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幽青
等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天都黑了,也沒見他回來。忍不住撐地起身,不知是否長時間躺著不走路竟然兩腿都是發軟的,我直接用串珠裏的細絲割斷了幾根樹枝,留了一根粗的,其餘的將之用細枝條捆綁在一起在篝火上點燃成火把。
將粗木棍當成拐杖撐地而行,另一手則舉著火把朝何知許離開的方向尋去。
沿路有痕跡可循,並不需要太費功夫搜找,可我沒有想到會在走了半小時後看到這麽一副場景。何知許被圍困在場地中央,他的四周都是蛇,而地上散了不少果子,水壺也滾在那。
那些蛇與祝可用笛聲引動爬上老樹的是同種花紋,是不是她養的我不知道,隻知道這種蛇有毒。眼看一條蛇飛撲向他,我眼明手快地射出細絲將那蛇攔腰割斷。他驚惶地抬眼看來,見到我的一霎驚喊出聲:“快跑!”而他四周的蛇似乎因為聞到了同伴的血從而發起了狂,原本都還隻是將人圍住,此時都伸長脖子口吐蛇信蓄勢待發。
我將手中的木棍給丟了出去,又甩出火把,但也因沒了支撐物而腿力不支摔滾著壓過毒蛇的身體到了圈中。到底是手腳不靈活,本想接著這勢頭射出細絲對蛇進行群擊的,可隻解決了幾條蛇就被兩條花紋蛇給咬中手臂與腿。疼倒是不怎麽疼,就覺得被咬的地方有些癢。
奇怪的是,那兩條蛇咬了我之後反而在地上翻滾幾下竟是不動了。
我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百毒不侵,可也不至於被咬後反讓蛇死吧。何知許突的撲過來,不顧危險地將其餘想要爬來的蛇給揮棒打開,原來他已經乘著剛才撿起了我丟擲過來的木棍。
一時間蛇不知道是被我給嚇著了還是怎麽的,滯留在兩尺以外不敢再上前來。
何知許將我從地上扶起痛聲問:“你為何要過來?”
我也不看他,隻微揚嘴角輕聲說:“因為我一直拿你當朋友。”扶著我的手震了震,耳後他低聲而喚:“常願。”不是他一直喚的那個“Alice”的稱呼,是喚了我的名字。
回眸望他,看進那清澈的雙眼,一字一句說:“如果你將我當成朋友,那就不要再騙我,告訴我實情!”我一眨不眨地在盯著他,所以他臉上一絲異樣的表情也逃不出我的眼睛,同時心頭沉愕,當真被我猜到了。
何知許看了看周遭,“我們出去再說。”伸手就要來拉我,但被我按住,“就現在說。”
他瞳孔縮了縮,突然像乏力了般一屁股坐在地上,與我一樣無視周遭圍困的蛇群,低聲道:“其實我基本上都告訴你了,那棵老樹確實在你們下去後不久就開始枯萎,從上到下層層斷裂,而岑璽他們幾人身上的禁錮也突然莫名解開了。我們是一同進的樹洞,進去後不久就發現那個叫阿元的人死在那了,雙眼凸瞪死狀很恐怖,而扶桑神木已經不在他手上了。之後我們就再次遭遇窟窿黑洞,不可阻擋地被吸入後我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你,當時你氣息全無隻剩心跳,而我們卻是身處在一個狹縫裏頭。我隻能推著你的身體一點一點往外鑽,後來出了那狹縫就到一座未知的山底下了,後麵就是我帶著你走出那峽穀進入這片林子了。”
我手上一緊,指甲幾乎摳進他的皮中,“那狹縫裏你可有看到他?”
何知許垂眸掃了眼,輕輕搖頭,給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那個狹縫上下連通。但一是本身斜麵就陡峭,要爬上去不容易,二是你沒了氣息我不能再耽擱,必須要到寬敞地對你急救。所以.……”他頓了頓,“你想要知道的我沒有答案給你。”
腦中一熱,話脫口而喊:“你為什麽不上去看一看?萬一他在上麵呢?萬一他也隻剩一口氣呢?你隻要舉手之勞就可以救他一條命!”
當那雙瞳仁裏浮現沉痛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喊了什麽,直覺懊悔。
其實何知許已經道明了當時的情形,陡峭的狹縫裏下滑或許容易,可要往上爬恐怕很難,尤其是他的腿傷那麽嚴重,要靠一條腿爬上去就更難了。
而且當時我的生死一線也讓他不去考慮其它,隻想著要來救我。
目光劃落間看到他身後蛇影晃動,下意識地伸手去擋,手背上被蛇又重重咬了一口。他驚然回頭,抓住我的手就急吼:“常願,你不要再拿自己來為我擋了。”我苦笑了下道:“就當是為剛才的話向你道歉吧。”他眉色動了動,低眼本是想察看我被蛇咬的血口,卻突的臉色一變。我循著他目光看,那條剛剛咬過我的蛇與之前那兩條蛇一般也僵直在地上死了,隻是這條蛇的血顏色竟然是藍色的。
很快我手背上的血也變成了藍色,眼睛開始發花,毫無掙紮的身體一軟就倒地不起了。
有些想不通,古羲早說過我的體質可百毒不侵了,為何這蛇卻能致我如此。腦中回想那條蛇的細節,似乎確實與旁的花紋蛇不同,它表皮上的紋路沒那麽多,可頭卻是三角形的。
幾乎沒過多久就覺得整個身體都麻木了,依稀間卻聽到何知許似在嗬斥:“出來!”隨即有掌聲從遠處而來,聽那步聲似乎不止一人,到得近處時就聽到女人的語聲傳來:“知許,為何不等我就先走呢?”
心中一沉,是小悠?這個女人心機深得比岑璽都厲害,與她在此碰上可真叫與虎謀皮了。
何知許並沒立即接話,隻是將我從地上抱起攬在懷中,然後才問:“這些蛇是你引來的?”小悠輕笑,“我哪裏有這本事呢。”她頓了頓後又語含笑意道:“別看她了,墨族幾十口人命都在她手上拿捏著,她自當得好好為我辦事了。也虧得這些蛇才能尋到你們,否則你說我上哪去找你呀。”
她是在說祝可?就是說這些蛇是祝可驅動了來追蹤我們的。
何知許突然沉了聲:“你是不是在這蛇中加了什麽東西?”小悠幽然而答:“對於一個蛇毒都對付不了的人,我自然得采取一些別的措施了。有一種東西叫幽青,它被注入蛇身後一旦被咬,幽青就會通過毒牙進入到皮膚組織並且快速蔓延至周身,你說它是毒吧也不能算毒,不是呢卻能令人在短瞬間休克窒息,想必你現在抱著她能感覺到她的體溫一直在下降,如若時間一長,嘖嘖,可能就會腦死亡了。”
很明顯的感覺到何知許渾身一顫,呼吸都加重了,過了片刻聽到他從齒縫中迸出清冷字眼:“你想怎樣?”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用如此冰冷的語調說話。
小悠好似走近了兩步,緩緩而道:“知許,你該懂我對你的心意。你這樣緊抱著她要我如何想?”何知許沉了沉臂,慢慢鬆開了勁道,將我放在了地上。
隻聽小悠冷哼了一聲道:“從第一眼看到她起我就不喜歡,因為你看她的眼神與任何人都不一樣。我不像某人,喜歡一個人還各種矜持,我喜歡的人就一定也必須是我的。”
聽到這我都忍不住要為這女人鼓掌了,野心、城府、狠意以及霸道,都被她占據,岑璽與之相比或許城府有之,但陰狠卻及不上。她口中說的“某人”,想必指的就是岑璽了。如此看來,小悠或許才是岑家真正的掌權者,而岑璽不過是放在外界的棋子。
何知許沒有開口,掌就在我的手旁邊但沒有來握。確實我有感覺到寒意在蔓延神經,甚至腦神經也逐漸僵硬有些聽不清他們的談話了。
隻覺腰腹上被碰觸,猛然間想起自己纏在腰間的東西是那塊王印。在清醒後我就有看過,還是用古羲的T恤包纏著在原位,打結的方式也是我獨有的,證明何知許連解開來看都沒有。
顯然這時小悠定是提出了條件,要拿我這東西。本能的直覺不可被奪走,我不知道大腦驅使自己做了什麽,卻能聽到小悠驚慌了的聲音:“為什麽她還能動?怎麽回事?”
場麵一度混亂,似聽到何知許在怒喝:“岑悠,你敢!”隻是那語聲已經聽起來很遙遠了,我知道自己在漸漸失去意識。心莫大悲,這塊玉印是古羲交給我保存的,他生死不知,我卻將要失去它。
“常願,放手。”耳邊似有誰在說話,我堅定著念不放,倏忽又是一聲喚:“小願,放手。”心頭猛的一抽緊,又在霎那鬆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