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私家偵探
終於明白為何守了好多年的她會突然決定接受何叔,哪怕是為報救命之恩也不至於要真到那以身相許的地步。因為那個盲婆梅姑斷了她所有的妄念,說她要麽這一輩子都夢不到爸,夢到了就代表對方已故,等同於間接暗示了老媽這輩子都等不來父親了。
瞬間覺得可笑而又悲涼,父親居然輸的不是何叔,而是一個神鬼叨叨的盲婆!
雙手扶住老媽的肩膀說:“老媽,你看著我。”在等她視線落於我臉上後,我才道:“聽我說,盲婆的話不能全信,你會做夢夢見爸,那是因為昨晚我跟你提了那東西,你的心中有結才會在夜裏夢到,至於你在河中看到爸朝你招手就完全是你受了那梅姑話的蠱惑,以為夢到了爸就是壞事了。”
“可是在第一次見那梅姑時,她就稱我們家有七條龍騰雲在房屋四周護主,而我身上有龍氣。我當時咬緊牙關不承認,她隻笑笑說一朝落難有青龍落戶,雖從此親情淡薄但可保家人平安健康。你說這又如何解釋?”
我的心中某處在揪疼,為那“親情淡薄”四字。以為她能有一個新的開始,殊不知自己刻意的避讓已經在她心頭劃了一道傷。而這梅姑.……“媽,你確定咱家那隻麒麟的事沒有告訴過別人嗎?”
她橫了我一眼,“這事能隨處說的?那時候我連你姨都沒告訴,外人又怎可能知道?”
那如此說來這個梅姑還真有些邪乎。
我相信老媽在初開始的幾年確實不可能會將“七星麒麟獸”的事說出去,因為說到底那屬於犯法的事,不管它是真品還是贗品,父親都觸及到了法律。所以一直都把它藏在三樓,還拿布給遮蓋了起來的。
忽然我想那梅姑說老媽身上沾有龍氣,會否是因為老媽常常擦拭“七星麒麟”的緣故?聽說過有些方外術士懂看人麵相、風水算命等,難道這個梅姑其實是個神婆?
梅姑是否神婆我不知道,隻知道當老媽咬著牙堅定地說不管如何決定跟何衛名散了後,就聽到屋外咯的一聲,似有東西落地,心中暗道不好,連忙起身拉門,果然見何叔就站在門外,麵色極其難看。但是,他的身後還跟了個人,竟然是那在市區一直跟蹤我的人。
目光交匯間,對方看過來的眼神依舊很平靜,從我臉上淡淡劃過就探視進屋,目光定於一處。不用回頭也知其在看我母親,握了拳心頭升出戒備。
何叔依在門框外,也不進來,滿臉失落茫然地問:“惠芬,是不管我再怎麽用心對你,你都不可能將他放下了對嗎?”
這次老媽沒有沉默,坐在椅子裏微仰起頭,以她的角度看不見何叔背後還站了個外人,然後我回頭隻看一眼就覺心在沉,果然頓了兩秒後她緩緩說:“從未忘記,如何放下?”
一瞬間,何叔的臉變得慘白,甚至……垂在身側的手都有些顫抖。
讓人看得不忍,可這事,我沒法開口,而且打從心底裏也不想開口。或許,我唯一能做的是留給他們空間,冷靜地解決這件事。
於是我朝外邁出一步,擋在那個男人麵前,輕道:“借一步說話。”
對方似有一怔,將我看了看後點頭,率先轉身下樓。我看何叔與老媽的情形,估計這時候說什麽也聽不進去,索性就一頭往樓下而去。到了樓前,見男人很隨意安然地立在那。
走過去我也不繞彎,直接詢問:“請問你是.……”
他未語先笑,那笑容讓人從心底裏發涼,隻聽他說:“常小姐,咱們心照不宣,你早發現我了是吧。”有時候篤定是來自於胸有成竹,這個人根本不在乎是否揭穿他跟蹤我這件事。
眯了眯眼,我問了另外一個問題:“為什麽你會和何叔一起?”
他答:“這是個巧合,剛好你那位叔叔心不在焉的差點撞人電瓶車上,崴了腳,我在旁就扶了一把,然後順道送回去了。”
他在撒謊,開門的一霎這個人看到我時一點驚異的神色都沒露,很氣定神閑。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他失笑了下又再補充:“可能你理解錯了,我說得巧合是剛好碰上何先生出了點小事,然後他很熱情地邀請我上門喝茶,就卻之不恭了。”
“所以,”我頓了頓,“你是私家偵探?”
他的眼神一閃,轉而露出讚意:“常小姐果然厲害,單憑這幾句話就能猜出我身份。我叫陳木,耳東陳,木頭的木。”
我扯了扯嘴角笑意不及眼底,淡冷了眼神的同時忽然感覺自己這表情像及了某人,盯著對方一字一句道:“如果針對的是我,請不要涉及我家人。”
成功看到男人的瞳孔收縮了下,轉而生出訝異,似乎沒有想到看似平和的我會有這般壓人的氣場。他說:“其實我本也不想尋上門或與常小姐的家人有何接觸,但是受我委托人要求就不得不如此行為了。”
委托人是誰這種問題我不會去問,私家偵探的職業操守在,是不可能吐露這些的。
“坦白說吧,你能給我透露多少訊息?”
陳木答:“我委托人的要求是密切注意常小姐的日常與所接觸範圍的人。”
意思是隻要我與誰接觸過就都成為被監視對象?這個人到底在查什麽?筆友的“第七封信”?不可能!這件事除了曾探問過上警校的同學,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又是十幾年前的信,若非我無意中發現別說是別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麽我身上還有什麽價值是被人覬覦的?若有所思地抬頭看了看三樓,轉而邁步就走。隻走出十幾步,就聽到身後腳步亦隨。兩人一前一後隔著十多米的距離慢慢走出了小區,在門口遇上吃完飯帶了孫子上街去玩的大媽,看到我後立即關心地來詢問:“丫頭,你家娘怎麽樣了?”
我搖了搖頭說:“沒啥事了,就有些驚嚇到。”
大媽剛要開口說什麽,眼尖地看到去超市的免費班車正往這處開,丟下一句:“回頭再說啊。”就拉著孫子朝車站跑去了。
我遲疑了下,沒有去坐車。進入了兩難:如果他跟著我一同上了這車,改變不了現狀沒多大意義;而假如我僥幸因先跑一步,將這個叫陳木的私家偵探給落下,那就有可能會把目標轉移給老媽與何叔那邊,這絕然不是我所願的。
所以最終我還是朝著鎮上而行,大約走了十五分鍾我就走到了一扇鐵門前,低頭用手機發了條短信出去:到了。不出兩分鍾,就從裏麵走出來一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鎖定在我身上的目光頓了頓後,他就笑著調侃:“什麽風把我們的常大藝術家給吹來了?”
我也跟著笑了起來,故意看了看四下煞有介事地說:“今兒應該刮的是西北風。”
“嘖嘖,怎麽學了一口的京片子了?”
微微一愣,嘴上反駁:“哪有?”轉而岔開話題問:“不請我進去坐坐嗎?還是這兒一般不能進?”看到他那調侃的笑就覺懊惱,怎麽跟秦輔學的老帶兒化音。
在隨著一同邁入鐵門時我有意回頭看了一眼,陳木站在不遠處的原地正看著我。他可能絕然想不到我會散步散到派出所來了,而他無名無目的也不可能貿貿然再跟進來。
前頭引路的高大個正是我那曾上過警校的老同學,叫陸垂楊,警校畢業後他就到了鎮上的派出所來上班。說起來有些高職低就,但是他來了兩年就當到所長了,可見其背後關係之深了。陸垂楊把我一路引進了他辦公室,指了辦公桌前麵的椅子讓我坐,但等我屁股剛一粘椅子就聽他問:“跟著你一同過來的那個男的是誰?”
還以為他大大咧咧沒發覺呢,原來早就把情形看在眼裏了。
我來找他的目的就是為解決這件事,自然不會瞞他,開門見山道:“那人叫陳木,是個私家偵探。已經跟了我一整天了,剛剛還跟到我媽那邊去了。”
陸垂楊蹙了蹙眉,原本打算落座的身形又起來,丟下一句:“你在這等我一會。”就走出了門,我心中一動,走到窗前。這間辦公室的窗戶剛好能看到派出所的大門,隻見陳木還沒有離開,像似拿著手機在打電話。突的兩名民警走了出去,到他跟前說了幾句話居然就把人給帶進了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