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水下對峙
終於古羲肯定了我的推斷:“你說得沒錯,水是不可能自主產生抗毒素的,而且從宏觀來看,這條河是活水源,水源的流動性會使得水質在變動,但它依然能夠保持一定的抗毒性,所以能夠影響到水質的絕對不是片麵的植物或者動物。”
“那會是什麽呢?”老實說,在他點明之前我還真有想過是否是河邊的花草或者水中的魚,使得這水有了變化。可現在聽他分析後也覺得不對,花草長在岸上,而且會隨氣候變化而有生死輪換;水中魚會隨水流在遊,存在太多的不確定性,有時甚至在這一帶一條魚都沒,那也就不可能讓水有抗毒素了。
古羲諱莫如深地笑著轉眸:“這就要看你們墨族人有沒有求知欲了。”
他是在盯著道非,但卻聽祝可在問:“你要我們做什麽?”
一聲嗤笑從秦舟嘴裏溢出,得來古羲的冷盯,他連忙擺手笑道:“阿羲,不是我有意要說你啊,話說一半留一半,你當人人都能像常小願一樣摸準你心思呢,也實在難為人家妹子了。既然水裏有問題,自然是下水去探嘍,難道還上天呢?真逗!”
聽他說著“真逗”兩字,可是一點都沒覺得他在真的笑,那扯起的嘴角滿滿諷刺意,笑意也不及眼底。聽似在埋汰古羲,實則是在暗諷祝可不開竅。
祝可臉色變了變,目光轉向那條河神色遲疑。
我也將視線落向那河,突覺眼前黑影一閃,長久萎靡不振的格木驚呼:“道非長老。”那直往河邊走的身影確實正是道非,剛才古羲有意對他挑釁,這會是接受了挑戰?
隻聽祝可揚聲說:“道非長老,還是我下水吧。”但她身形一動,就被童英用力扼住,兩人目光相對,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出冷寒。
道非擺了擺手,默然走到河邊蹲下身尋查了片刻,突的一個猛紮撲進了水裏。
墨族人等都不由自主地朝前邁出幾步,神色緊張地盯著那濺起的水花之處。當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始終不見道非上來時,連我都不免心中緊張起來。
一個人能閉住呼吸的時間有限,入水後到現在差不多有五分鍾時間了。格木冷靜不住了,在原地跺著腳問:“你們誰水性好的,下去找找道非長老呢。”
“我去!”祝可最先揚聲,她看向了古羲正要開口,突聽河麵嘩啦一聲響,一個人影冒出了水麵,不是道非又是誰?他是背對著我們的,頭上的蒙巾已然摘去,應該是到了水下蒙巾會妨礙他呼吸,但在轉身之前他再次將蒙布給兜住了臉麵。
在他爬上來後,那原本寬大的黑衣都因浸水而裹在了身上,倒也顯得這人很清瘦。
看著他走至人前頓停住,轉而開始雙手比劃起來,可他的手依然是在長袖之中,我看祝可與格木臉上都很茫然,顯然不明白他在意指什麽。
格木提出:“道非長老,不妨把你發現的東西寫出來吧。”
有人立即掰來樹枝,道非接過後在原地沉吟片刻,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起字來。
水下有礦石。
道非寫了這五字,因為是一筆一筆寫的,所以字體方方正正。
古羲問:“你認為礦石是解青龑的關鍵?”道非點了下頭。
這倒是能解釋水域如此寬廣並且流動,卻能起到緩解毒性作用的原因了,因為水下的礦石定然遍布極廣,有可能都將這整片水域覆蓋。
“那就敲幾塊上來試驗一下嘍。”
這次沒要道非再下水,墨族人裏幾個年輕的自告奮勇帶著工具潛進了水裏。但很快就有人冒出了頭,張口而喊:“這水好深!”隨後其餘人也都接連浮出了水麵,他們麵麵相覷,訥訥而道:“我潛下去有三四米都還沒到底。”
我聽得也不由吃驚,難怪剛才道非要潛水那麽久了,水太深的話人往下潛水壓就越大,一般沒有潛水經驗的是受不住那壓力的。
幾個青年灰溜溜的從水裏爬了上來,古羲再度看向道非,不過卻是作出“邀約”:“有沒有興趣一起下去再探呢?”此舉意在牽製,當然可以讓道非仍然一個人下水,但以古羲的個性必須還是自己親自確定後才會認可。
道非沒有作聲,隻彎腰撿起地上的鑿石工具走向了河邊。
古羲眯了眯眼,眸光閃爍時我看得心漏跳了一拍,那光芒代表了什麽並不陌生,他這時有著一種莫名的興奮感,可以預想等下他倆入水後很可能是又一番較量。
隻見他從包裏拿出了一副眼鏡戴上,我猜測應該類似於泳鏡的功效,都快感覺他們那個背包像百寶箱了,裏麵什麽都有。做好準備後,他也拾起了一把工具來到河邊,兩人一對視先後都躍入了水中。
這一次的等待比剛才更焦灼,每一分鍾都感覺在煎熬,就連秦舟也都緊張起來,不停地看表在計時。然而五分鍾過去了,水下一點動靜都沒,也不知誰在人群中悄悄問了句:“不會出事了吧?”於是這念就像毒源一般滋生,心跳劇烈。
當又一個五分鍾過去時,我的神經已經緊繃到不行,整整十分鍾,早就超出了人的極限,哪怕古羲以往表現的再強勢,但這刻我的信心也開始動搖。而秦舟在旁也忐忑嘀咕起來:“不會被那老頭給暗算了吧。”
心頭猛的一沉,忍不住大步跑到河邊,聽到何知許在身後喊:“Alice,別衝動。”
但岑璽卻反駁出聲:“這裏除了她沒有人能下去了。”她在意指我之前潛入深潭被纏繞水底還能脫困的事實,確實我心中有懊悔,剛才就應該是我代替古羲下水才是。他在陸地實戰能力極強,但不代表水下也.……我突的眯起了眼,就在我的腳前河水與草皮相連處,一個接著一個氣泡在冒出來。
定睛一細看,發現隱匿在草皮間竟然有一根細管。很明顯,這是用來呼吸的一個氣孔。
本要蹲下身再看仔細一點,突的水花激起撲了我滿臉與滿身。等抹去臉上的水後,目光對上熟悉的雙眸,心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
但黑眸凝定一瞬,落轉而開後他問:“道非呢?”
我一怔,剛要說道非沒出來,可就在他身後突然出現了漣漪,並且那漣漪越來越大。他自然也感應到了,回身凝目,就在那一瞬道非也破出了水麵。
是第一次看到那張斑駁猙獰的臉,可以說是麵目全非,從額頭到脖頸沒有一寸皮膚是完好的,可以想象衣服以內的燒傷麵積一定也不小。也許是水下憋氣時間太久導致了他不能再像前一次那樣從容將後背露於人前,所以當有人驚呼出聲時他才意識到什麽立即窘迫地回轉過身,可是他遍尋身上也沒翻到蒙巾。
古羲推了推他的肩膀,他微側過臉,見古羲的手上抓著的正是他的蒙巾。無聲接過後連絞幹都沒有,直接套在了頭上。
沒有人知道水下的那十分鍾,他們兩人在底下經曆了什麽,又是否交過手。但我有種感覺,古羲對他似乎沒有了敵意。兩人相繼上來,卻發現他們手上除了挖鑿工具並沒有什麽礦石,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感到奇怪,秦舟也問:“你倆下去這麽久就空手而回?”
但見古羲揮落身上的水珠,雲淡風輕地反問:“誰告訴你是空手而回的?”一個東西呈拋物線落在了眾人腳前,低頭而看發現是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裏麵裝著一些青綠色的東西。
秦舟看了一會,抬頭納悶地問:“這個不像是礦石吧,怎麽軟軟的像青苔呢?”
不是像,就是青苔。
古羲走過來丟了一句:“少廢話,把它塗在手上一試便知。”秦舟扭頭去看祝可,邪笑了起來:“妹子,該到你們上場的時候了。”
在剛才古羲就已殘忍道明了,局勢的改變在於主動權的掌握,他要墨族人來試驗這青苔是否真能壓製青龑毒。這項決定是殘酷的,祝可諸人臉色都變得很沉,格木以一種悲天憫人的語聲長歎:“天要亡我墨族,就讓我試足先行吧。”說完他就要俯身去撿起那隻塑料袋,但被古羲一腳踩住,在格木抬頭仰看時他搖了搖頭說:“你不行,我不想浪費時間。”
祝可怒問:“那你想要誰上?”
古羲看也沒看她,先指了那名中年男人道:“你能十幾年不死證明身上已經有了抗毒素,再加上他吧。”後指的人是被秦舟製住的謝澤,看見謝澤臉色劇變陰沉著聲問:“為什麽是我?”不用古羲回答,秦舟就先邪笑著答了:“當然是你這小子心思最多了,與其留著你在這下麵成後患,不防上去幹點活啊。”
不管謝澤願不願意,形勢比人強,他與中年人阿和到了山崖前用藤蔓綁在身上。起初我還在想到底要怎麽上去,卻見墨族幾個年輕的小夥子突的抽動旁邊的藤條,然後兩人就開始緩緩上移起來。
隻聽秦舟一聲口哨吹起,就連他也眼中有了讚意。老實說這構思實在是巧妙,藤與藤之間環環相扣,生生相連,這邊沉落那邊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