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音樂噴泉
嶽天鴻與孟霏兒在屋子裏跳來跳去打得不可開交,雲淺與江敏饒有興趣地熱鬧,雲淺忽然想起嶽天鴻把離心藤的葉子和藤籽藏哪裏了?這一路上他都沒吭聲,阿遠哥知道嗎?
“你是李鴻遠吧?對不起打擾了,我有一些問題想請教。”
一位警官朝李鴻遠走來,介紹自己姓王,禮貌地伸出了他的手,但李鴻遠沒有伸手回應,隻是衝他點了點頭。
這時的李鴻遠心中暗暗叫苦,真不該出麵點破毒蚊香的事,讓警方自己去查好啦,現在惹禍上身,想走都走不掉。
看來還真的要先將蒙沫沫送精神病院暫存幾天了。
“請問你是怎麽判斷出那對男女是死於致幻的作用,又怎樣判斷出蚊香含有致幻劑的?”
“這個,並不難判斷。一開始隻有那一對男女的房間出現問題,那女的認為水龍頭是關上的,警方的調查人員也親自將水龍頭關上了,說明到那時為止,調查人員還是正常的,看熱鬧的人也是正常的。”
李鴻遠邊說邊走到院子裏擺放著的茶桌前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那位王警官也不介意,跟在後麵也坐了下來,兩個人象不是在調查案件而是在喝茶聊天似的。
“而隨著人們在那個房間裏呆的時間長了,逐漸出現了幻覺,又被那女子先看到的幻像所引導,因此也都覺得自己看到了那一連串不同尋常的事件。”
李鴻遠笑了笑,接著說:“我不太相信那些有關鬧鬼的說法,如果人們眼前出現那種吊詭的情景,多半是出現幻覺。我就是這麽認為的。”
江敏也亮出了她的警官證,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名正言順地湊上一回正而八經的熱鬧。
雲淺則有些不放心地站在李鴻遠的身邊,李鴻遠給了她一個微笑,讓她定下心來。
“很抱歉我愛湊熱鬧的壞毛病,擅自進入了死者的房間,因為我覺察到調查人員也處於一種精神亢奮的狀態。”
王警官則向李鴻遠點點頭,表示並不追究,神情嚴肅地繼續聽取李鴻遠的敘述。
“我在死者的房間裏察看到,並沒有喝過的茶水之類的,而蚊香器還插在電源上,已經開始發白,說明那對男女之前已經吸入了大量的致幻劑。那女的說她已經洗完澡在吹頭發,男的正在浴室裏,那麽就是說先前那個男的在房間裏,這也就是為什麽他比女的先中毒了。”
“那你怎麽解釋其他房間裏沒有去看熱鬧的人也出現幻覺這一現象?”
江敏見王警官發問,也插嘴道:“是呀是呀,難道他們每個人的房間裏都插了含有致幻劑的蚊香?”
其實江敏更遺憾的是,沒有早一點醒來趕上那一幕熱鬧,不過,躲在房間裏最終聽到李鴻遠的身世表白,也算是收獲不小了。
“警方應該已經查出了那些蚊香裏隻有一片還殘餘一絲致幻成分吧?”李鴻遠反問道。
王警官點頭。他們將客棧裏所有的蚊香都收回去一一化驗,確如李鴻遠所言,隻有那對男女的房間那一片還殘餘一絲尚未揮發的致幻劑成分,其它的均正常。
“所以,我們無法理解其他人為什麽也出現幻覺。”
王警官仍然疑惑重重,江敏又要插話,被他製止了。
“你們這裏的客棧用水都是先將水抽調至樓頂的水塔之中,然再由水塔向下供水,是這樣的吧?”
王警官聽到李鴻遠的問話,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立即讓人去客棧的水塔取證。
這時李鴻遠伸了一下懶腰,說:“王警官,我可以走了嗎?”
王警官沒有回答李鴻遠,卻將江敏拉到了一邊,悄聲問道:“你這位朋友是什麽來頭?是我們同行嗎?”
江敏被這麽一問,愣了一愣,想了半晌,因為她似乎也還沒有搞懂李鴻遠的真正來曆。
雖然之前在房間裏偷聽了李鴻遠與雲淺說的話,但這個聽起來好像牽扯到更多更複雜的問題,還有牽涉到一股江湖上的神秘力量——法門,所以她決定暫不予透露,她必須單獨向局長匯報。
“算是一個私家偵探吧。”
江敏胡亂地應付王警官,也算是為李鴻遠蒙混過關,李鴻遠衝著她笑了一笑。
江敏不禁眉心一跳,這個李鴻遠隔著五六步遠,卻將她與王警官之間的悄悄話聽得一句一差,簡直比鬼還精。
“那太好啦,可以請他在這裏多留幾天協助我們,說不定還有事情需要請教他呢。”
這也正是江敏所想的,於是直接向王警官承諾,讓李鴻遠留下了。
“不行,江警官,我這還有病人呢。”
李鴻遠坐在一邊,卻已聽到了自己被江敏算計留下的結果,十分不滿。
“蒙沫沫嗎?我這就負責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等這裏的事情完了,再接她跟你回家,如何?”
江敏從容應對著李鴻遠,一眼瞧見雲淺的臉色不對,回過神,反問:“接蒙沫沫一起回家?那賀雲淺呢?”
“這好像跟你無關吧江警官。”
李鴻遠拒絕回答,無法馬上離開就已經讓他很不高興了,還拿雲淺說事,使得他頓時惱怒起來,站起身一甩頭,直接向孟霏兒房間走去,蒙沫沫在那裏由孟霏兒照顧呢。
此刻的雲淺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失望與尷尬並存,她非常希望得到李鴻遠的回答,但李鴻遠偏偏什麽也不肯說。
“你看,男人的話不可信吧?”
江敏安慰地拍了拍雲淺的肩膀,卻又添油加醋地說:“剛剛還在屋子裏跟你卿卿我我的,一提起蒙沫沫,就這副德性,這臉變得跟翻書一樣快。”
雲淺恨恨地瞪了一眼江敏,用腳踢翻了李鴻遠剛剛坐過的那把椅子,結果引得江敏一陣爆笑。
“笑什麽笑?我明天就回家了,他愛留下跟你混就留下,所有的事情都跟我無關。”
“瞧你這話說的,什麽叫留下跟我混?是留下協助警方調查案件。”
江敏見雲淺的手已經握成了拳狀,忙說:“我去幫蒙沫沫聯係精神病院,可能要呆好一陣子呢,瞧你哥為了她著急得茶飯不思的……”
說著急忙跑開去,剩下賀雲淺獨自站在院子裏欲哭無淚。
幾天前就在這個院子裏,這張茶桌前,一個笑容如旭的男人站在這裏,一下了將她的心融化成茶中綻放的玫瑰花,而此時,她寧願從不曾相逢過。
那樣的話,她還可以繼續做著十五年來延續不斷的夢,夢見那個富春江畔握著她的手告別的白衣少年。
雲淺不想這時獨自一人回房間去,於是漫步走出了客棧,朝著音樂噴泉走去。
那裏貌似已經恢複了平靜,圍觀的人們早已散去,警方也調查取證完撤去了黃色的警戒線。
一切都如往常一樣,音樂重新開放,噴泉伴隨著霓虹光各種變幻,情侶們又都在附近拍照玩鬧。
“媽媽,你看,好漂亮的舞蹈。”
一對母女就在雲淺的身旁忙著取景拍照,這時那個女孩在給她的母親拍照,背景就是噴泉,而女孩正把焦距對準噴泉的正中間。
“什麽舞蹈?”
那位年輕的媽媽向身後看了看,除了噴泉不斷變化之外,並沒有什麽舞蹈。
“是阿姨,在噴泉裏跳舞呢。”
這時雲淺也吃了一驚,忙轉身去看噴泉,沒有什麽“阿姨”在跳舞。
女孩的母親將信將疑地拿過相機,從鏡頭裏向噴泉對焦,嚇得她臉色煞白,牽著莫名其妙的女孩就離開了噴泉。
雲淺也覺得莫名其妙,難道是有什麽隻有通過相機才能看到的嗎?為什麽其他的情侶也在拍照卻沒有異常的反應?
她向一對情侶借了相機,通過鏡頭看噴泉,最初沒有看到什麽,但經過多次聚焦之後,終於看到一個女人站在噴泉的中央,隨著音樂舞蹈。
但那女子並不是一直都在,而是忽隱忽現,有時在噴泉中央,有時在邊緣,但她的長發始終遮住她的臉,看不清是一個什麽的女人。
“這是什麽新型的特技?隻有相機才看得到。”
那對情侶學著雲淺聚集看了好一陣子,興奮地叫著,引得其他拍照的人也都紛紛朝噴泉變化位置聚集。
忽然女的一聲尖叫“鬼啊”,拉著男朋友的手就跑,其他人也收起相機匆匆離開,更多不明所以的人舉起了相機,然後也跑,噴泉前麵人來人往,反而更加熱鬧。
雲淺沒有相機,不知道人們看到的是一個什麽的“鬼”,有些茫然地站在那裏。
這時她聽到噴泉的音樂起了變化,不是那種現代化的電聲音樂,而是古老的來自於地底下的琴音。
也不是公子扶蘇那憂傷的琴聲,而是白裳那種帶著怨恨和殺氣的亂彈,是阿遠哥所說的“變徵不變、而羽聲亂變”的招魂曲。
難道在噴泉裏跳舞是白裳?
雲淺疑惑著,白裳的頭顱與軀體分家之後,軀體還在撫琴,最後李鴻遠還是將她的軀體拋入地縫之中與她的頭顱相逢,難道這樣也能複活?
可是明明已經一把火將白裳與那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三具幹肉一起焚燒了呀。
雲淺不知道,人們在相機裏看到的,正是一張被火焚燒得一塌糊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