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山魈
狗熊死不瞑目，倒也為山縫裏的人們提供了一線亮光，那兩隻綠幽幽的大眼睛，恰似兩盞小燈，雖然昏暗，但至少可以看清每個人的位置。
“江敏。”
雲淺扶起江敏，又是叫又是掐人中的，終於把她給弄醒，而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孟霏兒算賬。
一時之間小小的山縫裏又是一陣鬧騰，直至李鴻遠實在無法忍受，出聲喝住了孟霏兒，才算安靜下來。
本來生活裏隻有一個孟霏兒，師兄妹三人安安靜靜，一下子多了這麽多個女人，孟霏兒也變更好鬥起來，著實令李鴻遠頭疼不已。
“謝謝你，雲淺他哥。”
江敏總算良心發現，由衷地向李鴻遠道謝，若不是他冒著被狗熊撕碎的危險避開了她，那現在就不知道她還能不能站著說話了。
“你記著就行。”
李鴻遠微微一笑。
原來做了好事也是要留名的，尤其是對警察阿姨來說。
再一看雲淺，正站在離他五、六步遠的角落裏發呆。
“淺淺。”
李鴻遠走了過去，雲淺將手一指，那兒也有一道巴掌寬縫隙，從裏麵透出一絲微弱的光線。
李鴻遠側耳細聽，臉色越來越凝重。江敏也不鬧了，都聚攏來，在這道縫隙前探頭探腦。
“阿遠哥，你聽到什麽？”
李鴻遠搖搖頭，但顯然他的神情絕不是什麽也沒有聽到的樣子。
“霏兒，做好準備。天鴻，保護淺淺。”
“是。”
這樣的命令已經是一級戰備狀態了，雲淺意識到又一場惡戰就在眼前。
隻是，為什麽又把自己交給了嶽天鴻嘛？
來不及再做下一步的安排，因為李鴻遠已經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自下而上，沙拉沙拉的，又象是蹦跳的聲音，就在那隻狗熊出現的位置，探出了一個腦袋。
乍一看，李鴻遠的心放下了一半，因為他看到的是一張人臉，無論如何，雖然臉上長滿了黑色的毛茸，但無論如何總算是一個正常的人。
下一秒，李鴻遠就發現自己的判斷再一次失誤，那個“人”雖然有一顆人的腦袋，但他完全從下麵的洞穴現身時頭就頂著山縫的頂部，他的手臂足足有普通人的兩倍半那麽長，舉著一個火把，差點燒著自己臉上的毛。
最最重要的是，他隻有一條腿，而且，腳掌朝後。
這也就是為什麽剛才聽到那沙拉沙拉的聲音，他簡直象隻美人魚一般地“遊”上來的。當然，“美人魚”的比喻不太貼切，因為他巨醜無比。
“天哪，這是什麽怪物？”
江敏的嘴巴好不容易合攏來，那怪物卻已一低頭將她提了起來。
“什麽怪物？”
那東西衝著江敏也問了一句，聲如洪鍾，尤其在狹窄的山縫之中，撞擊著人的耳朵生疼。
江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居然有東西問她是什麽怪物？
“你是什麽東西？”
江敏又問了一句，那東西也隨著反問一句。
“你幹嘛學我說話？”雖然被怪物提在手裏，還是被逗笑了，忘記了危險的存在。
“你幹嘛……”那東西接著重複了一半，臉朝手裏的江敏看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說的話：“看見我家的看門狗了嗎？”
“狗？沒有。”江敏衝著巨怪頭搖得撥浪鼓似的
巨怪慢慢將臉移向其他的人，每個人都衝他搖頭，而李鴻遠已經退到了死去的狗熊身邊，能摭擋一時是一時。
也幸好巨怪因為長得太大號，“頂天立地”的，腦袋無法自如轉動，所以視線受到了一定影響，暫時沒有發現他家的“看門狗”已經死翹翹。
“看家狗在不？”
又一個聲音由下而上傳來，把雲淺嚇了一大跳，往李鴻遠身邊退去。
“不在。”上麵的巨怪回了一句。
“該死的，剛才山崩，主人讓他來查查家裏有沒有裂縫，他倒好，半天不回複主人，又讓我們跑一趟，真是麻煩。”下麵嘀嘀咕咕的，但聲音還是巨響，又問道：“有裂縫嗎？”
與此同時，一個與巨怪一模一樣的腦袋探了上來，但很快被上麵的一個一腳踩了下去。
原來這裏不止一個巨怪，隻是因為上麵這個占了太多空間，而使得下麵那個無法與他同時上來，隻能在下麵傳話。
巨怪這才緩慢地移動著用行腦袋左右看了看，回答：“有。”
巨怪放下了江敏，還把火把也交給了她。
雖然他的腦袋轉動不太方便，但身體向前移動的速度卻十分了得，沙啦啦移到了山縫的入口處，長長的手臂一伸一擊，一陣堪比山崩的巨響，不斷掉落的山石便將洞口掩埋得嚴嚴實實。
李鴻遠心中暗暗叫苦，現在誰也別想從這個洞口出去了。
“好了。”巨怪感到很滿意，費了不少勁回過身來，又迅速地遊回來，將江敏重新提在了手裏。
“喂，都說沒有看見你家看門狗了，幹嘛又抓我？”
“幹嘛又抓我？”巨怪又開始重複江敏的話，江敏哭笑不得，隻得衝他做著手勢，讓他放她下來。
巨怪歪著腦袋，大概在想“這個怪物在比劃什麽？”吧。
下麵的巨怪的腦袋又探了上來，他的視線正好與地麵平行，一眼就瞧見了躺在地上的死狗熊。
“還說沒有，看家狗明明躺在那裏。”
“江敏，利用火把。”
在上麵這個巨怪發現狗熊之前，雲淺朝著江敏喊了一句。
現在江敏在巨怪的手裏，他也不敢輕舉妄動，況且，下麵還有一個或者更多的巨怪，暫時也不能夠有什麽行動。
上麵那怪物低頭仔細地搜尋一遍，很快發現了狗熊的屍體，頓時暴怒，發出一聲震耳穀聾的怒吼，兩手一並，即將把江敏扯碎。
江敏事先得到了雲淺的提示，手裏的火把衝著巨怪的臉猛戳過去，正戳在他的一隻眼睛上，疼得哇哇哇地叫嚷著，丟開了江敏，又是“梆”地一聲砸在石壁上。
但這一回江敏的了防範，抱住了腦袋，沒有被砸暈。
與此同時，李鴻遠一個飛撲，接住了江敏丟下的火把，打在下麵冒出的腦袋上，燒焦了一大片，立即聽見他抱著頭鬼哭狼嚎的。
上麵這個怪物吃了虧，又見地方狹小施展不開，火速往下遊走。
“有入侵者，快去報告主人。”
兩個巨怪一邊喊一邊逃竄。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李鴻遠並不去追逃兵，而是迅速反回身來。
“怎麽離開？這洞口已經被堵死了。”
江敏絕望地看著洞口方向，要搬走那些堵在洞口的碎石至少要花三天三夜還不知道能不能行，怎麽逃出去？
“奇怪了，這山裏怎麽會有這個的醜人魚？真是世界大了，無奇不有啊。”江敏失望之餘，還是沒忘記發一番感慨。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山魈。”雲淺接著江敏的感慨，說出了她的看法。
“山魈？是什麽怪物？”
李鴻遠對雲淺點了點頭，說：“是的，是山魈。”
又對江敏說道：“山魈就是傳說中山裏的獨腳鬼怪，喜歡學人說話，見人笑也會跟著笑。它不吃人，但發怒起來會徒手將人撕碎，這些，《山海經8226海內經卷》裏都有記載。剛才你能保住一命實屬萬幸。”
江敏嘟了嘟嘴：“那是我機智。”但同時轉向雲淺說道：“還好有你提醒，謝謝你。今天我江敏算是欠你們兩口子一條命，不，兩條。”
聽到“兩口子”這幾個字，雲淺臉上紅了一紅，孟霏兒卻覺得十分刺耳，白了江敏一眼，又偷偷地狠盯了雲淺一眼。
李鴻遠則沒有功夫繼續跟她們幾個磨嘰，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迅速逃離這個狹窄的山間縫隙。
剛才他們隻是借了狹窄的地理位置，山魈體型巨大無法施展自如而暫時吃了虧，否則真的很難想像形勢會如何發展。
“師兄，怎麽走？”
“向下。”
李鴻遠的目光鎖定在地麵上山魈出沒的那個開口，孟霏兒十分不解。
“這裏很顯然並不是山魈日常的出入口，可能連地上這個破洞也是因為山崩而震裂的，那麽山魈們就一定還有其他的出入口供日常進出。所以，向下，是我們現在唯一的選擇。我說的對嗎阿遠哥？”
李鴻遠讚賞地對雲淺點點頭，分析與他的想法完全契合，簡直是珠聯璧合嘛。
隻是，李鴻遠的初衷原本就是向下，他得去將蒙沫沫找回來。而雲淺的潛意識裏，是逃命啊。
江敏又一次咂巴著嘴大讚“兩口子”，孟霏兒自然是心中不爽，當著師兄的麵卻又不敢透露出半分對雲淺的不滿情緒。
借著火把看清了地上的洞口其實也還算寬敞，下麵是一些胡亂堆砌的亂石，看來還真是被山崩震碎的。
李鴻遠稍微觀察一番，第一個下去，孟霏兒緊跟著師兄。然後是雲淺和江敏，嶽天鴻斷後。
這種排列組合似乎已經成為一種定律，嶽天鴻對於落個照顧女人的差事雖然十分不滿，但執行起來也還是不折不扣的。
亂石之後，是一條甬道，與他們進來的縫隙不同，甬道被打掃得幹幹淨淨，看來，山魈們倒是十分喜好清潔的。
然而當李鴻遠抬起頭來看甬道上部分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甬道兩側的石壁上，整齊地倒掛著兩排屍體，人形，內髒掏空，已經風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