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十二年

  又低頭看了眼地上的人,抬頭說:“我們走吧。”


  古羲反而問了:“既然對她這麽在意,怎麽不想把她帶出去?”


  我搖頭說:“沒這個必要,這裏是她最好的歸宿。”相信對謝小琴而言,這個地方是擁有回憶最多也是她最靠近她的羽哥哥的地方。


  古羲自然不會當真要把屍體帶出去,他也就是問問,聽我說完後略帶淺譏地牽了牽唇角就拉了我往角落走。我回頭看了看進來的通道,不由提醒:“路在後麵啊。”


  他頭也沒回地答:“我們要再去上麵一趟。”


  去上麵?黑光圍城?不等我去想要怎麽上去,就見他在牆上一按並用力一推,與之前從通道進來時雷同,一塊“牆”應聲而倒,一條斜向上的洞穴出現在視線裏。


  不用說這必然也是人為挖出來的,甚至很可能就是羽。


  在走進通道時我下意識地回了下頭,本意是想再看一眼謝小琴,可當目光劃過頂壁時突然一頓,忘記還有個重要的事沒問古羲了。


  一拽他胳膊,等他回眸過來時我指了那頂上問:“那到底是什麽?為什麽你說得它好像有生命似的?”


  他淡飄了一眼,說了個讓我無語的答案:“是樹。”


  “樹?”我控製不住自己驚異的音量,很有那種古羲在指鹿為馬的感覺,這怎麽看也都不像是樹啊。卻聽他又說:“你看到的是它的根部,那四根管子是它的主莖脈,你如果仔細看可以看出它的四周還分布著很多莖。食百年生氣而成形,它至少有上千年了。”


  我越聽越覺得離譜了,可是看古羲的神色不像是在糊弄。


  “你說它活了有上千年?難道.……難道這千年都一直有人用活血在喂食它?”


  “自然不是。它在祭盤被啟動前,就純粹隻是棵千年不死的樹。”


  默了下,微惱地道:“你就不能一下全說完嗎?”說一點留一點的,都要我來問。古羲嘴角噙起一抹笑,把我往懷中一帶就要親上來,但我用手抵住了他的唇,衝他搖了搖頭,時間與地點都不對。


  他也沒勉強,隻是拉了我邁進通道,“邊走邊告訴你吧。”


  古羲說,那棵樹長了千年,可以算成精了。當然此處的“精”並非是那種虛無的妖精之類,而是說它集千年精氣成精魂。假如說這棵樹沒人去利用,那它就永遠安靜地長在那裏,等著終有一日的生命逝去。但它被人發現,並且看中了它的千年精氣從而將之截斷隻殘留根部,用以根部的精魂來養祭盤。


  當祭盤不開啟時,它有千年精氣以生養息足以能撐上幾十年乃至上百年不死,一旦開啟後那精氣就會被祭盤給吸收。所以後麵要想維持就必須要靠人之活血裏的生氣才能補足養分,否則一旦樹死,精氣滅,祭盤也會毀,那麽這整個地下圍城乃至布林鎮,都會消失。


  古羲又說,即使這般靠活血來祭,也是支持不了太長時間的。因為祭盤要操縱這麽大一個空間,需要源源不斷的生氣來供給,一旦供給不夠就吸食掉樹的精氣,所以十五年是最長期限。也就是說,祭盤的開啟,剛剛好是在十二年前。


  又是一個十二年!好像所有的事的時間點,都指向了十二年前。


  那麽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這個祭盤是那叫羽的人開啟的。他又一手安排了還不過十歲的謝小琴來成為他的推手,讓她和謝福等人守住這地方不讓人知道。


  依照古羲的說法是目的很顯著,這個人必然是想藏住什麽秘密,所以我們再一次回到了圍城之中。第一站,我們是按照謝小琴原本的初衷去找那另外三扇石門。


  可能是由於一方封閉了的原因,空間的氣息變得很沉悶。假如沒有新鮮空氣再繼續流通的話,那麽這個地方也呆不長久,但目前還不會有太大問題。


  古羲是如何知道石門上的玄機已經不用我多想了,當那些碎片圖案的浮雕從石頭裏凸出時,隻歎當真是巧奪天工。原本以為是隱在石門上的紋理,卻原來全是能浮動的,單單如此這石門內的機刮構造該是如何的複雜?


  等三扇石門都看完後,古羲來問我:“如何?”


  我閉了閉目,張眼時很肯定地道:“全都在。”


  “都在?”古羲又確定了一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我仍然點頭,所有的碎片都在這裏了,與畫中隱藏的一樣。


  古羲可能覺得這四扇石門上的碎片圖案不單單隻是囊括了那幅老子騎青牛圖,可能還隱藏了別的畫。就好像看到頂壁,不,應該說是那千年老樹根部核心才對,上麵那個被印刻的與青銅方器同樣比例的痕跡時,會想成可能有兩塊甚至多塊方器,分別刻了不同的畫。然後其中一塊被羽藏在了這個地下圍城的某處。


  這也是古羲執意堅持要看再看這三扇石門的原因。


  但現在卻顯示石門上的碎片單單就隻是一幅老子騎青牛圖,我不得不想成會否那個痕跡原本就是古羲的青銅方器所留下的?於是問:“你那方器是從哪來的啊?”


  他瞥了我一眼,略有遲疑,但還是答了:“是在以個密藏的地方,卻因為保存不善導致了它腐蝕嚴重。”我聽後又追問:“那你說有沒有可能原本那塊方器是在這兒的?之前你也試探過謝小琴問她有沒有見過那樹根中心的東西,她當時表情茫然不像作假,那就證明至少在她知道那個地方存在時那個位置就已經沒有覆蓋物了。甚至我覺得連那個羽也不曾見過。”


  古羲輕蹙起眉問我:“何以見得?”


  “道理很簡單,假如他曾見過那塊方器,那麽石門上的碎片圖案他就無需隱藏在畫中讓我來替他解開謎團了。因為一個畫工了得的人,哪怕不一定能將圖案拚湊完整,但一定對觸筆和線條會熟悉。”


  古羲聽了我分析後沒有說話,兀自沉思著。


  我也不去擾他,在這城牆邊走走,想看看會不會有什麽別的發現。因為手電筒在古羲手上,本意是想就在光照範圍內,可當我走出十多米遠時,忽然眼前微光一晃,好似看到一個身影閃過。心中一驚,這地方還有人?


  定睛去細看時,又隻看到迷迷蒙蒙的城牆。以為是眼花,下意識想要回頭去看一眼古羲在做什麽,卻就在轉身之際那個光影又一次從眼前閃過。


  如果一次是眼花,那麽兩次就絕然不是。而且前後兩次看到那身影都是在大約五米以外的城牆邊,並且位置沒有變,剛好光線抵達的底線交界處。我雙手握了握拳,一步一步朝著那個位置走去,心弦在漸漸繃緊。


  這刻我腦子可能短路了吧,假若當真有個人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那即使片刻之後我發出呼救,古羲離那麽遠也不可能頃刻之間趕過來。


  可是等我走了十多步,離那底線越來越近,幾乎隻要一伸臂就能沒進那黑暗中。我在遲疑,感覺好像是一次生死抉擇,假如光的這邊是人間,那暗的另一邊就像是無盡地獄,一旦踏入,萬劫不複。


  伸出的手剛到半空,突的一道熟悉的語聲抵進耳膜:“小願。”


  我猛的打了一個激靈,緩緩轉過身,離了古羲近二十來米遠,他的身影就像是被光拉長了般落於視線中。突然間我靈光閃動,回轉頭又看了看身後的黑暗,恍惚明白過來。


  這時古羲已經走到了這邊,看了看我臉色問:“剛為什麽叫你不應?”


  我抓了他的手,有些激動地把剛才發現的告訴他:“剛剛我走到那時,突然看見這裏有個人影晃過,以為是有人躲在暗處就走了過來。”看古羲嘴一動要說什麽,我想也沒想就伸手去捂住他的口,“先聽我說完。剛剛你站在那邊,手電筒在你手上,光照剛剛好到我這站的位置,隻要邁前一步我就到了光界之外,而我走過來時卻沒有發現有任何別人殘餘的氣息,這相信你現在有察覺到了。”


  以古羲的敏銳,空氣中但凡有屬於第三個人的氣息,是逃不過他眼的。


  他應該是看出了我的激動以及我講這麽一番話是鋪墊,於是拽下了我的手問:“然後呢?”我說:“然後你就喊我了,我回過頭看到了你被光拉長了的影子。”


  他眸色一深,立即明白了我的詞不達意:“你是想說之前你看到的一晃而過的身影,其實是我的?”我激動地連連點頭,對,我就是想告訴他這事。


  卻見他挑了下眉,反問了句:“那又如何?”


  我被問住了,一下滿腔的激動仿佛被澆了一盆涼水,從頭涼到腳。怔怔不知該說什麽,是啊,發現這個怪異現象又能說明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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