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奇門遁甲
輕歎一聲,仰起頭看深不達頂的黑幕,到底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忍不住幽聲對古羲道:“你又何必牽連那許多人呢?”毀了石盤,不光是我們將永埋地下,還會波及上麵鎮上的所有人,這將是一場多大的災難啊。
卻聽他在前方沉令:“你過來。”
我回落目光,略一遲疑朝前走近了兩步與他並肩,卻在看到那被毀了的石盤時驚愣住。
“這.……”我驚疑不定地去轉眸看他,“沙盤底下怎麽有個八卦?”
沒錯,剛剛被古羲一把掀掉的沙盤呈露出來的底部,居然有一個青色八卦印刻在上,並且配以標注文字,但文字是古文,我無一認識。
隻聽古羲口中低喃:“好一個奇門遁甲排兵布陣法。”
奇門遁甲這四字是有聽說過的,那是一門從古傳延至今的很奇妙的術數。其奧理涉及麵極廣,包括天文、地理、物候等各個方麵。最早應是在《抱樸子》一書中有它的相關記載。
幾千年文化的傳承,到現今時代零落的所剩無幾,而真正能懂的恐怕更是少了。
可我看古羲的神情古怪不由問:“你認識那些字嗎?”
“懂其理又何需識其形?”
心中一驚,“你懂奇門遁甲?”可他卻像是沒聽到我說話般,手指輕輕劃過八卦的輪廓一點一點指在那區域上,口中說著我聽不懂的話:“好一個欲蓋彌彰,又好一個誘敵深入,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破你的斧沉你的舟。”話落間就見他手指快速掠動,即使我對奇門遁甲一竅不通也看得出他是有章法在按那八卦各個點。
等他停止時以為周遭會有什麽變化,可是等了好一會也沒有任何動靜。不覺好笑,他那比劃的姿勢倒是齊整,卻原來也是裝裝樣子的。
可看他似笑非笑地站那,神色間盡是自負。漸漸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不是古羲不對勁,而是空間氣息的流動有了變化。原本平靜無風,此時後背卻有陣陣涼意起來,就連我耳旁的軟發都在被吹起。
如果說起陰風已經是奇怪了,可再聽到雷鳴就更讓人震驚了。一聲接著一聲的轟隆打的我都心在抽緊,這等下不會還有電閃和暴雨吧。我本隻以為是古羲毀了石盤,然後引發了這空間的不平衡從而開始出現異像。
可在聽到一聲巨大的砰聲後,竟然我們眼前的那石盤底座一分為二,剛好是從八卦正中心分開的。緊隨著一個黑不見底的窟窿呈露了出來,我所有的驚愕也到此為止,突然手電光滅了,眼前淪為黑暗。
空間靜窒了好長一瞬,才聽到古羲在對我說:“跟著我。”我默默點了點頭,想及他也看不見就又輕應了聲。不管怎樣,在這最後的時刻我必然是跟定了他。
沒有了視覺還有知覺以及方位辨別能力,尤其是上下還是能分得出的。所以我立即就知道古羲帶著我下了那個石盤裂開的黑窟窿。可能是覺得沒有比這刻再壞的情況了,倒也不會再去擔憂什麽,說不恐懼是假的,這世上沒有人不恐懼死亡,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可能下一刻就會被滅頂覆蓋窒息死亡時。
腳落地的一瞬我微微一顫,因為感覺踩在了綿軟物體上。等我一站穩古羲就拉著我在走,腳下的感覺依舊是軟綿綿的,而古羲握著我的手卻很堅定。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下時我沒防備,一頭撞在了他背上,好久沒聽到他出聲不由有些不安,忍不住喚:“古羲?”
“嗯?”他輕吟出聲。
也不管他停在這做什麽,我覺得太過沉悶想要開口說話,於是問:“你會後悔來這一趟嗎?”他似想了下才道:“沒那許多心思來想這些。”
我微笑了下,男人似乎都這樣,任何時候都不會像女人一樣感性地去回思過往。既然他這般理性,那就和他說說理性的事吧。“你剛才在毀掉沙盤時有想過那個舉動的後果嗎?”
“什麽後果?”
“這裏一旦坍塌,頂上的鎮也將毀於一旦。”
我聽到了他一聲輕哼,卻用肯定的語氣說:“不會塌的。”
怔了下,吃驚地問:“可你之前不是說……”他打斷了我話:“是假的。”這下我更驚異了,立即追問:“什麽是假的?”
他說:“你看到的一切不安寧現象都是假象。這個羽當真令我刮目相看,他用一招瞞天過海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肆意橫行,也是我輕敵所致倒怪不了他人。”
我聽得越來越糊塗了,“你意思是剛剛的風起、雷鳴都是假象?”
“不光是那,從謝福開始。”
“啊?不會謝福幾人也是假象吧。”那我真是.……活見鬼了。
“現實中的人怎可能有假?我說得是祭盤變動後的一切跡象。”聽著他的口吻又有些不耐煩了,我得跟著他思路走,他說從謝福開始.……既然不是指謝福這個人,那就是指謝福說的話?是謝福先撞倒沙盤,然後口口聲聲說要我們給他陪葬,當時他用行動和語言告訴我們一個事實:祭盤動,空間毀。並且也讓我們深信了,所以古羲說的從謝福開始起就是假象,意思是說這?
從謝福的表情看他不像是在說假,那麽這個“假”是指.……他所接收到的訊息是假的。是謝小琴提供了假訊息給他?不,是羽。
從頭至尾,從謝小琴到謝福,羽都灌輸給他們一個錯誤的理念,卻又讓他們深信並且甘願當這空間的守護者。可是不對啊,假如古羲說得這些都是假象,那學校那邊地界坍塌又是怎麽回事?那不可能是假象啊。
等我詢問出來後,古羲清冷的語聲反詢過來:“還沒想明白?假之根本不在其它,而是祭盤本身!它不過是子母鏈鎖上的子鏈,若不是用血氣來左右了我的判斷,否則早就能看出端倪了。”
驚愕再比不過我現時:“你是說祭盤隻不過是起輔助作用,真正能夠操縱的另有他處?”問完我就想到石盤底座的八卦裂開,而我們從上下到這裏,難道說現在我們就是去往控製中心。念頭剛落,就聽到前方咯嘣一聲響,古羲全身肌理瞬間繃緊,我在他身後能感覺到他好似用力在推著什麽,突聽嘩啦一聲響,一股氣流撲麵而來。
起初不防還驚了下,轉而卻覺鼻間空氣變得清新。
古羲推開了什麽?居然那一麵是有空氣的,我深吸了幾口氣,立即胸口的窒悶都消了。
他沒有多餘的解釋,隻拉住我的手就朝前繼續走。很明顯在邁過那道坎後,周遭空間從逼仄狹小變得寬大,能夠兩人並肩而走都還有空餘。而且呼吸越來越順暢,再沒有之前空氣稀薄之感了,我心中對生隱隱有了期盼。
剛剛古羲沒有答我,乘著這會我又問:“現在我們是去找那主祭盤嗎?”
“不是。”他給我簡單兩字回複,又沉聲道:“先別問了,等出去了再告訴你。”
我被他最後那句話而徹底給愣住了,他說……出去?以致於後麵都處於茫然不解中,等到發覺古羲停下時還傻愣地問:“怎麽不走了?”
他說:“累了,休息一會吧。”
“哦。”是累了,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小腿肌肉酸痛的很。可剛順著他意坐下後發覺不太對,之前一直都是處於漆黑不能視物中,這時雖然也是黑的,可卻能隱約看到些輪廓。
環轉四方又再抬頭而看,突的全身僵住,這.……這.……樹影婆娑之上是.……夜空?我不敢置信甚至都有些結巴地問:“我們.……出.……出來了?”
“嗯。”古羲應了一字,聲音裏透露出一絲疲憊。
“可是怎麽出來的啊?”
古羲平靜答:“走出來的。”
是走出來的,但我不是這意思,之前還絕望地以為所有出路都被封,必然要在裏麵因空氣不足而窒息而死;後來又見他毀了沙盤,又以為即將遭遇滅頂之困加速了死亡時間。明明就是下了那石盤底座的窟窿洞裏,走著走著竟然走了出來?
我想到之前他說一切都是假象,不由忐忑追問:“現在這些不會也是假的吧。”
他的反應是就地而躺,將頭枕在我腿上,然後道:“真假自己去辯,讓我睡一會,天亮後再叫我。”說完他竟真的就不動了,漸漸呼吸均勻清淺。
我將背靠在樹幹上,仰著頭看樹縫裏的稀疏夜空,幾番糾結都想不出眼前一切到底是真還是假。甚至我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因為空氣的窒沉而昏睡,又墮入了某個夢。
真真假假,就像一道道屏障遮住了眼,迷住了心,找不到出路。
所以當頭頂白光乍現,到漸漸天空吐白,慢慢亮起時我都停留在沉湎的思緒裏久久不能回神。是一隻飛鳥撲騰著翅膀飛過,才將我的神識給拉回來,後知後覺地發現:真的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