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伶牙俐齒
“這是我家小兒。”剛一進府,就撞上了要出門衡公子,李雪茹一臉驕傲的介紹自己的兒子。
“子軒,這是曼紫萱姑娘,暫住府上。”
兩個人對視半響,都怔住了。
不曾想緣分竟如此奇妙,今日白天剛見過的人,卻又在此時此地碰上了。
一個心中腹誹,那神似形似的姑娘竟跟自己心中所念之人同名。
一個被緣分牽引重擊著腦海中的記憶,模糊著過去,卻想不清楚。
“是你?”思緒一念之間,二人異口同聲的驚訝道。
此番此景倒是讓衡母覺得有些意外。
“你們認識?”李雪茹分明看出兒子眼神中流露出來不一樣的情愫。
是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神色,不禁一喜,軒兒的婚事一直都是二老的心病,如今能有他看得上眼的姑娘住在府中。
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沒等二人回複,李雪茹便含著笑意拍拍二人的肩膀,吩咐蕊蕊準備好曼紫萱的客房,打算悄聲離開。
“你們聊著,不打擾你們小年輕的了。”
別說活了大半輩子的兵部夫人,就算是平常人明眼一看,也是能看出兩個人沒那麽簡單。
索性識趣的走了,隻可惜,衡母猜對了一半,雖說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有一半,卻記不起曾經的美好了。
“又見麵了。”衡子軒眼神炯炯的看著曼紫萱,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愫,不似是第二次見麵一樣,倍感親切。
“好巧。”再次見麵,帶著朦朧迷離的過往,硬生生半天才擠出來兩個字,而臉蛋上盡是紅暈。
這紅暈倒也不是因為嬌羞,而是如今寄人籬下,想到自己之前的態度和行為便更覺尷尬不已。
而衡子軒卻絲毫不記仇,略顯曖昧的撫了一下她的發絲,看著她有些出神:“曼紫萱?你不但與我朝思暮想之人如此相似,連名字都是一模一樣,你真的不是那個我念念不忘的曼紫萱嗎?”
十年了,他從未對一個女子這般溫柔過,像是丟了魂,望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似乎要吐露出這些年來找不到她的心酸與苦楚。
可,曼紫萱卻沒有給他溫存的機會,不留情的打掉了他的手。
她承認自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也承認,他們之間有著微妙熟悉的關係,可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曼紫萱痛恨自己丟失的那些記憶,不知何時會記起,所以隻能斷了他的念想。
“衡公子,大千世界長相相似的人很多,同名之人亦是許多,再說您找的又是十年前失蹤的人,難免會有認錯人的時候。再說今日我暫住府上,實在是叨擾了,也奉勸一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衡公子這年紀,也該娶妻了,莫要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影子耽誤了自己才是。”
曼紫萱言辭中的決絕,讓衡子軒又覺得她跟記憶中的姑娘,那樣分明,一個嬌柔得需要保護,而另一個,有自己的立場,任誰無法左右。
“又在姑娘你麵前失態了。”
衡子軒無奈的笑了笑,失落滲透了每一寸骨髓,怪自己太過於執念了吧,困擾了別人,也困擾了自己。
他丟下一句話,朝著大門外走去,興許是透透氣,這樣茫茫的尋找,太過沉重了。
而曼紫萱看著那寂寥的背影,心中不知被那一抹情緒,狠狠的刺痛著。
畢竟她知,那是一個視自己如珍寶的男人。
“娘!不好了!娘!”
說話曼紹奇待回了丞相府中,便慌慌張張的跑去找自己娘親。
“看你這滿頭大汗的樣子,一點曼家公子的氣勢都沒有。休息休息再說。”女人氣勢頗足,但眼眉間卻帶著股戾氣,就算是精致的妝容下也無法抹去陰狠毒辣之感。
這女人便是當時毒害曼紫萱的罪魁禍首,曼紫萱的姨娘。
“娘!你這還有心思喝茶!這這這!曼紫萱!你知道我碰見誰了!曼、曼曼紫萱!她來找我們報仇了!她化成鬼來找我們報仇了!”
曼紹奇語無倫次,但她卻是聽的明白。
曼紫萱?不是早就被自己毒死了嗎?怎麽可能還活著?
想到這,曼姨娘不由的冷哼一聲,完全不相信曼紹奇說的話,“不過就是個同名同姓的人而已,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曼紹奇連連搖頭,將在酒館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哥哥你未免也太不中用了吧,這樣就嚇跑了?嗬嗬!”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裏屋傳了出來。
曼紹奇轉頭一望,竟是自己的妹妹。
原來曼愛琳正在娘親的閨房中歇息,朦朦朧朧的聽到曼紫萱這幾個字,起初也是與母親一樣,不以為意,直到聽聞酒館的事,才重視起來,心中也是七上八下,這才出聲答話。
“那你說該怎麽辦啊?”曼姨娘望著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容貌,心生愛憐的問道。
“嗬嗬,要女兒說啊,管她是真曼紫萱還是假曼紫萱,隻管挑起事端,再找個由頭弄死她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曼愛琳長相大氣乖巧。臉上笑意盈盈,便輕巧說出了這番話來,也不見與母親那樣的陰狠毒辣,可見是將這假臉功夫修煉的極好。
曼姨母點點頭,頗為驕傲的對曼紹奇說:“紹奇,你可看到了?咱曼家的人要是個個都像你妹妹這般機靈該有多好啊。但是酒館一事也不打緊。來日方長,總是有機會的。你們可明白我的話啊?”
兩人聽罷一笑,悄聲離開了曼姨母的屋子。
“紫萱,軒兒對你好像有些特別。”李雪茹悄聲進了曼紫萱的房間,跟正在對著牆壁發呆的曼紫萱說著。
從未見兒子對一個女人這般傷心,所以,李雪茹遠遠的看著二人,衡子軒的一舉一動都讓她這個當娘的深深的覺得,他是對這個姑娘有情的。雖說這樣偷摸的觀察二人有些不妥,但畢竟他的婚事一直都是自己的心頭大事。
可,兩個人談話的結果,卻貌似不太愉快。
衡母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不由的就來找曼紫萱,想替兒子說兩句話。
這麽多年來,衡母又怎麽會不知身為自己兒子的衡子軒心裏頭到底在想什麽呢?
曼紫萱。
隨著這十年光陰,這個名字已經深深地印進了衡府中。
衡母早已猜到了眼前的紫萱與兒子口中的紫萱的一二關係,但她也不打算點破,隻道是問問便罷。
曼紫萱輕咬著嘴唇,不知道如何啟齒,他的那份感情,自己倒是也感受到了,但自己也是無法回應,腦中隻有零碎記憶,無論如何也想不起當時之情。
衡母不知她為何如此,便道:“我看得出軒兒對你有感情,軒兒大了,我這個當母親的一直都操心他的婚事,如果你們早就認識,情投意合,說出來也是無妨的,雖說衡家是大戶,但卻也斷然不會有門第的偏見。”
衡母的字字句句都透著體貼,心中猜測著,揣摩著,曼紫萱的為難。
她看得出衡母眼神中的期盼,也聽得出她語氣中的迫切。
想他這般大的男子,多都是妻兒成群,可衡子軒隻身一人不近女色,要說衡母不急是假的。
可躊躇許久,她也是想不出一個更好的解釋,來說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精力。
衡母皺著眉,卻又勉強自己展露出和顏悅色,不想給曼紫萱太大的壓力。
見曼紫萱不想回答,便試探著又說:“紫萱姑娘你可知軒兒的事?他心中確有一人存在。說來也巧,那人和你同名同姓,樣子也有幾分相似。那姑娘十年前我也是見過,生的乖巧標致。軒兒與她從小一起長大,可一日那姑娘失蹤不知下落。軒兒自此便有了心結,心心念念不忘。不知紫萱姑娘怎麽看這件事呢?”
曼紫萱怎麽會不知衡母有心試探,便說:“衡公子的事我也聽他講過。他這樣自然是不好,不娶妻室,實為不孝。再說這多年未果,也該放下往事,從頭再來了。”
“談何容易。紫萱姑娘你恐怕不知。一日我去軒兒屋子裏找他,不見他在,卻見那姑娘在。”
“她……她找到了?”曼紫萱驚訝不已,心中失落,但也不敢表露。轉念一想,不知是誰冒充自己?
“嗬……當然不是了。”衡母輕聲一笑,心中已有計較。
雖然曼紫萱不漏聲色,但失落的神情還是在聽到這番話的一瞬間表露了出來,衡母自然是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講道:“隻是畫罷了,卻也是能看出作畫之人用情至深,栩栩如生,仿佛那姑娘就要從畫中出來了一樣。”
“原來如此。”曼紫萱心中一緊,衡母怕是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身份,當下正在猶豫是否該說。衡母的手便輕輕握住了曼紫萱的手。
“紫萱,我知你一介女流,在這世道孤身一人,實屬不易,不如你就留下來,當這裏是個家,也有個安身的地方。好嗎?”
衡母看著她,眼中充滿了慈愛,抬手替曼紫萱整理著耳邊些許淩亂的頭發。曼紫萱心中一熱,輾轉一想,不如全盤托出。
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秘密,若有人分擔一些,倒也可以輕巧幾分,況且,衡母對自己,實在是溫暖,不禁讓她有些貪圖這從未享受過的母愛般的感覺。
出生時母親難產而死,家中弟妹姨娘排斥致死,醒來山中十年如夢般,失去了部分記憶,曼紫萱如夢般的追憶著自己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