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誘

  很快古羲就若有所感地回過頭來,漆黑的瞳仁不動聲色地看著我,隱約似有光芒掠過,卻又暗沉浮動裏含著隱忍克製。我的心情霎時像這昏沉無星的夜色,柔和而模糊。


  待我走近才見他眼眸清亮,神色卻略懶。目光下意識地落於他掌間的手機,屏幕灰暗的瞬間看清了上麵,忍不住失笑了起來,與我剛剛想得是天差地別。


  他蹙了蹙眉,長臂一身把我拉到了身邊,又覺得說話的角度不對索性在我腰上一提,讓我也坐在了汽車蓋上。然後問我:“在笑什麽?”我歪頭想了想如實而答:“剛才看你點開照片又看不見你在看什麽時,就在想會是一個怎樣的美女引得你如此深夜還在思念。”


  古羲眸光閃爍了下,挑起眉問:“醋了?”


  我琢磨了下,剛想搖頭就見他的嘴角抿了起來,眼神也逐漸危險,下一瞬他就侵近過來堵住了我的唇。不是淺嚐輒止,而是長驅直入席卷進唇,可以感覺的出這是個帶著點情緒的吻,他在讓我明白這種時候最好不要和他開玩笑。可是我真沒開玩笑,剛才那麽想著時並不覺得心中有酸意,可能.……可能是覺得古羲這個人沒那些傷春悲秋的情調,他隻會單刀直入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像這刻,深吻已經滿足不了他,幟熱的掌從我衣服底下鑽進了背上。


  我整個身體都不由輕顫起來,立即理智回歸清醒過來,用力去按住在身後遊走的手,用眼神告訴他不可以。這裏可是人來人往的服務站,而且是在外麵。也不對,哪怕不是這種地方,我和他也都還沒到那一步,太快了。


  古羲雖然做事果斷,但也並不會來強迫我,手下不再動唇也意猶未盡地退開了去。我還在平穩呼吸,情緒沒從剛剛的衝擊中緩過來他就丟出了一個炸彈轉移了話題:“漁網破了。”


  怔愣著去看他,“你是說……”


  他輕輕頷首,嘴角噙著興味的笑:“很有意思,我有張良計,他就有過牆梯。這盤棋看來才剛剛開始下,孰勝孰負都是未知數。”


  夜光流離,我看著他的側臉,剛剛的意亂情迷在他臉上完全找不到了,目光靜而沉,閃爍著睿智的光。他歪頭來看我,問:“看什麽?”我淺抿了下唇角,很自然地答:“看你。”他又問:“好看嗎?”我點點頭,看到他眉眼有了笑意,誌得意滿的樣子。


  捏著我的掌,他道:“小願,繼續取悅我,越來越想給你加蓋印記貼上我的名字了,我耐心有些,別讓我等太久。”


  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這種意向性極其明顯的話,也就他能說得這般理直氣壯。


  覺著不能再與他坐在這了,怕他一瘋起來不管不顧,連忙從車蓋上滑下來,“我進去吃東西了。”掉轉頭就要走,可剛邁出兩步腰就被他從後鎖住,低沉的嗓音在耳旁道:“一起吧。”與他一同回走往餐廳,進門就見童英幹坐在兩碗泡麵跟前,一副等候多時的樣子。見到我們進來立即起了身,走過來對古羲說先回車上就出了門。


  我回頭看了眼她背影,竟覺得有些孤單。


  將泡麵盒子打開發現麵並沒有糊的太厲害,就連湯還是燙的,立即了悟定然是童英見我們還沒回來又拿去換過一回開水了。我把調料包都給添上後才抬頭看坐在對麵的人,古羲的表情懶懶的,見我把桶麵推過去也隻意興闌珊地飄了一眼,似乎沒有開吃的意思。


  我不管他,埋了頭開始吃起來。隻不過兩分鍾,餘光就瞥見對麵也開動了,忍不住嘴角莞爾。但等我吃完抬起頭時,發現他還在慢條斯理地挑著麵上粘的香蔥,神情裏沒有一絲不耐。看了片刻後問:“你為什麽不問我是怎麽猜出來的?”


  他眼皮沒抬就低道:“跟了我這麽久,這點眼力都沒也是白跟了。”


  我有些啼笑皆非,他總是那麽的……自大,卻又讓人無法反駁。因為我確實是與他相處久了,對他的一言一行都會去深想其涵義。


  當秦輔急匆匆地跑來說秦舟出事,一幫人立即從布林鎮撤退時,我就覺得事情蹊蹺。以古羲誌在必得的架勢,即使秦舟真的有事他必須趕去,那麽也會留有後手。所以回程路上我一直心有存疑,而當看到秦舟那輛出事的車子後就有了所悟。


  再之後古羲與秦輔那場反目很逼真,不過以我對這兩人的觀察,就算有口角也不可能會當著眾人的麵。更何況秦輔要讓古羲以我為餌,這又豈是他倆會做的事。


  所以在秦輔憤然而離而古羲“鐵青”著臉上車後,我在他掌上寫了一個字。


  誘。


  引誘的誘,誘敵深入的誘。


  古羲那瞬間轉變的眼神告訴了我答案,果然如我所料,這出戲是故意演給一直隱藏在後的羽看的。看似他與秦輔都走得一個不剩了,實則另一批人已經悄悄入駐並潛伏著伺機而動,這批人以秦舟為首。沒錯,秦舟。


  車禍不假,但坐在車裏的人可以是假的。表麵秦舟被禍害受了重傷入院,真正的卻其實已經進鎮了。而秦輔貌似與古羲鬧翻先行,實則定然在某處等消息,一個布林鎮恐怕裏三層外三層被圍了。但是,剛剛秦舟打來電話說人還是跑了。


  一個固若金湯的地方,終究沒攔得住這個羽,焉能讓古羲不對他刮目相看呢。


  我想了想又問:“那邊有說他是怎麽跑掉的嗎?地下?”這是我想到最有可能的方案,以羽對那鎮的熟悉,地上圍城又是他的家,那些通道也可能是他挖的,另有別的地道延通到外麵也不是沒可能。即便秦舟帶人將各個口處都封死,也封不死地下那麽大的麵積範圍。


  可古羲卻道:“你當是地道戰呢?既然與我博弈下這盤棋,自然就不會用下三流的招數。他是大搖大擺走出去的。”


  我愣住了,當著所有人的麵走出去的?這怎麽可能?


  古羲終於把所有的香蔥都挑幹淨了,這才開始吃起麵來。無奈我隻能把疑惑暫時先壓著,等他慢條斯理將麵吃完後才問出口,他拿過我遞給他的紙巾擦了擦嘴後淡聲道:“你當我沒有考慮到地下這個可能性?秦輔以救災為名目先趕過來,自然會帶上一些必要的配備。”


  “是什麽?”


  “生命探測儀。”
……

  我明白了,秦輔讓人去山上搜捕,不光是搜查地麵,還對地下在進行生命探測。但凡羽若還藏在圍城某處,都逃不過高科技的產物追蹤。


  所以,我微微屏住呼吸輕問:“有探測到生命跡象嗎?”


  他抬眼看過來,瞳仁幽光涔涔,“如果沒有,又怎麽確定魚已脫網呢?”


  心頭一動,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羽的存在,以生命探測儀來監測。在這之前,我甚至都有種這個人並不真實的感覺,因為怎麽會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到這種地步。


  “可是.……又是怎麽確定他跑了,你還說他是大搖大擺走出去的?”


  問完第一個問題我就自行有了答案,一定是生命探測儀再搜索不到地下的生命跡象了。但是後一個疑問,我想不透。


  果然聽古羲回道:“人已有所察覺了,後麵自然搜索不到了。有意思的是,在這時間段裏出鎮的就隻有一人,你猜猜是誰?”


  我搖搖頭,這個人定然是最意料不到的,與其亂猜還不如聽他揭開謎底。


  他說:“你見過。”


  範圍頓時變小了,布林鎮上能被稱得“我見過”的人必然不是那種迎麵而過不會去記的路人,肯定是有過交涉。腦中翻羅一遍,發現布林鎮上認識的人幾根手指都數得過來。


  小賣部的老板娘是我們踏進鎮上第一個認識的,隨後就是糧油店的老謝頭和他婆娘,接著是飯館的老板,還有.……謝小琴、謝福、謝天元。而這其中的人大半都已經死了,剩下的人裏我想過一遍,年齡與性別都沒覺得誰可能是羽。


  古羲聽了我分析後笑了笑,眉目藏精光,“你忘了一個剛剛見過的人。”


  腦中靈光閃過,驚愕而問:“你是說那個民警?”在得到古羲的肯定眼神後不由唏噓,那個人就是……羽?回想那幕在派出所的對峙,雖然覺得這個年輕的民警很傲氣,說話也並不客氣,甚至將謝小琴等人的死亡矛頭直指我們,可是他的氣息不對啊。


  還有,最大的不對是.……我沒瞧出來他是羽還情有可原,可連古羲都沒看出來就大有問題在呀。我自問開口很婉轉了:“你也是難得打了眼,沒認出來那民警就是羽嗎?”


  卻聽他反問了回來:“誰說他就是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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