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多美的一雙眼睛
盡管高度很高,但有了弩箭作標的,目標很明確,加上底下是有四五個人合力在拉扯,所以隻花了半小時就抵達了那處。但是看兩人都頓停在那裏不動,顯然還是有猶疑。
不管是中年人阿和,還是謝澤。即便因常年喝這水而幸免於難,但讓他要克服死亡陰影而再度去觸碰棺材卻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是謝澤。他算是外族人,但也打小在這族裏生活並長大,自然對這些事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他自己也身染了青龑知其厲害,這時焉能鎮定。
我是看到古羲對秦舟暗使眼色的,卻沒料秦舟架起了剛才古羲用的弩,沒有任何猶豫的就射出了一箭。箭破風而起,轉瞬就射在了謝澤的身旁,警告之意再昭然不過。
祝可咬牙切齒地低吼:“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秦舟卻笑著道:“不是我有意要欺你們,自古成王敗寇,天下都是成事者說話。更何況,我隻是給他倆一劑強心針罷了,否則離得這麽遠總不能扯著嗓子喊吧。”
那支箭的效應很快就見了,謝澤率先跳上了那口棺材,隨後是中年人阿和,緊接著就聽到敲擊聲傳下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當頭照再加上單一的敲擊聲,使人心緒變得很浮躁。但從始至終都沒有人開口,因為都在等待著這個試驗結果。
挖鑿足足進行了有四五個小時,從上午持續到了下午,站著的人都坐了下來,更別提上頭的兩人了。中途他們也有休息,但古羲沒有再讓秦舟給與警告,這個尺度他拿捏得當。
遠看在棺材之上有洞型出現,而謝澤兩人也鑽入內,目標是鑿穿這個洞與棺後內洞相連,當然,前提是這具棺材背後有人為洞穴才行。
即使我堪破洞主人留下星空圖的玄機,但並不能肯定這個點就一定是生門。
本來聽著敲鑿聲還在從鑿洞裏傳出,突然古羲一蹙眉,似有所感地環視四周,神色中有著戒備。就在這時突的頂上鑿洞口內一聲驚駭而呼,然後一具身影筆直墜落,完全沒有給人一點緩衝以及反應的餘地。
砰的一聲鈍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於那具背朝下的屍體上,靜窒無聲。
那衣服很像是剛才阿和的.……淒厲的哀嚎而起,婦人踉踉蹌蹌邊衝過去邊喊:“阿和!”就在每一個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那處時,忽聽笛曲悠揚飄起。我心頭一震,回過頭見童英錯愕的表情,而祝可已然脫出了她的桎梏並且橫笛在吹。
這曲!我驚愕地環轉四方,察得一處樹葉撲簌而動,轉瞬間就見一道黑影躥出,並且朝著崖壁而急掠。脫口驚呼:“古羲,是梅九姑!”
其實不用我喊,古羲已經身形如電掠了上去,但差了一步。當他到崖壁之下時,黑影已經躥飛而上拽著藤蔓快速攀爬,並且轉眼就已到了十米之外。
古羲沉喝一聲:“給我刀。”
秦舟毫不猶豫把尖刀丟擲過去,古羲接住後就拽住藤蔓也開始往上攀爬,他一手扯動藤蔓,一手以刀頂住山壁來借力,速度奇快。
剛才一聽祝可吹的是那首笛曲第一反應就知道不妙,她曾對變成蠱人的梅九姑吹奏過。童英不受音控是因為她幾乎聽不見,但梅九姑一定不是假的被控製。事實證明我的第一直覺沒有錯,可當這時定睛一細看,卻驚駭地發現梅九姑的肩上竟然還扛了一個人,正是她的母親梅姑,兩人分工合作盡力在往上攀爬,速度似乎比古羲要快上一些。
沒一會就爬到了那具棺材處,隻見梅姑濨溜一下就爬上了棺材,並且速度極快地躥進了那鑿開的洞穴內。當真是讓人看得目瞪口呆,都懷疑她是不是腿殘呢?梅九姑要相對沒那麽快,與她的身形有關,尤其是不知道是否蠱蟲將她又養胖了還是怎麽的,當她也爬上棺材要去鑽那洞穴時竟被洞口給卡住了。
秦舟在下揚聲急喊:“阿羲快,她身體被卡在洞口了。”
這時古羲離了棺材隻剩十來米,以為梅九姑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了,沒料笛音一轉,她就像是瘋了一般用拳頭去砸那卡住她身體的洞口,而且還真被她給砸脫了塊大石。
那石頭骨碌而滾,照著古羲的頭頂砸落,我心髒猛然抽緊,有人比我更快喊出:“小心,阿羲!”是岑璽的聲音,餘光中她與我一般仰頭而望,神色緊張,這時更是麵露驚駭。
幸而古羲在石頭砸中他頭的瞬間鬆開藤蔓,整個人掛在尖刀上往側旁避讓,有驚無險地躲過去了。而那石頭也重重砸落於地麵,成了碎石。
我下意識地低眸一瞥,卻剛好瞥到婦人哭喊著抱起阿和的屍體,目光剛想往上又再轉移了回來,瞪大眼,腦中快速閃念,轉而大駭,仰頭高喊:“有詐!快下來!”
古羲向上攀爬的身體驀的一頓,在四十多米的高處朝下看來,而在這時已然不用我說了,因為在他頭頂正上方的那具棺材正在往外移,被卡在洞口的梅九姑也已經強鑽入內了。
我的呼吸驟然而止,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具棺材搖搖欲墜,下一秒就對古羲兜頭而砸。五十米的高度,無論是一塊石頭還是一具棺材,砸落地麵的時間也就三四秒左右。
轟然的沉響敲砸的不是耳膜,還有心。
不可能的,心裏有個聲音在否決著眼睛看到的事實。棺材從那麽高的位置墜落而下,並沒有完全散架,隻是好多地方裂開了,而崖壁之上也不見了古羲身影,很明顯是被它給砸落了下來,可看那棺材與地麵之間無縫,不可能是被壓在了底下。
童英這時顧不上祝可了,想也沒想就衝了過去,但當她到近處時又嘎然止步。
因為從棺材背後緩緩坐起了一人,正是讓我心跳幾乎停止的古羲。他的臉色很沉,抬眸看過來的眼神裏有了戾氣,隻聽他從齒縫裏迸出三字:“敢陰我?”
話是對祝可說的,也在話落的同時他如一頭猛獸般朝著祝可急掠而去,卻在半路被道非給阻截住,兩人在半空中對了一掌後分開。古羲沉怒而喝:“你以為你擋得住我?”不由分說就一拳淩厲而揮,卻趁著道非向側避閃,他從另一側抽身而過。
這途中有越過我身旁,我感受到了一種從沒有過的煞氣。
而下一瞬,他的右手已經如鐵鉗般掐住了祝可的脖子,那根黑笛被他左手而奪,並且眨眼間就被他給徒手折斷,彈起的竹片不偏不倚地劃過祝可的臉,立即一條血痕出現。
不隻如此,她的雙腳慢慢懸空,然後不斷抽搐,她被古羲給掐著脖子提了起來。
窒息使祝可麵如死灰,她竟沒有試圖要去掰開古羲的手,反而唇角掛著一抹自得的笑。
“古羲.……”我忍不住輕喚出聲,他這般震怒還是頭次見。雖然剛才差一點就被那具棺材砸死在崖下,可是以他以往雷打不動的脾性不至於如此怒形於色。
卡在祝可喉間的掌還在使力,根本就沒聽到我的喚聲,我看這勢態真像是要生生將祝可給掐死,而且祝可已經在翻白眼,瀕臨死亡邊緣了,本能地跑過去拉住他的右臂。
卻是心中一驚,他身上怎麽這麽熱?我往前多邁出一步去看他的臉,他也蹙了眉來看我,語聲酷冷逼問:“連你也要阻止我嗎?”愣愣地盯著他,應該說是盯著他的眼睛,我又一次看到那雙眸裏有火焰在燃燒了。
腦中有什麽閃過,下意識去看他肩頭,黑色的星空T恤在領口處有些微破裂,隻能看到後頸往下位置似有火印。我想不通他這是怎麽了,為什麽突然變得像在幻洞中一般?
噗通一聲響拉回我飄離的思緒,側轉過視線,發現祝可已經被不在他手上,眼神專注地鎖定我。眼皮下,祝可並沒有被生生掐死,還留了一口氣在地上身體抽搐著。
下巴被炙熱的指尖給抬起,迫我與他對視,看著那越湊越近的臉,自然沒有忘記他在幻洞內突然變這樣後對我所做的舉動。生怕他在這人前也不管不顧地要親下來,急忙用手去抵住他的唇,卻被他在掌心用牙磨了磨,我立即縮回了手,感覺整個手都被他感染地發燙。
他在離我一寸處頓住,目與目相對好一瞬,倏然而笑:“多美的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