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4章 落跑

  至於,明天之後,是什麽,沈婉已經沒有能力去想了。


  每個人都選擇了一條自己的路。


  既然選了,就得好好地走下去。


  對她,對若雪,都一樣!

  對容翊來說也一樣。


  他對澳門幾乎全是陌生的。


  被一個陰險的計程車司機兜了半個澳門,才算肯把他拉到會場。


  “不過,這裏你是進不去的啦。”司機抽著煙,“今天是賭場大佬娶兒媳婦的日子,人家都有槍的,你沒有請柬,難道是準備進去搶新娘?”


  容翊咬牙不理。


  “年輕人,不如我載你到賭場玩兩把吧。”司機還在後麵招攬著生意,容翊已經沉著臉,下了車。


  林蔭道上,已經被豪車停滿了。


  他想走過去。一個黑衣男人已經攔住了他。


  “請柬。”對方惜字如金。


  “我……我是新娘的朋友。”容翊垂死掙紮著,“新娘是叫梅若雪麽?你告訴她,是納蘭容翊來找她,她就會肯見我了……”


  兩個黑衣男人對視了一眼。


  他們同時出手了。


  一人一邊,抓住了容翊的胳膊,有誌一同地往前一扔。


  容翊掙紮著,還是在地上摔了狗吃屎。


  他的唇瓣都被磨破了,血珠沁了出來,他用舌尖舔過,火辣辣地疼。


  但更疼的,是他的自尊。


  他發了狠,想衝過去。


  額頭被抵上了冰涼的槍管。


  黑衣男人隻有一個字:“滾!”


  他已經被劃分為危險分子了,黑衣男子一路把他押出了會場:“滾遠點。”


  他回頭,恨恨地瞪著對方。


  “我隻想知道。”容翊道,“今天的新娘是不是梅若雪?”


  男人冷冷一笑:“你還沒這個資格知道!”


  容翊忽然笑出了聲。


  他唇角淌著血,年輕俊朗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抹絕望的表情。


  怪不得,她不等他了。


  那人的財勢如此地好。


  哪怕等到他從日本回來,能自由地去愛她,他又能給她一些什麽?

  “不用你趕。”他冷下聲音,“我自己有腿,我會走。”


  他掙開男人的鉗製,背著自己的簡單行囊,一步步地向前走著,腳步蹣跚。


  他沒有資格,過問……


  沒有資格……


  梅若雪,終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我有沒有資格!

  天邊打起了雷。


  雷聲隆隆,風也大了起來。


  春天已經快過去了,他的心,卻始終留在那個寒冬。


  她為他做火鍋……


  她說她愛他……


  那麽不顧一切的愛……


  他淚流滿臉。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卻不知道自己該去何方。


  他坐上了船,從碼頭下船之後,就漫無邊際地走著。


  雨絲茫茫。


  香港的天氣,竟然和澳門是一樣的。


  他仰頭看著天空。


  一片灰蒙蒙,就跟他的心情一樣。


  耳邊傳來了熟悉的電鈴聲。


  他身子一震。


  他竟然是回到了他們熟悉的地方了嗎?


  他顧目四盼。


  果然,電鈴聲,是他的母校上課的鈴聲。


  他當時租下這地方,就因為離學校很近。


  她要他努力讀書,他就努力讀書。


  他什麽都聽她的。


  他就像一隻聽話的小寵物,哪怕殺了自己,都要討她歡心……


  現在,當時的住所門口還貼著一張隨風飄搖的紙張,寫著招租的啟事。


  紙張被雨絲潑得濕透,他上前一步,已經將它揭了下來。


  房東的門打開了。


  看見了是他,老太太很詫異:“你回來啦?”


  看著他手中的啟事,老太太心虛了:“喂,你去了那麽久不回來,房子都過期了,我租給別人,不犯法吧?”


  容翊隻道:“租出去了沒有?我想回去,收拾點東西……”


  老太太不太情願地讓他進去:“你看你淋得一身濕……哪裏還有什麽東西啊。你姐姐都收拾走了……”


  把房東的絮絮叨叨關在了門外。


  屋裏是一片空寂。


  什麽都搬得幹淨。


  隻有地麵是髒兮兮的。


  他沒有嫌棄,整個人躺了下來。


  他還記得,當時在這裏,鋪了一塊她自己買的地毯。


  他看向廚房。


  在那裏,她給他煮過慘不忍睹的晚餐。


  他說,沒關係。


  他可以嚐試去煮。


  他來照顧她……


  他還想過,拜沈婉為師,然後學會煮飯,在她生日的時候,煮給她吃,告訴她,以後的晚餐,都由我承包了……


  他的淚止不住地掉落。


  最終,他趴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他的腦袋撞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恨不得把自己給撞死,力道巨大,很快,額頭都已經見了血。


  還有什麽,比此刻,他的心更痛!

  他衝到浴室,打開了水龍頭。


  水池裏的水,滿得就快要溢出來了。


  他把自己的臉埋進了水中。


  窒息的感覺陣陣襲來。


  他卻不想呼吸了。


  腦海裏,隻有那張婚紗照,還有黑衣男人的那句“你不夠資格”。


  不夠資格……


  好恨啊!

  他把臉抬了起來。


  一拳揮出,已經擊在浴鏡上。


  玻璃嘩啦啦地碎掉。


  他的手頓時被刺出無數道傷口。


  對著殘缺的鏡子,他咬牙切齒。


  “梅若雪,我要讓你知道,我到底有沒有資格!”


  深沉的恨意,從他的眸子裏射出來。


  誰毀了他的愛情,他的女人,他就要他們付出代價!

  不管,那人是他的父親,還是他的哥哥!

  而此刻,一個來自日本的越洋電話卻讓納蘭家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恐慌當中。


  容翊的導師也是納蘭宣留學時的朋友。他用帶著日腔的英語和納蘭宣交流著。


  納蘭宣的眉頭越鎖越緊:“他已經失蹤三天了?”


  “是的。我起初以為他逃課,抱歉,納蘭君,說實話,容翊桑最近都有一些逃課的行為。不過,他連續幾天都沒出現,我就有些擔心了。我女兒跟他同班,平常兩人關係還算不錯。她跟我說,他已經三天都沒回宿舍了,連護照都不見了。我才發現事情好像有些嚴重。他回家了嗎?”


  納蘭宣拿著手機的手有些發抖。


  他直直地凝視著纖紫:“容翊,有沒有跟你聯絡?”


  纖紫一頭霧水:“沒有啊。我們都是固定每周一通一次電話的,怎麽了?”


  納蘭宣臉色鐵青:“容翊他,不見了!”


  纖紫愣了半秒,才大哭了起來:“都怪你,都怪你!”


  納蘭宣隻得掛了電話。


  “你哭什麽哭啊!他都這麽大的人了,你以為會有人拐賣他嗎?他喝酒、飆車、嗑藥、濫交,你覺得他身上有器官能健康地給人切出來賣?”


  他不說還好,一說,纖紫恐懼地渾身都發抖了。


  “天啊,你發那張東西給他,他會不會……”


  容若正推門進來,纖紫整個人撞了過來,差點沒把他撞倒。


  “媽,發生什麽事了?”怎麽衝得這麽急?

  “快點,去找你弟弟!”纖紫一邊哭一邊穿鞋子。


  “容皓?”容若一頭霧水,“打電話給他就好了嘛。”


  “是容翊。”纖紫哭得快上不來氣了,納蘭宣也皺緊眉頭,在客廳來回地踱步。


  “容翊?他不是在日本嗎?”


  納蘭宣才道:“他應該是回來了。他……我把那個梅若雪結婚的消息告訴他,那個不爭氣的家夥,居然就失蹤了三天……我……”他恨恨地道,“真是沒出息的家夥。如果他敢為一個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去尋死,那他也幹脆死了拉倒,他不配當我納蘭宣的兒子!”


  話雖這樣說,但越發焦躁的踱步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焦急。


  容若皺起了眉。


  他忍無可忍:“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想把你大家長的作風擺多久?”他罕見地頂了父親一句:“如果容翊出了事,我想,我們都難辭其咎。他就是我們害死的!”


  納蘭宣不敢置信地回頭。


  他瞪著這個他最寵愛,也是最聽話的大兒子,啞口無言。


  什麽時候開始,容若也學會跟他說“不”了?


  “媽,別擔心,我馬上去找!”


  容若快速地跑出了門。


  他打了電話給沈婉。


  現在的沈婉,才被賓客們灌了好幾杯酒。


  為了讓若雪的婚禮體體麵麵的,她甚至還讓自己的店歇業,把父親和夥計都帶了過來,給若雪婚宴上的酒席準備酒菜。


  容若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沈婉還心虛了一下。


  她答應過他不喝酒的,但願他聽不出來。


  “怎麽了?”她走到僻靜露台才接起電話。


  “你今天見過容翊麽?”容若此時已經開車出來了。


  “容翊?”沈婉眨巴著眼睛,“不是在日本嗎?”她如此冰雪聰明,自己一想,就馬上聯係上了:“他知道若雪結婚,竟然趕過來了?”


  她心情有些複雜。


  明明是兩個那麽相愛的人,雖然年齡有巨大的差距,可是,一個為了保住對方的孩子不惜嫁給Gay,一個為了對方的婚訊,漂洋過海地來阻止……


  “總算,她沒有愛錯人……”


  容若關心的卻不是這個:“容翊為人很衝動,我更怕他見不到若雪,會出事!”


  沈婉眼睛一轉:“他有沒有來過,我可以去確認。今晚的客人,沒有請柬是進不了的,所有人都會被安保攔住。我去問下,容翊這種樣貌的人,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你等我消息!”


  沈婉撩起伴娘裙擺,跑回宴會廳。


  若雪還想問她想去哪,她輕描淡寫地在對方耳邊說了句“避酒”,若雪便隨她去了。


  沈婉定是在酒席說看到難推脫的人,所以避開一陣了。


  沈婉卻一股作氣地跑到大門入口,問起了幾個黑衣“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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