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5章 疑似
好像不是。
他的眉毛猛地一擰,忽然大喊了一聲:“快去看那個病人!”
監護室裏的護士,就這麽看著他去而複返,把病人的上衣都給脫掉了,越看,臉色越是鐵青。
病人的身上,跟他一樣,長了一些微微的紅點。
隻不過,分布得比他的要密一些罷了。
容若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想起了剛才那位護士請假的緣故。
拉肚子……
那天,沒有任何防護措施,接觸那人嘔吐物的,隻有他和那位護士了!
他來不及細想了,隻能馬上交代秘書:“快點,把請假的那丫頭接到醫院裏麵來。我們要做全麵的檢查!”
他話音剛落,整個人又是一陣眩暈。
他不得不撐住桌子,才能讓自己不倒下去。
可秘書已經驚呼出聲了:“院長,你的臉色很難看,你會不會發燒了?”
容若撐著走回辦公室,發出了最後一個指令。
他們三人,連夜就被送到了香港的大型醫院。
容若已經等不及北京那邊的結果出來了。
他和那位護士,都開始發起了高燒。
他沒有辦法再站在手術台上了。
現在,他全身上下,不管是哪一塊肌肉,都酸痛得他根本不想動彈分毫。
他開始出現腹痛。
他開始咳嗽。
他的鼻子,也開始出血。
他想,他被傳染了。
而那位病人的病情進展更加迅速。
他全身的麻疹出血點,正以飛快的速度增加著。
容若已經接近絕望了。
他躺在香港的重症監護病房裏,手腳都被牢牢地綁住了。
他知道,人家把他當成了西非埃博拉病毒的傳染者了。
這種病,一旦最終發作,不但自己全身出血,十分可怖,還會痛苦地四處撕咬,禍及別人。
而這種病的傳染性,也相當恐怖。
為了防止他忽然病發,醫院裏的醫護人員,不得不做這種保護措施。
他能理解。
也能明白。
隻是,他真的很想打一個電話。
他的所有東西,都放在了抽屜裏。
“容若,容若老公,接電話了,老婆打給你了。”熟悉的聲音,一遍一遍地響起。
他知道,今天晚上沒有打給沈婉,交代好自己的行蹤,再加上打了電話,又沒有接聽,現在的她一定十分擔心。
他微闔了雙眸,最終喚來了監護的護士。
“替我打個電話好麽?”他的聲音因為高燒已經嘶啞。
“呃……”護士猶豫了一下,才取過了他的手機。
電話剛接通,就被接起來了:“納蘭容若,你跑哪裏去了!”沈婉的聲音帶著著急,“我等了你一個晚上了,打電話也不接……”
容若清了清喉嚨,眸子裏卻帶上了一絲淡淡的霧氣。
“我剛剛在做會診呢,不好接電話啊。現在看到了,不就打回給你了嗎?”
“這幾天忙什麽呢?你都好久沒有回來了。”沈婉不依地道。
他吸了吸鼻子。
高燒讓他的腦袋暈到了極點。
嗡的一聲,他腦袋一響,鼻血又流了下來。
護士驚呼了一聲,連忙替他擦去。
“你旁邊有女人?”
他居然想笑。
現在,他還能想到她說這話的表情。
一定是眼睛眯著,帶著幾分危險吧?
這個女人,幾乎什麽事都瞞不過她。
但是,他不打算說實話。
“是啊。護士啊。天天身邊都有女人。”他眷戀地聽著她的聲音,“你難道第一次知道?”
“你現在在哪裏?”她追問。
“我在香港。”他的聲音裏聽不出半分不適,“這段時間都沒有辦法回去了。我要進行一個手術會診,連夜過來的。”
沈婉撇了撇唇:“開下視頻唄。我看看你在哪家醫院……”
“別搗亂了。時間不早了,睡覺去吧。”他已經眼睛都睜不開了,“我明天一大早還得起來呢。我會天天跟你聯絡的。你別打給我。”
沈婉還沒抗議呢,電話那邊已經是一段忙音了。
“那家夥,在忙什麽?居然掛我電話?!”沈婉心裏又是忿忿不平又是擔心。“神神秘秘的,去香港也不告訴我……”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
沒有他在的床,好空好空。
她都在想了,他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她一直推拒他恩愛的要求,所以他也擺起了譜?
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過幾天,他就會回來了……
容若的情況,卻在惡化當中。
他已經連續高燒兩天了。
他薄薄的唇瓣因為連續的高燒而幹裂,被綁住兩天的手腳,已經疼到發麻。
每天最開心的,就是和沈婉通話的半個小時。
雖然他已經堅持不了那麽長的時間了。
深深淺淺的紅點,在他身上蔓延著。
如果他最終被確診為最可怕的傳染病——埃博拉的話,那他生命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說不定,某一次掛斷她的電話之後,他就會再也醒不來了。
他貪婪地聽著她的聲音,腦袋已經燒得稀裏糊塗的了。
“容若。”她忽然很平靜地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你在香港的哪家醫院?我過去找你。”
容若頓了半秒才道:“有必要麽?如果我瞞你,你覺得我能讓你了解出什麽嗎?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他喉嚨一甜,已經咳了起來。
旁邊的護工如臨大敵,把專門的紙巾湊了過來,紙巾上已經沾了血。紙巾被丟到專門進行單獨銷毀的紙簍裏,護士已經又給容若打了一針。
沈婉豎起了耳朵:“你咳嗽?你生病了麽?”
容若的聲音已經嘶啞了。
他的腦袋嗡嗡地直響,卻隻能勉強道:“小感冒。”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幾乎快說不下去了,“我還有事情忙,我明天再打給你。”
他擱下了電話,眼前一陣陣發黑。
護士已經快速地把他又重新綁了起來。
“我心髒不是很對勁。查查我的心電圖,估計病毒擴散到心髒了。這種病往往會引起心肌炎,先給我用藥,把症狀給壓製住。”容若閉上了眼睛,沙啞的聲音仍有條不紊地指揮著。
“可是,現在用藥,雖然能壓製住症狀,可我們沒有辦法預料後果啊。”護士很遲疑。
“內髒出血是遲早的事情。”容若又咳了起來,“我隻想活久一點,可以把我自己的事情安排好。”
護士遲疑了幾分,才道:“那我跟主治醫生商量一下吧。”
容若是三人當中病情發作得最慢,意識最清晰的一個。
原因無他。
從入院以來,他自己一直都在積極地試藥。
針對埃博拉有效的藥劑並沒有真正地研發出來,所有的藥劑都是處於不成熟的實驗階段。
可是,沒有一個病人敢去嚐試。
也沒有時間去嚐試。
容若是唯一的一個。
他的手背上布滿了針孔。
每一天,他都要不斷地試著新藥,然後由他自己判斷他的情況在注射之後是好還是不好。
其他兩位病人的家屬都守在了病房外。
隻有他沒有。
護士忍不住道:“納蘭醫生,你不如讓你女朋友過來吧。你這樣瞞著家裏人,也不是個辦法啊。”
容若低低地笑了一聲。
即使躺在病床上,麵容蒼白,他的笑容仍舊讓護士小姐心頭小鹿亂撞。
“她來了,也是徒增擔心。既然這樣,不如讓我自己把問題給解決掉。”
怎麽解決?
護士不敢問。
容若打了針,就已經昏昏沉沉地又睡過去了。
床頭時鍾滴答。
他又挨過了一天。
再過三天,檢驗報告就要出來了。
他始終心裏抱著一絲希望。
或許,他感染的,並不是那些凶險的病毒……
或許……
老天保佑……
晨風拂麵。
醫院樓下的花園傳來了鳥鳴聲。
聲聲清脆,而住在監護病房裏的人,卻心如死灰。
除了容若。
主治醫生穿了厚重的防護服,才敢進去和他見麵。
“今天感覺怎樣?”醫生的聲音經過防護麵具,變得甕聲甕氣的。
容若眨動著眼睛:“還行。”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這是我高燒的第四天。昨天做心電圖數據出現異常,有心竭預兆,不過,很快就又恢複正常了。初步排除心肌炎的可能。不過,高燒如果持續不退,心肌炎是早晚的事了。”
醫生點了點頭:“昨天篩查,也沒有發現你的內髒有出血跡象,不過因為你持續的咳嗽,你的肺部已經被病毒入侵,現在我用藥暫時控製住病毒的蔓延。但那隻是暫時的。”
容若卻道:“你有沒有想過,把我當出血熱的病人來處理?”
醫生一愣:“你認為你自己是感染了出血熱病毒?”
“症狀很像。出血熱病毒的早期發作方式和埃博拉非常接近。如果按出血熱症狀判斷,目前我也是完全符合的。”
容若喘了口氣,才堅持繼續道:“你把那位重症病人的血液進行分離檢驗,萬一我們不是埃博拉,你也能有個方向。我隻有一個要求,我要先試藥。”
醫生的瞳孔一縮:“容若,你又是何苦?”
“我必須好起來。”容若眼前黑壓壓的一片,“再強的病毒,在不同人體內也會產生不同的效應。我不覺得我當時的處理有失妥的地方,如果是埃博拉,不可能通過那種方式,隻傳染給我和護士!”
醫生歎了口氣:“你別這麽倔強了。這種事情,也要看幾率的。”不過,容若如此堅持,他也不強求,“我先去做檢驗。你先保守用藥兩天,等結果出來我們再研究方案。”
他退出了病房。
看著連連搖頭的醫生,旁邊的護士也歎了口氣:“很倔的人,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