，討厭你，哼！


  文萊思並沒有對係統的話語做出回應。如果是平常的話，無論是突如其來的SAN值檢定，抑或是係統莫名其妙的辱罵，莫名其妙的裝腔作勢，都會讓他想回它兩句什麽。就算再最恐懼絕望的時刻，係統的話也能讓文萊思從中抽離。但是現在，文萊思幾乎沒有聽到係統在說什麽。


  係統的話語是以出現在腦中的信息的形式講出的，哪怕他是個聾子，也阻止不了係統的話語。可此刻，文萊思的腦海中，幾乎就隻有一片空白，怔怔地看著遠方那個形貌醜陋的龐然大物。


  “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生物。在它的麵前，人類好像不過是塵土，是玩物都稱不上，當食物都不夠格的，無價值的事物。難怪船長說，它們會放任沒有翻倒沉沒的船隻離開它們的領域。那與其說是懶惰，不如說是，完全提不起興趣，完全沒放在眼裏。而現在，它看到’這艘船’了！”


  恐懼的冷汗一層一層，每次剛剛冒出一點，就立刻被暴雨般傾下的海水清洗得幹幹淨淨。文萊思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都停止了跳動，渾身上下都已經變得一片冰涼。


  忽然，溫暖——甚至稱得上滾燙的感覺從手心傳來，讓文萊思猛地一激靈，回過頭，看到了把手放在自己手裏的斯卡麗。斯卡麗一頭剛剛長長了一點的金發披散著，在臉的前方一綹一綹垂下，衣服完全濕透，皺皺巴巴，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著淺淺的光澤，她勉強地對文萊思微笑，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隻是吐出了一嘴的海水。


  文萊思從沒有見過大小姐這麽狼狽的樣子。哪怕是給文萊思侍衛測試，被文萊思放的火燒到，連頭發都燒掉一半的時候；哪怕是被費爾南多先生的手下綁架，一個人和三個人鬥智鬥勇，從他們手下逃生的時候——大小姐總是把一切都整理地幹淨整潔，連神情也整理地一絲不苟，無論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讓外界的情況和內心的波動影響到分毫。


  但文萊思覺得，他好像也從沒有見到過大小姐這麽美的樣子。


  文萊思也回給大小姐一個微笑。心髒重新開始跳動，滾燙的血液流遍全身，讓他的身體都仿佛燃燒起來：“係統.……你剛才說了什麽？”


  文萊思並沒有嚐試開口，係統也從來不需要他開口。


  沒什麽，就是你扣了1點SAN值而已。我說，小文萊思，你是不是也覺得特別不科學？明明你都被嚇成這樣了，結果還隻扣一點，這就說明遊戲設定和實際表現產生了差別，這個規則它就不合理嘛。是不是？要不然咱們打個商量，作為表現力加分，多扣它兩點？

  文萊思嘴角揚起：“免了。”
……

  巨大的漩渦並未在他們發呆時停止運轉，千島之光號也沒能在不知不覺間靠自己的力量逃離漩渦。回過神來，冷靜地觀察，就能輕鬆地得出一個結論，這整艘船，包括船上的他們，都在不斷向克拉肯的方向靠近。速度似乎不快，但勢頭無可阻擋。


  船長說得對，克拉肯很少會運動，因為它們不需要任何行動就可以捕食。隻需要張開嘴，食物就會自動鑽進它們的肚子。


  一旁的船長、大副、二副、以及水手們，他們應該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克拉肯的樣子，甚至是第一次知道克拉肯具有如此的偉力。與文萊思不同，他們過去對克拉肯應該有個大致的印象，但正因為如此，眼前的景象給他們帶來的震撼應該更加強烈。


  不過船長和大副兩人已經恢複了清醒，船長正在一巴掌一巴掌抽在發呆的船員們的臉上，讓他們清醒過來，而大副不愧是大副，在這樣的環境中，仍然能進行詠唱，並漂亮地完成施法手勢。


  半空中好像有一陣狂風在他們頭頂轉來轉去，將過大的水團和過高的海浪驅離，讓他們這些發愣的人勉強還能待在甲板上方，不會被浪花打飛，也不會活活嗆死在船上。


  文萊思從他的手勢大概能推測出來，那是二級風係法術“操控氣團”，在風係法師裏非常流行而且常用，據說習得率僅次於作為五大基礎法術中最有實戰價值的“風刃術”。


  但是這個法術也有個很明顯的缺點，和操控水流類似，它是需要持續維持的法術，不僅法師自己要能夠保證吟唱和施法動作不被打斷，而且精神力的流失時間一長也極為可觀。一般來說這個法術的維持時間會被盡量控製在十秒以內，但他們此刻暫時顯然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從大副的表情上看，他的精神力顯然已經捉襟見肘了。


  你使用了三級水係法術，水膜術，消耗70點MP。附加超魔技巧加速詠唱，消耗70X1/2=35MP；無聲詠唱70X1/2=35MP；強製將法術等級提升至4級，額外消耗3X70=210MP；維持全神貫注時間合計36秒，以40秒計，消耗4X20=80MP。合計消耗70+35+35+210+80=430MP。


  當前狀態：HP=7/11，MP=8/8，額外MP=70/500。


  水膜從文萊思他們的頭頂張開，覆蓋了半個甲板，咆哮的海水無法侵入薄薄的水膜，就連震耳欲聾的聲音，也仿佛被隔絕成了細小到幾乎聽不見的嗡鳴。唐突的寂靜瞬間震撼了所有人，大家分分側目，出神的那些人也都回過神來，就連在施法的大副也愣了一下，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文萊思感到一股強烈的頭暈，惡心，甚至想吐。船的確很顛簸，但他覺得也不完全是暈船的緣故，而是因為，是因為什麽來著，因為——


  教育檢定：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