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回憶殺：你要挺過去

  母親溫柔又絕情的麵容如明淨冰涼的鏡麵，乍然被回憶的暗錘擊碎，下一刻碎片重新組合，重組出祖母飽經風霜爬滿了的歲月痕跡的冷淡麵容。 祖母伸出幹瘦卻有力的手撫摸她的軟發，滄桑的麵容尚顯年輕時的姣好與明豔，隻是被經年的愁思與工作的忙碌刻出一道道無法掩飾的紋路，提前顯出了老態。 祖母略帶沙啞的聲音猶如徐徐吹響的風琴，帶著過往歲月的感慨與滄桑，琴聲驟響，仿佛重回曾經蹉跎歲月，荏苒光陰。 祖母告訴她：“璃娜並不是在說笑，你要好好記著你母親說過的話，以此為忌。接下來我要告訴你將來你要麵對的事情。” “每一個混有羽族血脈的人都不可避免要承受每月一次的血脈躁動期。羽族的血脈霸道強橫，極具占有欲，不甘心成為附庸者，所以混血者總會每月遭受一次血脈躁動，期間堪稱生不如死。” “你的父親也是這麽過來的。包括你的祖父。”祖母說，灰白的發鬢被帶著雪沫的寒涼的風吹拂著，星點白雪飄在她灰白的兩鬢上，落在她單薄的雙肩，襯得冷清而蕭索。 年幼的玖雅接連被兩位至親傳授這些晦澀而奇異的事情，有些拘謹地坐在藤條小凳上，低下腦袋聽著祖母一字一頓不急不緩的講述，見她一時停頓下來，便抬頭疑惑地看向她。 祖母微微仰起下頜，麵朝天旻，毫不在意飄飛的雪沫混在冰冷的寒風裏覆上她的蒼老的麵頰。她仿佛是憶起了什麽刻骨銘心的場景，半晌發出一聲悠長而無奈的歎息，隻是一言不發撫摸著孫女綿軟的秀發。 不知是不是玖雅的錯覺，從她的角度，竟看出這位年紀尚輕卻早顯滄桑的女人的眼角溢出一顆晶瑩透亮的淚珠子，亮度堪比落在眼角邊緣的白花雪沫。 祖母收回飽含閱曆滄桑的喟歎聲，低頭看了玖雅一眼，帶著些許慈愛的眼神將孫女稚嫩而淺顯的恐懼包裹起來，就像無雨綢繆的避風港，支撐起龐大而衰弱的支架，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真實展露。 她說：“我不知道，你的血脈劫數究竟會在什麽時候到來，我和璃娜也無法時刻看護著你，將你納入我們的羽翼之下，不給你任何自由。該來的總會來，風雨不會因為天氣的晴朗而停下它前進的腳步。” “不要怪母親和祖母和你說這些事情，你的父親在九歲的時候便麵臨這個問題了，而你已經十二歲了，我們隻是想你要有一個準備——在血脈首次躁動，你該怎麽做。” “不要靠近任何人，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事情。你要記著，那個時候——” “你要挺過去。” …… 玖雅眼裏驀然一黑，腦海短暫的恍惚過後頃刻混亂如傾落一地的落葉，她艱難地咬緊了舌根，半晌嚐出些許鐵鏽的腥味，強製自己神誌短暫地清醒過來。她依照著回憶裏祖母的指示，支撐起發抖的身子，走出帳篷去。 墨藍近黑的色調席卷漫漫長空，一輪如妖詭豔的紅月居高臨下，似罪惡之神嘴邊一抹惡意而揶揄的微笑，冷眼看著凡間忍耐著痛楚的精靈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