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鏡的身份
鏡的身量很高，足足比玖雅高了一個頭有多，黑色皮革衣服包裹的身軀略有瘦削，不似武師或者劍士那般強硬有力的賁張，一見便能猜測出他不是個魔法師就是個普通人。
玖雅一眼見到那幅堪稱旱災中的大地也不為過的臉龐後，第二眼便發現了他異於常人的另一特征，是眼睛。
鏡的兩隻眼瞳是異色的，一邊是純粹而妖冶的玫瑰紅，另一邊是澄澈冷靜的寶石藍。
異瞳在黎歐大陸是極為少見的，但在混血者的族群裏可見幾率相對而言較高，玖雅想起自己在血脈躁動時常常伴隨著不穩定的瞳色異常，再一聯想君垚方才漫不經心的話語，頓時恍然大悟，再一見鏡的兩隻耳朵，藏在了兜帽裏，但精靈也有的輪廓若隱若現，當下的猜測便成了肯定。
她想：原來他也是混血者，而且以君垚的話與她的所見，鏡極有可能一樣是個混有羽族血脈的精靈。
難怪說“血統相近”了，原來如此。
鏡不知她在私底下思索些什麽，簡單將方才和幻境創造者大戰一場的情況和結果交代了一遍，便讓君垚想辦法走出叢林，他不想再呆下去了。
鏡說：“該采的都采了，立刻回去，我不陪你繼續玩了。”
君垚當即道：“我們什麽時候在玩了？”
鏡儼然沒把他眉眼間的不忿放在心上，露出一張慘不忍睹的裂紋臉，擺著一貫了麵無表情，戳穿他：“刺蝟的刺、野豬的牙、食人花的粘液，對還有兔子的糞便，需要我再一個個說出來麽。”
玖雅默不作聲地看過去。
君垚一聽當即毫不猶豫地道：“不必了謝謝。立刻馬上走。”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鏡勉強露出個滿意的神色，隻是在他臉上流露出來的隻有僵硬而猙獰的表情，君垚一見有些不忍，沒辦法，見過盟友的風華絕代、藍顏禍水……呃，啊反正就是反差太大了，他有些承受不能。
君垚憂慮地問道：“這魔法反噬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完全消除？還是一直都會這樣？”
鏡答道：“不清楚，先前幾回都會消除的，但這次的程度很重。”
君垚：“重到什麽程度？”
鏡說：“全身都是。”
君垚聞言一言不發，這下不是什麽普通的魔法反噬了吧？怎麽會這麽嚴重？他皺起眉峰低頭沉吟，他可不曾見過這種情況，而且他不是混血者，師父也不曾告訴過他關於混血者迥異的地方……
魔法反噬發生的幾率在冥想之中其實很小，隻是不知為何，鏡竟好幾次都陷入這般境地，緣由有待商榷，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否因為他的混血身份造成的。但蠻音那丫頭鮮少會有這樣的情況啊！
玖雅本也打算走出叢林了，正巧君垚和鏡也要出去，便跟隨兩人一同離開，一路上打聽到了些許關於兩人的事情，諸如君垚和鏡是為了采集火藤蟒蛇鱗才來的叢林，至於那些刺蝟的刺、兔子的糞便……君垚解釋那是未雨綢繆。
鏡聽罷對他十分不滿，隻是表情依然麵癱似的：“未雨綢繆？兔糞外麵到處都是。”
玖雅一時不言以對，君垚堅決不承認是自己貪玩的原因。
的確不是貪玩，他隻是想捉弄一下人罷了。唉，多無趣的盟友啊。
聽到鏡說了句“全身都是”後，玖雅微微驚訝地看過去，難怪全副武裝了，原來是魔法反噬過於強烈的結果。
她不曾見識過魔法反噬，隻在家裏用來積塵的書籍裏看到過，那些書都是父親在世時最喜愛的，不過在母親忌日那天全燒成灰燼了。
她頓了頓，刹那想到鏡每一次出手的情形，忽地問道：“鏡……閣下是暗係魔法師？”
鏡聞言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不答。君垚道：“不必生分了，叫他鏡哥就好了，叫我君大哥就成，”他平白占了個大哥地位，好不得意，揚起眉梢溫潤地笑，“你都看見了，他就是暗係魔法師。很奇怪麽？”
玖雅點頭：“有些……畢竟精靈裏頭很少會有黑暗係的魔法師……”
鏡忽然道：“我父親是，遺傳的。”
父親？莫不成他的父親就是羽族人了？玖雅想到，不過暗係魔法師本身就少見，在羽族的占有比例也是極小的。至今她也隻見過兩個，一個三年前在原蠻森林的那一個“怪物”。
君垚見鏡不以為意的神色，便道：“鏡的父親正巧是暗係魔法師，等到鏡這一代便遺傳下來了。我想想，你的魔法也是吧。”
玖雅頓了頓，點頭應下了：“是，我的母親是木係，我的父親、祖母都是空間係。隻是到底空間係要薄弱些。”她對空間係魔法尚且了解不全麵，極少會用，其實談不上那一方麵更薄弱，隻在於平時的運用靈活度。
君垚琢磨一下，沒說話，倒是鏡有了話題，他問道：“你的血統和我的比較近，但不算多親，勉強能感知到。你不是二分之一的混血者。”最後一句是肯定句，他已有九分的相信。
這樣也能感知到的麽！玖雅心裏驚起波瀾，她已經兩次被識破了，第一次是蠻音，靠的是她獸族敏銳而富有記憶性的嗅覺，第二次便是鏡，靠他本身莫名其妙的感知能力！
玖雅踟躕一下，點頭道：“我的父親才是。”
鏡毫無意外，接著便閉嘴走路了。
君垚被他損了一頓，暫時收拾內心蠢蠢欲動的對各種可用材料都想收集起來的心思，忍住沒有東顧西盼，一路下來行程竟快上了大半。
原以為再過不久便到了出口，不料半途還是出了些事情。
玖雅埋頭端詳著從君垚借來的已經作廢的卷軸，忽然被一道沉鬱而低沉的聲音打斷。
“玖雅。”
驀地抬頭一見，玖雅難以置信道：“予翊？”她掃一眼他身上的斑駁血跡，“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