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空間不腐
我緩緩低頭,後知後覺地發現腳下堅石似有鬆動,並且雙腳還在下沉。這處發現異端,可後麵的人卻不知,在古羲喝令後確實沒有再前進,但仍然有人在問:“出什麽事了?”
當力到某一點時,聲波產生的震動都有可能是產生那蝴蝶效應的起因。隻聽耳邊轟隆一聲響,腳下沒了支撐點,身體急劇下墜。腰間一緊,是被古羲給攬住了,他就在我身旁沒能幸免摔落。驚惶地抬起頭時,卻發現秦舟在最後那一下反應敏銳地朝前而撲,並且雙手掰住了地麵裂開的邊沿,而我們後方的童英與祝可也剛好是在塌陷範圍臨界點。
所以,很可悲的,就我和古羲從那上麵掉了下來。
大約過了數十秒就感覺墜落之勢在驟減,耳邊傳來金屬與石器的摩擦聲,猜測應該是古羲用了什麽兵刃試圖插進石縫裏來延緩我倆的墜勢。
隨著咯噔一聲響,沉重之力而下,腰間的手臂纏的分外緊。而我們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兩人重量都以古羲右臂在支撐。我憑著耳力判斷位置,伸出雙手去握住他手的位置可以讓他減輕負擔。
一摸刀刃就知是我那把柳葉刀,他一直都將它隨身攜帶著,這時臨危之際派上用場了。
隻是這刀極薄,我擔心支撐不了兩人體重太久。
黑暗中他洞察我心思,在耳旁道:“一會你用手串裏的細線借力在我手上先下去,從碎石滾落到底的傳聲來看,應該沒幾米高了。”
“可是這細線很鋒利,會不會把你的手也割破?”
“先下去了再說。”古羲不由分說已經自行抓了我腕上的串珠捏動,隻覺細絲繃緊,我不再猶豫立即鬆開他掌接力雙腳一層一層蹬在石壁上向下。
他的判斷很準確,確實在落下五米左右的高度後,腳就著地了。
我立即揚聲而道:“已經到下麵了。”還在想他要如何下來時,突聽一聲鏗響,是金屬與石壁再次滑磨聲,緊接著頭頂上方勁風逼近,我下意識地往旁讓開一步,一瞬間身旁已經多了一個人的氣息。
心驚膽顫:“你就這麽跳下來了?”
他低哼了聲傲慢開口:“就這點高度難不成還像蝸牛一樣爬下來?”
我知他脾性向來如此,所以也不介意他語調,隻是忽然想起他腿上還有傷,立即彎腰去一摸,竟然摸了一手濕漉粘膩,並且隱隱還有血腥味,很明顯是他那道傷口又給崩裂開來了。
身體被他給拉了起來,聽他不耐煩地說:“先別管這些,此處空間腐朽氣息很重,你跟緊了我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我也知道形勢很不好,但在他的掌握著我手時明顯感覺到又有粘膩,立即反應過來他這是右手,正是在下墜過程中用我柳葉刀與石壁相搏拚死抵住的掌,顯然在這過程中他的掌也被磨破了。與他出生入死並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布林鎮的地下圍城裏他幾乎都能見招拆招,可是這趟雲南之行他卻屢屢受傷。
到底他也是普通人,隻是比普通人能耐大一點罷了。
比如這刻,他在黑暗中能憑空間氣息流動來辨別方向,目不能視對他並不能影響太大。對我卻是形同瞎子,隻能依賴於他,任由他牽著向前。
當他頓停下來時,我凝神去感受周遭發現並沒有異常,不由輕問:“怎麽了?”
隻聞他氣息略沉後輕聲道:“有人。”
我心中大驚,這個地方還有人?為何我完全感覺不到空間裏有別人的氣息?卻聽他又加了一句:“是死人。”我全身一僵,有些無所適從並且感到頭皮發麻,沒法衡量在這時碰到活人還是死人要更讓人警惕。
他鬆了我的手蹲下身去,過得片刻就聽“啪”的一聲響,竟然有了光亮出來。即使很小的一簇,但在這絕暗的空間也很珍稀。
我定了定眸,看清了古羲的輪廓後也蹲下身,發現他手中拿著一隻老式手電筒,光亮正是從這出來的。這種手電筒很有年代感,外表皮是銀色的鉛皮之類的,不過現下他手上握的已經泛了黑。他把光束射照的位置確如他剛才所言,有著一具屍體在那,裝束是他們墨族人的,與之前在上麵碰到的屍體類似。
無疑這人很可能也是當年進洞探尋卻沒有再出去的人,一樣身中青龑毒使其屍身乃至衣物都沒有被腐爛掉。隻聽古羲低吟了一句:“這裏一定還有別的通道。”
我也想到了,我們是從那上麵摔下來的,那塊地麵不可能會自動封回去,所以這個機關是沒有人碰觸過的。那這裏還有別的人出現,就代表了必然有另一條道能通進來。
古羲又翻了翻那人身上物品,並沒有什麽值得可取的後就拉了我起身。有了手電筒光照後,至少不會再那麽被動。底下這地方空間並不小,而且地麵零碎的滾石有很多,從四周石壁的凹凸麵來看應該這是一個天然洞穴。
想必“生中有死”說得就是這一陷阱了,剛才若非古羲強力抵住墜勢,兩人從二十多米的高空摔落必死無疑。這就是所謂的生門中有死劫,幸而也就我倆摔落,其餘人都還在上麵。秦舟算是過了這一關去到了那邊,其餘的人留在後麵應當是不能再過去了,就退留原處了吧。
心念間轉著,隨古羲走了近約半小時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那具屍體的位置剛剛不是已經走過了嗎,怎麽又繞回來了?輕推了推他手肘,“你看那。”
他淡了聲回:“我看到了,這空間被設了陣法。”
“是迷了我們的眼睛?那要不把光滅了。”我以為是“鬼打牆”之類的迷陣,但古羲卻搖了搖頭,借光環看四周後緩緩道:“這些碎石看似隨意擺放,實則是按天罡幻象陣法所布,與人眼無關,不解開此陣即使你閉著眼都走不出去的。”
洞主人無疑對奇門術數深有研究,但凡他到過之地都留有了這些。想來也是,既然這個地方被作為他生門中的死門,又怎會輕易讓人出去呢。
我看古羲麵色凝重,就知這陣法定不好破。卻不料他原地坐了下來,視線落在那具屍體處過得片刻後問我:“你說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愣了一下,剛剛他不是已經想通了這道理嗎?“應該是還有一條通道通往這裏的。”
“但天罡幻陣的格局是進來了別想出去,在外麵的別想進來。”
心頭一動,“你是說那通道就在這陣中?”
古羲勾起唇角,“小願,你還是沒聽懂我的意思。這個陣一旦運轉,進來的人就別想再出去。”我蹙起眉,心中隱隱不安:“你是說我們出不去了嗎?你也解不開這陣?”
“不是解不開,而是沒法解。”古羲沉定而述,“嚴格來說,它的陣法並不是設在這,而是在我們所處的空間之外,等同於我們如今是站在一個巨型的氣球裏,陣法就是這個氣球。不過這個陣有個弊病就是必須要人為啟動了才會運轉,否則就等同於無。”
我有些明白他意思了,也凝眸去看那具屍體。這個人當初定然也是誤打誤撞來到這裏,既然他能進來,代表當時這陣還沒運轉,而現在卻已經處於運行當中了。也就是說有人啟動了這裏的陣法!光這個推斷就讓人震驚。
立即想到謝澤那幾人,連忙詢問:“難道是被謝澤與梅姑他們給開啟了?”
可見古羲依然搖頭,再次指了那具屍體問我:“你知道這人是怎麽死的嗎?”
我一怔,下意識就回:“不是中了青龑毒而死的嗎?”
古羲輕笑:“他不是毒死的,他是餓死的。”
這回我是徹底愣住了,想過很多種可能怎麽也沒想會是這樣。不由再去細看那人,由於屍體不腐,所以麵容都還能看得清楚。隻見這人麵色微青,消瘦到皮包骨,甚至連露在外麵的雙手也是骨瘦如柴,確實像是餓到極致。
可是我就想不通了:“他難道沒中青龑?”
“中了,但是又解了。讓他身體不腐的原因並不是青龑,而是這個空間。”
“什麽意思?”之前青龑已經被分析透徹,此毒碰過必死無疑,怎可能會自行破解?還有為何這個空間會讓人身體不腐?
聽得古羲回道:“自然是因為他吃了什麽能解這毒性了,這種地方最常見的就是蛇蟲鼠蟻,人在餓時哪怕是尋常最厭惡的東西也不得不吃。而這類東西四處都鑽,飲的必然也是那河水了。所以其實原本這人可以循著這類動物的蹤跡離開此處,但偏偏這個陣開始運轉了,至此別說動物再進不來,他也怎麽都出不去,等待他的必然隻有死這條路了。至於屍體不腐,是因為當這陣法一旦運轉,時間就會停留,陣外的人哪怕過了十幾年,在這陣中依然停留在這一刻。”
我震驚的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好長一會才從他話意中慢慢辨析:“你是說這陣是在十幾年前開啟的,並非是剛才?還有陣法能讓時間停止?”
古羲淺笑依舊,雙眸湛然若定,“一個陣法要運行成熟是需要時間與空間的膠合,如果是初開的話我倒是有把握能夠尋得契機從內破解了。陣法並非讓時間停止,而是讓身在陣內的人永遠在當下活著,或者死去。要不然你以為那類猿人當真如此長命?現在我好奇的是,這個人究竟是誰?竟然先一步已經堪透懸棺之謎,並且還能操縱這裏的陣法。”
羽!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