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來者不善

  玖雅記得自己曾經將予翊安置在這座山洞裏，然後兀自離開引開那個少年模樣的男人。山洞在此前應是有人居住過，裏麵有些幹草，玖雅來不及小心翼翼地掩飾，隻得草草收場便衝著另一邊去了，之後再回來便已經人去樓空。


  她對此記憶猶新，因為在記憶裏她是導致予翊生死不明的罪魁禍首，這一念頭如同鐮刀般寸寸割開她的血肉，鮮血淋漓，結痂了依然留著那道蜈蚣似的疤。


  沒想到幻境會將她送來這一處，但這裏是她的心結，也是情理之中。


  此時再無什麽人了，四周安靜得隻剩下她收拾予翊傷口的聲音。玖雅收攏了心神，施展生命魔法給予一絲生機，但這隻是治標不治本，她應該把人抬出去，或者尋個治愈師過來。


  但她明白這沒有用，隻是幻境罷了，怎麽回的去呢？


  玖雅心裏頗為慘淡地黯了黯，把予翊處理好了以後便闔上眼不再看他，驀地轉身走了。


  她隻能做到這一步了……玖雅扯了扯唇，她在癡心妄想什麽呢？還有什麽可以讓她妄想的呢？桑榆已逝，過往不追，她要做的隻有殫精竭慮地護予翊周全，其他的便算了吧。


  幻境似乎不曾料想到來者非但沒有深陷其中的意思，隻是傷春悲秋了一番便走了！這怎麽可以？見玖雅的步伐愈來愈快，幻境驀然發生了變化，意圖將她留下，竟變幻出了另一副熟悉的場景！


  玖雅忡怔地立在原地，緩緩地，生硬卻充斥著期待地端詳了周圍，目光搖搖欲墜似的落在一張床榻上瘦骨嶙峋的女人身上。


  當真是這裏。玖雅複雜而艱澀地想著，目光直白而酸澀地盯在女人的臉龐上，一寸一寸地，絲縷不漏地將她從上之下看個遍。


  過了半晌，她的嗓音似嘶啞欲哭地低聲道：“母，母親。”


  她居然來到了母親彌留之際的那一段光陰，想來幻境這個無生命的東西待她不薄。


  璃娜似乎若有所覺，闔上的眸子似有若無地微微動了動，接著纖長而濃鬱的睫羽掃開，渙散卻依然瀲灩的碧色瞳眸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玖雅心下一窒，覺得母親這是在看她。


  果不其然，璃娜的唇角緩緩向兩側牽引，如同放慢了的老舊默片，對著鏡外人勾勒出一抹脆弱卻溫軟的笑容，刹那固定在這一時刻，也印刻在玖雅泛紅的眼裏。


  緩緩地，她扯著嗓子啞道：“阿……雅嗎……？”


  玖雅驀地過去拉住她柔若無骨的手，將臉頰貼著她冰涼幹涸的手心，低低地“嗯”了聲，道：“我在這裏。”


  “真的是你啊。”璃娜無奈地說道，想施力去撫摸愛女的臉頰，卻心有餘力不足，隻好任由玖雅握著，彎著眉眼笑了笑說，“不是讓你去幫時緒哥哥收拾一下東西麽，怎麽過來了？”


  玖雅隱約覺得接下來的發展已經不似原先的路線了，但她心知肚明，卻任由著幻境折騰，接道：“時緒把我攆出來了，我無事可做，想著來看看你也好，陪你……說說話。”記憶中她是如何說的？不記得了，沒有人想下意識地回憶這些悲哀的場麵，別提一字一句的對話了。


  璃娜歎了聲，道：“既然如此，那便陪陪我好了，我也閑的無事。”她斟酌一下，“不如母親給你講個故事，說說你未麵的父親。”


  玖雅怔了怔：“好。”


  璃娜笑的動靜大了，受不住咳了聲，玖雅忙伸手撫了撫她的背，待她好些了便聽她說：“你湊過來一點兒，母親想和你近點說。”


  玖雅一頓，矮身湊近璃娜。


  璃娜見她低著眉眼溫順而乖巧，微弱地笑了笑，緩緩抬手去觸碰愛女的貼近的臉頰——


  “滋啦！”


  刹那電光石火，眼角的餘光敏銳地捕捉到一片刀光劍影撕開的黑色裂縫，緊接著一樣刀刃模樣的光影嗖地橫空飛掠而來，眼見著就要刺中璃娜蒼白的額頭。


  玖雅驀然一抬頭，驚道：“住手！”


  然那黑暗的光影沒有停滯的意思，玖雅不知什麽人竟能擅自破開幻境的界限，甚至來勢洶洶，當是強中之強無疑，實力必然在她之上。她雖知這裏是幻境，但哪會允許外人對她的母親動手！


  即便是假的也不行！


  玖雅忽然出招去擋，但沒想到先她一步已有另一人再次出手，隻聽“鏗鏘”一聲有力的對擊之聲，那道周遭彌散著黑霧的刀刃驀地被反彈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