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先生
走了一條廊道就發現這地方格局的怪異,居然除了我剛出來的那扇門就再沒看到別處有門庭了,幽深廊道兩側都是空白的牆,洗手間剛剛已經路過了我選擇忽略。但也不敢走得太深,雖然我目測了四周並未發現有監控探頭,也沒有被窺視的感覺,但總覺得這個地方讓人不寒而栗。就在我打算回走時,突聽轉角處傳來語聲,心中一動,悄悄靠近。
在近處就聽到一個溫和的女聲在問:“先生,大致就是如此,您還有什麽需要我向部長轉達的嗎?”兩聲輕敲後就聽到悉悉索索聲,但不見有語聲再傳來,我忍住探頭去看的衝動,豎著耳朵傾聽想要辨別對方在打什麽暗語。
突的一聲吃痛的驚呼連帶著鈍響傳來,剛那還覺好聽的女聲變成哀戚:“先生,我沒有辦法,這是部長吩咐的,求求你。”
除了女人的抽泣,始終都未聽到那被喚作“先生”的人開口,隔了好一會悉索聲又起。我極輕地朝前邁出一步到轉角處快速探看了一眼,卻在一瞬間全身血液凍凝而住。
緊靠在牆上的肩背快速沁出了一身冷汗,剛剛聽到的悉索聲是名和服女人跪爬著與地板摩擦聲,而那女人身上的和服已經半解而開,甚至拉到了肩下露出了光裸的肩膀與背部。但這並非是讓我僵住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那個和服女人遊纏著的人!
竟然是.……何知許!
再見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一幕,他身上的白襯衫紐扣被半解開,露出半片胸膛。可那胸口卻有著兩條鮮紅的刀口,甚至還在流血,而他的臉色一片慘白。
這還不止,我剛一瞬的驚鴻一瞥似看到他的腳上還戴了鐐銬,竟像是被鎖在那裏麵。
就在這時終於聽到一聲歎息:“青木子,你這又何必?”我聽得渾身一震,他的嗓音怎麽了?為何撕裂地猶如老人?
女人幽然而回:“先生,這麽久您還不懂青木子嗎?”
我再忍不住又探頭去看,隻見那和服女人已經趴到了何知許的懷中,從我角度看她動作像是……按在他胸口處那還流著血的刀口上,更甚至她的右手指間捏著一把刀片欲往他咽喉處劃。手一揚,腕上翠玉中間的珠子被我捏動銀絲細線射出,本意是想擊落那女人手中的刀片,可沒想這被改動過的手鏈威力竟然比起原來強了數倍,隻聽一聲慘呼那女人就扶著手滾倒在了地上,而那刃口入骨即使她的手腕半斷在那。
與何知許驚愕的目光相對一瞬,我就身如閃電般衝了過去,在和服女人第二聲呼喊時準確地敲擊她後頸處穴位,終於使其昏厥製止了她的叫聲。
沒有理會何知許那驚異的目光,因為廊道外邊已經傳來了腳步聲,我左右四看想尋個地方躲藏,可這個四方小室除了一張椅子外什麽擺件都沒有,不遠處地板上堆疊著被鋪應當是供何知許休息的。有條很粗的鐵鏈從牆內延伸出來,與他腳上的腳鐐相連。
眼看我就要暴露也做好了與來人打一場硬戰的準備,突的眼前白影一晃,何知許身體向我壓來。我本能地伸手去推,但被一塊毛巾兜頭而下緊隨著身上就覺負重,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抵在耳畔:“小淺,別動。”
我心頭一震,蒙在毛巾底下的自己真的沒有再掙紮。
這時門外傳來詢問:“先生,你沒事吧?”同樣也是女聲。隻聽何知許淡淡回道:“我能有什麽事?”那人遲疑了下但又問:“青木子是在裏麵嗎?還有一個.……”
何知許微帶怒意地嗬斥:“怎麽?我想要兩個女人服侍都不行?”
“對不起先生,我不是這意思。”
“不是這意思就給我立刻滾,正在興頭上別打擾我的好事!”在他話聲一落時,就覺蒙著毛巾的臉上一壓,轉而遊移起來,微沉的呼吸近在咫尺。
我完全僵住了,即使看不見也知道現在是怎麽回事。握緊雙拳忍住推開他的衝動,別轉開頭避開那幾乎要移到嘴邊的唇,他似頓了頓,吻繼續落在臉頰並往脖頸蔓延。
終於那腳步聲逐漸遠去,他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我忍無可忍地用力將他推開並把兜在臉上的毛巾給扯下。目光重見,何知許歪倒在一旁,而那本昏倒在地的青木子臉上到身上也蓋了毯子,隻留半截身體在外。
沒有想過再遇他會是如此情景,剛剛是本能下意識地出手相救,可卻被迫讓他親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還是他打破了沉默:“古羲回來了?”
我的瞳孔微縮,沒有意料他問的不是我為什麽會在這裏,而是古羲回來了。
他再不是我當初認識的那人,一語中的直接切中關鍵。而我的默然不語已經給出了答案,他從地上撐坐著起來,“你快離開吧,在這耽擱太久對你不利。”
也知道自己出來的時間略久了,起身走出門時頓步回頭,“你……”目光掃了眼他胸口的傷,卻見他淡淡搖頭:“走!”
地上青木子的手指已經在微動,似乎快要醒來,我不能再滯留了。
出來廊道環繞了片刻,眼見前方有一和服女人正向這邊走來,而洗手間在我與她的的長廊中間。微一頓步就快速走過去,先聲奪人開口:“抱歉,我出來洗手間忘了方向,不知能否為我帶一下路。”對方不疑有他,禮貌地向我頷首後就引領我走回到包廂門外。
邁入的一瞬我沉步,在我離開的些許時間裏原本隻是垂跪在側服侍用餐的幾位和服女人,如今都已躺在男人的懷中。聲色犬馬,活色生香是男人的天堂。
有人留意到了門邊的我,目光含笑著向我看來,其中有幾分不懷好意我不想去猜度。默然低頭走到了自己座位,輕瞥了眼古羲以及靠在他臂上的女人,諷彎了嘴角。
桌上的菜似乎沒怎麽動,反倒是酒香四溢。餘光裏,不知他側頭說了句什麽,女人跪著從他臂上退後開了。隨而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在我身上掃過一眼,垂定於下。我不受控製地也垂了眸,卻倏然僵住,指尖凝固了的鮮紅是那般刺目。
剛才出來時特意察看過自己身上的白裙,確定因為何知許用毛巾擋住了他胸前的傷而沒有血跡印染,卻沒想到指尖上還落了血。
回想剛才確定手指沒有碰到何知許的身上,隻可能是在細線收回時殘餘的血珠粘在指尖上了。突的手被抓握在他掌中,力道略緊,隱含著警告。
不過直到飯局結束也沒再出什麽岔子,和服女人也都沒有再上前來“服務”。倒是秦輔那邊很自得其樂,懷中的小女人像是很得他心,席散時甚至有些意猶未盡地拉著對方的手不肯放,引得林東在旁笑勸。
其餘人隻是寒暄幾句就作了別,林東是一路送我們出門,還很有些遺憾地對我道:“今天太晚了不好意思再留常小姐,改天必定登門拜訪。”
我謙虛了幾句就隨古羲、秦輔一道上了車,車子緩緩而駛從後車鏡裏看似乎林東身旁又站了一人,從那身形看著像是主位之一。一改剛才在裏麵的言笑涔涔,別說古羲就連秦輔也沉著麵,車廂內氣壓走低。
等到車子開出山道區域,秦輔就在前麵罵道:“都是些什麽東西,敢跟爺擺譜。”
古羲斜勾了勾嘴角,神色間雖沒怒意,但明顯眼神酷冷也是不樂。秦輔眸光一轉,從後視鏡裏看向後座,“屏風後有什麽明堂嗎?”
古羲沉著眸沒作答,而是執起我的手淡淡道:“不打算說說你的遭遇嗎?”
我的心頭一顫,不可控製地就緊張起來,目光一點點從他的掌移轉到那雙幽深黑眸上,聽到自己終於問出長久以來也幾乎快爛在心頭的那個惑:“我媽在哪?”
看到黑眸沉定未動,連一絲眸光都沒閃過,反而是他嘴角的弧度加深,而握著我手的掌力也漸漸加重,“小願,你是覺得自己有了籌碼跟我談判了嗎?讓我來猜猜,你在剛才必然看到了什麽與我有關的,那是一件東西?還是個人?”
我平靜地看著他,再此重複剛才的問題:“我媽在哪?”
“如果我說不知道呢?”古羲反問回來。我垂了眸,淡淡道:“那我也什麽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