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縫隙
“沫沫,你在哪裏?”
“沫沫。”
四周空曠,隻有回聲,卻沒有蒙沫沫的回應。
而且,以蒙沫沫的精神狀態來說,即使聽到呼喚,也很難說會有什麽回應。
整個山頭都找了好幾遍,依然沒有蒙沫沫的蹤影,就象她的突然出現一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鴻遠的笑容已不複存在,在山上奔跑著呼喊著,那緊張的樣子令所有的人都覺得十分反常,卻又不敢問,究竟是什麽讓李鴻遠對這個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蒙沫沫如此上心?
“阿遠哥,你別著急,沫沫可能被山崩嚇壞了,指不定躲在哪呢,我們再找找。”
雲淺知道自己的安慰毫無意義,而且她的話音未落,李鴻遠已經繼續喊著沫沫的名字跑開去了,剩下雲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雲淺,你哥這臉變得也忒快了,為個蒙沫沫居然那樣吼他師妹。”
江敏在幫忙找蒙沫沫的同時,沒忘記在雲淺耳邊說悄悄話。
雲淺正心煩意亂著呢,也不想回答,偏偏江敏的話匣子打開了就關不上,尤自在耳邊絮叨。
“剛才還說你是他的新娘子呢,轉臉就為別的女人緊張成這樣。莫非他真想學習齊人享受一妻一妾的美好人生?”
“你給我閉嘴。”
雲淺終於怒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江敏,那話嘮子終於關上,卻仍頑強地以一種憐惜的眼神看著雲淺,令她恨不得直接找個地縫鑽進去。
等等,地縫?
雲淺忙著四下裏查看山地,山崩的時候那條地縫已經無跡可尋。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蒙沫沫的下落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山崩的時候被亂石所壓,那就得在各處亂石堆裏重新翻找了。
另一種可能,也就是最壞的情況,她根本沒有出來。
如果蒙沫沫真的沒有走出古塚,那麽陪伴她的將是無窮盡的黑暗,以及苗王那些稀奇古怪的守護靈,尤其苗盅血嬰。
雲淺為自己的分析打了一個冷顫。
不,雖然蒙沫沫處處與自己格格不入、爭風吃醋,但畢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雲淺不希望蒙沫沫落得那樣的下場。
況且,顯然阿遠哥很是介意。
“師兄,這裏好象有條縫。”
孟霏兒被師兄訓過之後一直默默地尋找蒙沫沫,已經憋了很久沒有說話了,這時她發現一處亂石堆後有一條不太明顯的縫隙。
撥開亂石之後,縫隙變得有一人之寬,嶽天鴻將剩餘的冷煙火扔進去,發現裏麵稍微寬敞一些,但也僅容兩人並肩而已。
李鴻遠趁著冷煙火還沒有熄滅的時候,側身進入。
“阿遠哥,別去。”
雲淺慌了神,蒙沫沫怎麽可能會藏身在這種縫隙裏嘛。
但李鴻遠已經進入縫隙,從裏麵傳來他的聲音:“這個縫隙一直往下,我懷疑它應該通往古塚,我去把沫沫帶回來。天鴻,把裝備包扔進來,然後你帶淺淺和霏兒先回城裏去。”
這樣的安排似乎非常妥當,然而現在,縫隙外麵的人怎麽可能乖乖地聽從他的指揮?至少賀雲淺不會。
孟霏兒也不會。
“要進去,大家一起,沒有誰會先回城。”
雲淺的堅定地看著嶽天鴻,打定了主意不跟他走,孟霏兒也已搶過了嶽天鴻手上的裝備包,二話不說跟隨師兄去了。
“等等我。”
雲淺叫了一聲,沒頭沒腦地跟著擠進山縫之中。
嶽天鴻默默地斷後。
“這都咋的啦?剛逃出來的,又進去。”
一眨眼功夫,人都不見了,隻剩下江敏一人衝著山縫發呆,想了想,又咬咬牙,最後一個隱沒在山縫之中。
山縫確如李鴻遠說的那樣,一直朝下裂開,越往下走越寬敞,直至一個可以容納十來個人的寬闊之地停了下來。
靠著裝備裏剩餘冷煙火的支持走了一段之後,徹底失去光線。
剩下一個打火機不能再用,必須存著,以備不時之需。
“霏兒,為什麽不聽話。”
李鴻遠在黑暗之中發出一句訓斥,但明顯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孟霏兒沒有回答。
“淺淺,你也不聽話。”
李鴻遠又接著訓,雲淺也不回答。
“一個個的,都造反啦。”
接連被師妹和情妹妹藐視,李鴻遠隻好歎歎氣,自己皺著眉頭想著下麵的路該怎麽繼續走。
江敏“噗”地一聲笑起來:“哈哈哈帥哥你也有今天。哼,我也鄙視你。”
也沒有人附和江敏的笑話,每個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山縫之中,隻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
沉默良久之後,李鴻遠開了腔:“聽著,古塚裏麵的情形你們都見識過了,現在的情況隻會更加凶險,能不能把沫沫帶回來我也沒有把握。所以,淺淺必須離開,江敏,你也沒必要進去,帶雲淺一起走,現在,立刻。”
“不。”
看不見雲淺的表情,但可以想像她異常的堅決。
“阿遠哥,你不讓我跟沒關係,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反正古塚我熟。”
這種耍賴的手段,誰也沒轍。反正賀雲淺就是打定了主意,誰也別想趕她走。
“你,你聽話好不好。”
語氣徹底軟了下來,對付誰都可以從容,就是對這個寶貝疙瘩沒轍。
“不。”
“江敏。”
李鴻遠轉而叫江敏,而江敏這時忽然想起她的佩槍來,心中鬧騰著也想進入古塚裏去找找,也許能找到野田那老混蛋要回佩槍也不一定。
“好吧。”
李鴻遠大約從沒有象今天這樣被所有人嫌棄過,心中非常不爽,特別是惦記著蒙沫沫,心緒竟有些恍惚了。
少小離開秦人村,那裏的山水和那裏的人對於李鴻遠來說,已經遙遠如隔世,忽然之間一個秦人村的孩子從天而降,那種一脈相承的親切感由然而生。
蒙沫沫就是他的親人啊,他怎麽可能丟下她不管?
可是現在,該怎麽走下去?
原本這種去而複返的做法就是大忌,最起碼也是要先回城補充裝備,可是,蒙沫沫的情況相當危急,容不得再一來一回地拖延時間了。
李鴻遠也是在情急之下未加多想就冒然進了山縫,所以在冷靜下來之後,心中便多了許多擔憂,特別是雲淺又非得跟著,趕也趕不走。
孟霏兒也一改常態,沒有因為雲淺和江敏對師兄的頂撞而出言相罵,也許還在為師兄的責罵而生氣吧。
而她更多的是對師兄的擔憂,這些天以來,師兄明顯精神狀態大不如前,不是走神就是判斷失誤,好幾次都是她的提醒才幸免於難,師兄這是怎麽啦?
象現在這樣冒冒失失地進入山縫,再次進入古塚去尋找不知道有沒有在裏麵的蒙沫沫,真的是不師兄往日的風格。
到底這個蒙沫沫對師兄有多重要?
比賀雲淺還重要嗎?
孟霏兒不禁暗自衡量,究竟她的對手是賀雲淺還是蒙沫沫,還是她們倆都是?
“師兄。”
孟霏兒正要與師兄說話,卻被他“噓”地一聲住了嘴。
李鴻遠這一聲噓,將眾人從各自的心事中驚醒,同時看見從山縫深處兩隻束綠幽幽的光一路往上朝他們緩緩地飄了過來。
眾人屏住呼吸,盯住那兩束藍光,雖然看不清綠光的來源,卻也給他們帶來了一點點亮光。
待到他們終於看清楚了兩束藍光的主人的時候,雲淺與江敏的叫聲簡直可以把山縫震裂得更寬敞一些。
那是一隻黑色的狀似狗熊一樣的物體,綠光是它的兩隻眼睛泛出的精光。
這隻狗熊原本慢悠悠地由下往上走,被兩個女孩突如其來的叫聲給嚇了一跳,受了驚嚇之後便朝著聲音的發源地猛撲過來。
“小心。”
李鴻遠亦循著那兩束綠光朝著狗熊撲上去,意圖將它壓製住,卻不料那東西力量超常,反身過來朝著李鴻遠的臉撓去,李鴻遠一個側身避過了,借著綠光看清江敏就呆站在他的身旁。
為避開江敏,隻能用肩膀硬頂著狗熊的爪子,頓時被抓得血肉模糊,人也被狗熊反壓在身下,最薄弱的頸部暴露在狗熊的利爪麵前,危在旦夕。
“師兄。”
見師兄受困,孟霏兒急得一腳將江敏踹開,“梆”地一聲巨響,大約是砸在了石壁上,失去了知覺。
嶽天鴻已飛身上前,掌擊狗熊後腦,狗熊吃疼,放開李鴻遠,又返身朝著嶽天鴻張開血盆大口,這邊李鴻遠回過勁來一掌劈向狗熊的天靈蓋。
隻聽見一聲沉悶的吼叫,狗熊倒地抽搐著,綠幽幽的眼光久久地瞪視著李鴻遠,不肯閉去。
孟霏兒又一個飛身旋轉,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入狗熊的的心窩,狗熊又抽搐了兩下,徹底斷氣,但那兩綠幽幽的眼睛卻仍然沒有閉上。
試想想,人家狗熊好好在山縫裏麵呆著,礙著你們了嗎?無端招來這殺身之禍,怎不叫它死不瞑目?
可是,這世界本就是這樣物竟天擇適者生存,你不殺它,那死的就是你
李鴻遠側頭看了看自己受傷的肩膀,幸好傷未至骨,皮肉之痛對於他來說已是習以為常的事。
“阿遠哥。”
雲淺的眼裏又泛起一層水霧,心疼得快碎掉,而李鴻遠反過來安慰她道:“隻是被輕輕撓了一下,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