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5章 尋死

  “有這麽一個人,被我們趕走了。”其中一個麵無表情地道。“他說要找二少奶奶,態度很沒有禮貌。”


  沈婉連連苦笑:“那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兩人搖頭:“他是走著離開的。”


  “走?”這話可不妙。


  沈婉連忙把信息回饋給了容若。


  容若卻已經在碼頭了。


  他在購票點已經探知了容翊的下落。


  “他去了澳門,然後雨下得很大的時候,又回來香港了。”容若咬住了下唇,“那他,是去哪裏了?”


  他掛了沈婉的電話,在碼頭周圍問了一圈,都說今天沒有落水輕生的人。


  他不敢大意,把香港和澳門所有醫院裏認識的同事同學都麻煩了個遍。


  萬一,他在路上出了點什麽事情,他可能會被送到就近的醫院去。


  那,醫院裏的人脈,就能幫自己找到他!

  而容若也不敢嫌著。


  他知道,他還有一個地方能去。


  他去過一次。


  所以,腦海裏還算有點模糊的印象。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天邊還竄過一道閃電。


  容若憑著印象,把車子停在了大學校園附近的公寓旁。


  他敲開了一所獨棟獨院的公寓樓下大門。


  雨水把他整個人都快淋濕了。


  門開了。


  老太太看見了他,一臉晦氣:“你怎麽又來?我不是把鑰匙給你了嗎?”


  容若客氣地道:“老太太,你見過我麽?”他心一悸,口氣也急切了起來,“還是你見過跟我長得很像的人?”


  老太太仔細辨認著。


  這果然不是傍晚見到的那個倒黴鬼。


  更帥了些,高了些,看起來也成熟了不少。


  “是啦。傍晚的時候,像鬼一樣,死活都說要回他原來租的地方去收拾東西。哪裏有東西可以收喔。”


  老人家碎碎念著,容若的心才算有了底。


  容翊,果然在這裏。


  他追問道:“老婆婆,你能帶我去看看嗎?他是我弟弟,我現在想找到他。”


  老太太迫不及待地:“你趕緊把他帶走吧。那模樣,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她摸出一大把鑰匙,抖抖索索地每根鑰匙都試了一遍。


  容若心很急,卻又不能去催她。


  “婆婆,我來吧?”他試探地道。


  老太太卻把鑰匙都塞他手裏:“拿去拿去。年輕人不容易啊。我這麽大把歲數了,還沒見到像你這樣又帥又懂禮貌的男孩子。如果我年輕五十歲,我一定倒追你。”


  容若捏了把汗。


  他總算捅開了門。


  屋裏一股彌漫的黴味。


  水流聲嘩啦啦的。


  老太太心疼壞了:“那死小子,居然白用我的水?要交水費的說!”


  她生性節儉,連忙跑進浴室,準備關水。


  一進門,她就鬼叫了起來。


  容若正四處找著容翊,聽見了老人家的喊叫聲,不敢遲疑,就快速跑向浴室。


  浴簾一拉開。


  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洗臉池的水嘩啦啦地正往外流,地上全是碎玻璃渣渣,深深淺淺的血跡觸目驚心。


  而容翊整個人靠在浴缸邊緣,不省人事,腦袋還淌著鮮血,上半身赤裸著,竟像是摔倒磕傷頭部。


  容若連忙把他整個人橫抱到客廳裏,放在了一塊尚算幹淨的地麵上。


  他探了探容翊的鼻息,才算鬆了口氣。


  應該沒有什麽大礙的,鼻息和心跳都還相當有力。


  他檢查了一下容翊的傷口,應該是皮外傷。不過也不能排除腦震蕩,否則,也不會就這樣昏過去了。


  容翊的手上還有著不少傷口。


  他抬起弟弟的手臂,向老太太要了鑷子和酒精,小心翼翼地替容翊把傷口處的碎玻璃渣子剔除。


  老太太看得呆了:“哇,你處理的手勢好專業啊。”


  “我是一個醫生。”容若淡淡地道。


  “哇!”老太太進入了瞬間癲狂模式。


  眼前這個高冷的男人簡直成了她的男神。


  各種親戚的女兒,各種條件巴拉巴拉。


  “你考慮一下唄。這麽好的條件,能配得起你的啦。”老太太還沒說完。


  傷口上被淋上酒精的抽痛感讓容翊疼得醒了。


  他昏昏沉沉地看著麵前專心致誌給自己處理傷口的容若,半天,才反應過來:“大哥?”


  “嗯。”容若輕輕把他扶了起來,“你估計得了腦震蕩,我送你到醫院仔細查一查。”


  僅僅是這麽一個小動作,容翊已經惡心得快要吐出來了。


  看他幹嘔,容若皺起了眉:“如果你告訴我,是你自己尋死的,那我就不救你了。”


  容翊冷笑了兩聲:“尋死?我納蘭容翊是那樣的人嗎?不過是個賤女人罷了。我要什麽女人沒有?”


  容若不再做聲了。


  他不揭穿容翊,不代表,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把弟弟塞上了自己的車子,才打電話給父母報了平安。


  容若已經辭了職,他沒有辦法再替容翊做檢查了,隻能把他送進了檢查室,任由默言搗鼓。


  沈婉也趕了過來。


  她臉上還化著淡妝,大晚上搭船過來,哪怕淡妝,也遮掩不了她的風塵仆仆。


  “你怎麽來了?”容若的心咯噔了一下,“現在都多晚了,你就一人搭船過來?”


  沈婉笑笑:“這有什麽啊,人少,就像包船一樣,也當回土豪,不成麽?”


  這丫頭。


  他又是憐又是愛。


  看著旁邊擦著眼淚的纖紫和皺眉沉思的納蘭宣,沈婉小聲道:“沒大問題罷?”


  “沒有。”容若讓她坐下來,“我估計今晚觀察一下,明天就能出院。他就磕到額頭,手上有些開放性創口……”


  沈婉一臉茫然。


  他忽然笑了。


  整晚提得高高的心,總算塵埃落定。


  在這種時候,看到了她,才能如此真實地感覺到,她的心,始終跟自己是靠在一起的。


  尤其難得看到她臉上有那麽迷茫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湊上去,親吻那薄薄的櫻唇,一遍遍地愛憐著。


  可現在,不是恰當的時機。


  他唯有低下頭去,掩飾地咳了一聲。


  沈婉也回過神來了:“破皮流血就破皮唄,什麽開放性創口,唬我呢?”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檢查室的門開了。


  容翊自己走了出來。


  納蘭宣和纖紫同時快速地從椅上彈了起來。


  “沒事吧?默言?”容若低聲問道。


  “問題不大。我給他開了點藥,回去吃就好了。腦震蕩程度不重。不過,最近,還是最好臥床休息。”默言朝他擠了擠眼睛。


  容若卻唯恐他出賣了自己辭職的事,連忙拉著家人告辭。


  “既然沒事,就走吧,時候也不早了,都折騰了那麽久……”


  納蘭宣冷哼了一聲。


  他手一甩,已經走在了最前麵。


  容翊腦袋上纏著繃帶,臉色蒼白如雪。


  坐著容若的車子,哪怕他開車已經相當小心,容翊還是忍不住幹嘔了好幾次。


  纖紫都快哭了:“怎麽回事啊?要不,我們還是去住院吧?”


  “問題不大的。前期肯定是這樣的。等他休息幾天,再回日本吧。”容若看著後視鏡裏一臉疲憊的弟弟,輕聲道。


  容翊的房間幾乎被搬空了。


  不過,纖紫還是有認真在打掃的,雖然不怎麽幹淨。


  容翊也不嫌棄。


  他剛想進屋,被納蘭宣喝住了。


  “你闖這麽大禍,你就沒有一句話想跟我們說?”納蘭宣大聲地責罵著,“你知道為了你,我們一家人都擔心了一整晚了!這就是你應該做的事嗎?”


  容翊隻是冷冷地笑著:“這不就是你發給我請柬想要的結果嗎?”


  納蘭宣氣得渾身直抖:“你這個逆子!除了闖禍和頂嘴,你還會什麽!”


  “反正,我會什麽,你都不會在乎的!”


  納蘭宣怒不可抑地衝了過去,揚起手掌,就想打他。


  容翊仰起了臉,竟要硬生生地扛下這一巴掌。


  反正,他被打習慣了。


  沈婉大吃一驚。


  而動作更快的,卻是容若。


  他忽然向前一步,一手握住了父親的手掌。


  “容若,你幹什麽!”他更加火冒三丈。


  容翊愣愣地看著大哥。


  印象中的大哥,隻有母親挨打的時候才會出手的。


  “爸爸,夠了。”容若淡淡地道,“容翊都受傷了,你就放過他吧。”


  “難道他做錯事情,就不用受懲戒嗎?”納蘭宣怒瞪著兒子。


  容若卻垂下了眉:“那如果是你做錯了事呢?容翊已經是個大人了,你不可能綁他一輩子!他要自己去走,自己去知道對錯,自己去承受後果。我們錯了一步,已經讓他現在這樣……”


  沈婉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容若的衣袖。


  他在說什麽啊?


  納蘭宣愣住了:“你,你說我做錯了?”


  “是。”容若抬起了眉,“如果,我們沒有拆開他們,現在,結婚的,就會是容翊。都已經無可挽回了,你還要繼續傷害他……公平嗎?”他語重心長的,“爸爸,雖然我們是你的孩子,但是,請允許,我們為自己而活,好不好?你的喜惡,不是我們的喜惡!”


  納蘭宣抬起另外一隻手,狠狠一拳擊在容若臉上。


  他可以閃開的。


  但是他沒有。


  他挨了這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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