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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往事(第三更了)

  不動聲色地走出電器城,正值午時,當頭太陽很烈。左邊走過50米就是公交車,出租車往來也很頻繁,但地處市中心,每隔百米就有紅綠燈,無論我坐哪個交通工具都不太可能甩開那人。索性就走到公交站台處等候,餘光中那個男人緩緩悠悠地走了過來,站在離我五六米遠的等車人群裏。


  小隱隱於村,大隱隱於市。如若不是我之前有所察覺,此時根本不會去留意這麽個人。


  果然等我走上公交車後,那人也上來了,並且目光很隨意地從我身上劃過走向車廂後方。我用餘光去看,見他就站在車門邊,這樣一來不管我什麽時候下車都得從他身旁經過,也就不可能會跟丟我。


  我暗暗打算等下提前下車,不管此人是何目的能不把人引回家最好。可老媽的電話打過來了,早上出門時他們不在家我就也沒留話,估計這會到了飯點找不到我來尋了。但剛一接起就聽到一個大嗓門在焦急而喊:“願願快回來,你媽暈過去摔河裏了。”


  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後我幾乎是用衝的跑上樓,跑到三樓就見門前站了好幾個人,其中正有那位大媽身影,看見我回來就嚷開了:“惠芬,你家丫頭回來了。”


  走進屋子就見老媽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不等我問,大媽們就七嘴八舌地講了起來,一邊蹙眉聽著一邊環轉四下,看到何叔正在廚房熱菜。


  雖然人多口雜,但我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經過。就是這安置房的旁邊有條小河,老媽習慣了把蔬菜拿到河邊去洗,可能是蹲了太久起身時一個踉蹌倒栽入河裏。幸好旁邊有人看到,喊著大夥把她給拖了上來,然後再讓人去通知了何叔把她給背回來的。


  我看老媽始終不語,也不當著外人麵去多詢,隻微彎了腰向大媽們道謝,終於把人送走後關上了門。這時何叔從廚房走出來,把熱好的飯菜端在桌上後就往那一坐抽起了煙來。


  這情形有些讓我摸不著北,以剛剛何叔電話裏的焦急狀以及以往他對老媽的細心照顧來看,應當不至於在這時對老媽不聞不問。


  拉了張小板凳坐在老媽跟前,輕聲而詢:“怎麽了?”


  沒料老媽低垂著眸沒作聲,何叔卻先開口了:“願願,你媽剛和我說……要散。”我心頭一驚,同時留意到老媽的眼皮跳了一跳,頓了兩秒我問:“發生什麽事了?”


  一片沉默。


  何叔在旁歎氣:“我也這麽問了,可你媽就是不說。”


  我想了想道:“這樣吧,何叔你先吃飯,我看老媽不是很舒服,扶她回房裏躺躺。”


  何叔是個明白人,知道我這樣說是想單獨和老媽說話,他起了身丟下一句:“我去外麵買包煙。”就拉開門走了出去。


  屋內安靜了下來,我認真地看著老媽,心底某處在漸漸鈍痛。


  母女之間有很久沒有好好聊過了,可都說母女連心,在進門的一霎我就看出老媽平靜的表麵下藏著哀戚。這時,她緩緩抬起了頭,那雙眼悲涼的讓我都不太敢直視。


  她說:“願願,我看到你爸了。”


  有什麽在心頭重重落下,壓住了我呼吸:“不可能。”


  她露出淒涼的笑容,目光呆滯地盯著某處,語音輕的不能再輕,“這麽多年從沒夢過他,有過最惡毒的念頭,願他在外麵過得不好,想他和我一樣受苦。尤其那次生死之際我問蒼天,為什麽我杜惠芬要遇上一個這麽不負責任的男人,如果不是何衛名剛好救了我,就也一腳進棺材了。可是願願,我從未想過,他會悄然死去。昨晚我夢見了他跟我告別,一頭栽進河裏快咽氣時也看到他在朝我招手,原來,他早在下麵了!”


  說到最後老媽再忍不住泣聲而出,淚從她眼中滾落。


  我看得酸楚之極,一直都知道父親是她的一道心結,即使有了何叔,這道心結也從未打開過。就我所知真正讓她願意接受何叔,也正是那件事。


  那年我正值高三,正當為了高考拚得天昏地暗之際,老媽大約看我辛苦,特意從鄉下趕來市區給我送吃的和加蓋被子。結果還沒搭上車,在過馬路時就被一輛卡車給撞了,據我後來得知說人是被撞飛出去的,可即使這樣老媽都沒鬆開被鋪。可能也正是因為有一床被擋去了那沉重的一擊和摔落地時的震動,所以才挽回了老媽的一條命。


  開車的司機一見撞了人就跑了,當時老媽就頭破血流地躺在地上,眼神逐漸空洞。剛好被路過的何叔看到,沒有一點猶豫地就用山輪車把老媽給騎著送進了醫院。


  按理發生這麽嚴重的事,我作為女兒應該是第一個被通知的,然而,我卻是在半個月後才知道這事。


  怕耽誤我的學業,老媽不讓人通知我,然後醫院動手術必須要有親屬簽字。終於,苦熬了好多年的老媽對何叔鬆了口,這時候的她應當是絕望與哀痛並決。記得那會我一走進病房就見何叔坐在床邊喂著老媽吃飯,不是我敏感,空氣中的寧和讓我很快意識到一些事。


  何叔有意避開了走出,留給我們母女單獨說話的空間。而老媽開門見山就對我說,她決定了以後和何叔一塊過。我沒有吵鬧,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隻默然點頭,端過那晚沒喝完的粥喂她。一切似乎風平浪靜,但我的成績一落千丈,老師找我談過幾次話我都說是個人原因,然後又打電話給老媽卻也無果隻能無奈將我放棄。因為私下我對老媽說:打小我就喜歡畫畫,比起那些名牌大學我更想念美術藝術學校。


  後來我填誌願填了萍城的藝校,離開常城,踏上自己孤獨求學之路。


  自此老媽心中又多了一個結,認為我在怪她並故意疏遠她。其實怎麽會呢,自父親失蹤後就與她一直相依為命,她為了供我讀書幹過各種底層的活,哪怕是沿街叫賣棒冰。但是,哪怕何叔對她再好,我也仍會有反彈情緒,尤其是他們的開始沒有事先來征求我同意就私下決定了。而且家裏多了一個人,一周或半月回來的我,反而變得像客人。


  種種原因吧,在我萍城讀書的幾年裏,漸漸也將疙瘩放下,心覺既然老媽有了新的開始,就讓她和何叔好好過日子。哪料這次回來,老媽竟然……情緒崩潰。


  我深吸了口氣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說:“那是夢,不是真的。你也沒咽氣,好好活著呢,你說那會看到爸在朝你招手,不過是你意識彌留時的錯覺。”


  可她卻搖了搖頭,“願願,你不懂,人有時候不得不信命。梅姑早就替我算過,要麽這一輩子都夢不到,夢到了就代表對方已故。”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但蹙起眉問:“梅姑是誰?”


  “是個盲婆。”


  盲婆?我不由訕然。小時候就常聽村上人說“關盲”的故事,那“關盲者”大多是年近五六十的老太婆,於是就喊她們盲婆。我並不迷信,但“關盲”被說得很傳神,說很遠地方趕來的人一走進那屋,對方就能算出他們要找的亡人是誰,並且能讓要找的亡故者上她的身,回答一些在世人所關心的事。


  我問:“怎麽你現在信這了?”


  老媽說:“不是我要信,而是有些事讓你不得不信。梅姑是你阿姨引薦認識的,在那之前她去關盲過一次,替你外公關的,她誰也沒說一個人自己找上門的,人還坐在底下,就聽到上麵在喊著你外公的名字,問誰誰誰的小女兒來了沒?你說邪乎不?”


  我想了想道:“會不會有人認出了阿姨,暗中將咱外公的訊息透露給了那盲婆?”


  “不可能的,你阿姨去的是顧山,那兒哪有什麽認識的人。”


  我無言反駁,不得不承認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但又不得不讓你乍舌。“那你是什麽時候去找那梅姑算的?”


  老媽向後靠在椅背上,眼神回思過往,“出車禍之前,後來每年都會去關一次。”


  心中一咯噔,竟然這麽早就去算過?那麽後來她決定與何叔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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