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林行遠無奈歎息,聲音有些蒼老:“琰琰,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爸爸。我並不想說這一切結果都是你媽媽的錯,但是我想說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也有你媽媽的原因的……孩子,當時你還小,很多事情你並不了解,你總是偏心地向著你媽媽,可是一巴掌拍不響,如果沒有你媽當年的行為,也不會造成今天的局麵。”


  林琰琰挑眉:“林行遠,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媽媽怎麽樣的人我了解,她絕對沒有馮清這麽高強的手腕和深沉的城府。就算當年她真的做錯了什麽,也是你們逼的。你結婚不久就出軌,我媽媽生我沒多久,我的私生妹妹便也跟著來了,後來小三上麵鬧事,逼死我媽,你也不管不問,你真的很有良心呢!不管你今天是為什麽目的而來,我和林巍巍都不會跟你回去,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林行遠驚訝,而沉默已久的馮清終於開口了:“林琰琰,我和你母親的恩怨,並不是一兩句話說得清楚的。今天我來,本來的確是要和你清算的,可是你的態度,我看怎麽說也不可能說得通了。既然如此,我們就談談你和我女兒之間的事吧,我想這個恩怨還是能算得清楚的!”


  馮清果然是馮清,當了這麽多年心機小三,薑還是老的辣啊,即便隔了這麽多年,即便她蒼老了,容顏略顯憔悴,可手段和殺傷力還是這麽強大,知道怎麽一招就讓對手噎得死死的。


  林琰琰看向林子說。林子說低著頭,仿佛定格成一幅畫一般,隔著嫋嫋茶霧坐著,隱沒在昏黃的燈光中,如夢如幻。


  林琰琰沒說話,馮清又說:“當年你把我女兒推下樓梯,害她從此爬不起來,她的舞蹈夢想也斷送了,本來我的女兒多麽喜歡舞蹈啊,舞蹈簡直是她的生命,她本來有著大好的舞蹈前程,從此都毀了!那幾年她臥病在床,得了抑鬱症,要不是我們……”


  馮清說得很悲痛,仿佛回想起往事都心如刀割:“要不是我們及時勸住,也許子說都不會堅強地活到現在。每每想起你對她造成的這些後果我都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可是行遠一直攔著我,他說這些都是由大人的恩怨先引起的,好,我可以不計較,可是後來我女兒因她的雙腿差點連命都不保,我怎麽可以不計較?就算大人有錯在先,你對我女兒造的孽也遠遠超過我們應該贖罪的,我怎麽能不計較,我憑什麽不計較?”


  馮清說得很激動,麵容扭曲,幾乎要哭出來了,可見對林琰琰恨之入骨。


  她的話像石頭,投進了林琰琰的心湖裏,激起蕩漾的漣漪,讓她內心無法平靜。林琰琰緊握拳頭,努力鎮定地說:“你想怎麽清算?”


  馮清忽然單手捂住臉哭了。


  林行遠亦十分悲痛,憂傷地對林琰琰說:“琰琰,子說得了腎衰竭。她的腎功能已經……逐年衰退,她必須做腎髒移植手術……才可以保命。”


  林行遠的聲音忽然十分低沉十分痛苦,近乎乞求地說:“爸爸就你們三個孩子,不論哪一個都是爸爸的孩子,爸爸不想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啊……子說真的需要你和巍巍的幫助……”


  林子說的眼淚滴了下來,她一直默默低著頭,不敢看林琰琰,可是她也一直隱忍悲傷,當聽到林行遠說出這句話時,終於忍不住抽噎起來。


  馮清立刻把她拉到懷裏,抱緊了她。


  林琰琰終於明白了他們一家三口出現的原因了,這8年來不管她和林巍巍是死是活,他們都沒出現,如今林子說得了腎衰竭,他們就出現了,並希望她和林巍巍幫助林子說。


  為什麽她覺得這幾個人這麽可笑,可是為什麽她又覺得心情很難過?


  眼看林琰琰沒說話,表情似乎沉痛,林行遠再接再厲說:“你和巍巍都是健康的孩子,哪怕捐出去一個腎也沒問題,而子說,她的唯一希望都在你們身上啊。就算你責怪爸爸和馮阿姨,就算你再恨他們,子說都是你的妹妹,是打斷骨頭連著肉的親妹妹!她沒有對不起你們,你們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就這樣衰竭下去?哪怕是一個陌生人,連命都快沒了,乞求你們幫助,你們能無動於衷?”


  林琰琰還是沒有說話,隻是她看著馮清那張悲痛的臉,想到8年前馮清對母親做的種種。馮清的無恥,馮清的狠毒,馮清的炫耀,馮清對母親做的一切都是一種深刻的傷害,甚至母親求著她時,她還能無恥諷刺,終於逼死了母親!

  馮清在母親死後,沒有任何愧疚和良心不安,連林行遠想出行葬禮,她都阻攔了,多麽殘忍的小三啊!


  而林行遠呢,母親跳樓時,母親入院時,甚至母親臨死之前聲聲念叨著他時,他都沒有出現,她曾經去找他,他殘忍地把她和林巍峨拒之門外,從此不管不問。


  就衝這對夫妻做的這些,她和林巍巍憑什麽要管他們呢?


  可是看著憂鬱痛苦,膽怯沉默不敢看她一眼的林子說,林琰琰又糾結得無法自拔。


  “爸爸隻是需要你們兄妹兩的一個腎!”林行遠乞求。


  林琰琰還是沒有說話,隻是拳頭握得越來越緊。


  馮清似乎有些坐不住了,開始咬牙控訴:“如果不是你把我女兒推下樓梯,如果不是你害得她肢體不全,這些年她也不會免疫力下降,染上各種疾病,最後腎衰竭……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都是你才把我女兒害成這樣的,你要贖罪,林琰琰,你要給我女兒贖罪!”


  林子說靠在母親懷裏,哭得渾身顫抖,低聲說:“媽媽,別說了,別說了……”


  馮清拍拍她的背流著淚說:“孩子,你就是太善良了,這些年你就是太過隱忍,太過謙讓,否則媽媽早已經為你討回公道!”


  “媽,我不想這樣,我真的不想……我不想……可是我也舍不得離開你和爸爸……”林子說繼續哭著說。


  林行遠忽然伸手來拍拍林琰琰擱在桌子上的拳頭,哀求說:“琰琰,爸爸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林琰琰的心好像在火上煎烤,哪怕再堅硬也定受不住良心的摧殘,她終於低聲問:“你想讓我怎麽做?”


  林行遠好像看到了一絲希望,眼眸裏燃起淡淡的星光,聲音也清亮了一些:“其實這件事,爸爸並不需要你做什麽,因為你是O型血,而子說和巍巍都是B型血,爸爸真正想要幫助子說的人……是巍巍啊,你隻要同意爸爸把巍巍帶回去,讓巍巍救助子說,爸爸將來會照顧好巍巍的,不會再讓巍巍流離失所,幾經換學校而無人管教了,將來哪怕是巍巍病了,爸爸也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支撐啊!”


  林琰琰終於把目光從林子說身上移開,轉頭望著這個男人,眼梢半挑起,簡直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這個男人。她心裏湧出莫大的悲涼,又閃過許多滑稽可笑的情緒。


  她並沒有激動,隻是聲音清越地說:“巍巍有什麽錯呢,林行遠?你和媽媽產生恩怨糾葛時,巍巍隻是個9歲的孩子,就算我把林子說推下樓梯時,巍巍也遠在異地,並不知曉,這麽多年來,他無緣無故不得到父親母親的chong愛,不得到一個小孩子本應有的幸福和美滿,他沒有虧欠你們,更沒有虧錢林子說。相反,你和馮清都深深地對不起他,甚至林子說也搶了他本該有的父愛和幸福!如今你卻要巍巍割一個腎幫助林子說,你說憑什麽呢?嗯,憑什麽?”


  “你林巍巍姐弟同心,你犯的錯償還不了就應該林巍巍來償還,總之我女兒被你們弄成這樣了,你們都要負責!姐姐的債還不了,就弟弟來還,有什麽不可?”馮清失控地大喊。


  林琰琰簡直快被馮清極品的話語氣瘋了,幾乎要狠狠握緊拳頭才能控製情緒。她仍是努力淡定地出言諷刺:“那我媽媽死了呢,她被你逼死了,你償還不了的債是不是應該由林子說償還?母債女還,你們母女兩連心,一個換不了債另一個來還,天經地義!”


  “關悅薇不是白蓮花,當年的事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如果沒有她橫刀奪愛,我和行遠本該在一起了!她弄成這樣的後果是她自己活該!可我女兒有什麽錯,你們憑什麽這樣害她,還不願還債?”


  “那巍巍有什麽錯?他憑什麽要還債?還有,請不要侮辱我母親,她至始至終都不知道林行遠和你有一腿,直到你們事跡敗發,你領著女兒找上門來,她才知道她被林行遠背叛了十幾年!請你告訴我,在這樣的立場下她有什麽錯,到底是誰橫刀奪愛!”林琰琰也有些激動了!


  馮清片刻被噎住,想不到話語反駁,而林行遠夾雜在中間很難受,忽然哀求著林琰琰說:“琰琰,爸爸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子說很需要你們啊,真的很需要你們啊,爸爸求你了,真的求你了!”


  林琰琰看著這個男人,心灰意冷:“當我和林巍巍無家可歸,四處借宿,遭人白眼,甚至被房東趕出家門時你在哪兒呢?當林威威病重住院,沒有醫療費時,你在哪兒?當我為了微薄的經濟來源,四處奔走乞求人家時你在哪兒呢?你說你一直在找我們,知道我在幹什麽,可是你從沒有出現!在我們最需要幫助時,你都沒有出現,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如今小三的女兒病重了需要幫助,你卻出來央求我們幫助,我們憑什麽幫助你?”


  林琰琰拿起自己的包站了起來:“你們是我見過的最惡心的人,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也請你們不要再出現在我和巍巍的麵前!”


  林琰琰想走,可是馮清忽然激動地起身追來拉著她的手:“你哪裏走?我女兒的債都沒有算清,你憑什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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