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娘的,不是絕交了嗎?
他聲音依舊,依舊宛若遠古鍾駸,透著讓人心疼的熟悉,語氣不鹹不淡,不悲不喜,聽不出若然之前才有的溫柔擔憂。
似是眼前仍浮現出他攙扶著允樂,將允樂抱在懷中,以及他眼眸中帶著近乎絕望的憤慨、淩厲…..還有一絲失望,他說再也不會,再也不會相信她了。
那陰狠毒辣的女人用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得到了勝利,盡管痛著,盡管手上泛著爛肉血粼粼的手,她依然笑著,勝利的笑,得逞的笑,占有的笑….
似是午夜夢回時,她舔著刀尖上的血,瞧著‘他’被華爵天戳了一個大窟窿的胸口,麵目猙獰的說“華爵瀾,你不是我的對手,對於爵天,你放手吧!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那時,她會驚得一頭的冷汗,渾身蜷縮起來,望著漆黑黑的夜呆愣好久,且再也不想摻和其中,忘了便忘了吧!
麵對他的問話,她不知如何作答,盡量隱忍自己的情緒,裝作雲淡風輕,她揚揚手上的銀票,看了他一眼,抿抿嘴巴,故作帥氣灑脫的說“謝了啊!”
爾後,她快速的站起身,手上仍有他掌心的溫度,那熟悉的桃花香又泛濫成災,這種特特的桃花香,若以前聞起來,總覺勾魂攝魄,似是這世界上最好聞、最讓人舒心的香味,可如今事態變遷,再聞起來,似乎有種難受、痛楚…..暈眩欲嘔的衝動。
區區三個字,透著遙不可及的疏離,讓他雙手顫抖,眼眸裏蒙了一層水氣。
瞧著走了幾步的人兒,他抬手,那句‘瀾兒——’瞬間卡在喉頭,變得無聲,但又忍不住的高聲問了一句“華爵瀾,你準備去哪?”
她腳下一頓,並未回頭,隻淡淡的說“天下之大,我哪都可以去,便是去哪誰都不能攔我?偏偏有一個地方我不能去,那便是‘爵天殿’,允樂公主因我而傷,你確未告發我,若然可以,我希望你去父皇那裏告發我,這般,我也好心安理得的領罪,總比著被人不信任,時時刻刻遭人懷疑強上百倍千倍吧?”
心下慌亂的緊,總覺身後那道灼熱的眸光緊緊尾隨,她挺直脊梁,步履實屬決絕凜然,再未有半絲留戀猶豫不舍。
簡瀾緊了緊身上的小包袱,繼續往前走,直至遠離那道灼熱的眸光,方才默默的吐出一口氣。
靠在另一邊的假山石旁休息,立即同抽空了一般,半點兒力氣都無,她再次吐出一口氣,正欲起身時,方才覺得耳畔發絲有幾滴水漬低落,本以為下雨了,伸手摸了摸耳畔發絲的水漬,上手聞了聞,才發覺是竹葉青酒的味道。
“娘的。”她嘴裏嘀咕著,四十五度角抬頭望時,偏巧看一紅衣美男正坐在假山石上,他及她挑了挑眉梢,如神嫡一般,高高在上,確慵懶中透著那絲雷打不動的邪魅,他胳膊肘拄在一塊坑窪的石頭上,側臥的宛若一隻懶懶散散的狸貓,手裏,提著一壺酒,他搖搖手裏的酒,同她示意了一下。
娘的,每次瞧這妖孽,總有種沒有骨頭的感覺,本以為柔弱無骨,豈料那雙鐵壁,那雙大而有力的手,總是讓她屢屢失敗告終。
“小狐狸,此番背著包袱是要逃去哪?”他朱紅的唇邪魅上揚,那雙湖水一般澄澈好看的眼眸有意無意的瞥向她背後的小包袱。
“娘的,少搭理我,咱們不是絕交了嗎?”她撇撇嘴,及他翻個白眼,奧,隻許他不高興時摔酒瓶,就不準她不高興時便掉頭就走?
豈料那丫瞬間輕輕一躍,帶著一縷淡淡的蘇合香味,這次同上次不同,這一次,站至她麵前時,眼眸子裏閃爍著深深的笑意、歡喜。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似是手心裏沁出了汗,他說“小狐狸,你同二哥鬧崩了甚是好,如此,倒不如同我一起,沒關係,”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道“若然你是男兒身,我不介意…..”
他一雙眼眸子裏滿滿的深意,她確冒了一頭冷汗,非常堅決說“五哥,你不介意我介意,我瞧著你是不是出門忘吃藥了?”
她正欲抬手,拭去額角的冷汗,確因著他的一句話險些撲到地麵“不錯,我是忘記了,我忘記尋我家小狐狸了,如今你要出逃,不如帶上我,我不用準備什麽?隻需將我那坐騎紅鸞帶上便可。”
“你?讓我帶上你?”簡瀾指指他的鼻子,又指指自己的臉,丫,就這妖孽邪魅俊美的貴公子,成天一副慵懶樣,總同提不起骨頭的模樣,再加以上等的好酒常年不離手,這大神,誰敢帶?
“嗯。”他笑得依舊邪魅,頗具深意。
“切——”她擺擺手,後退了一步,眨麽眨麽眼睛說“我又不是出逃,此次出宮是有要事在身,五哥,我沒空同你去玩。”
豈料老五又飲下一口酒,若有所思的瞧著她,道“你不就是去物雕坊取一樣東西嗎?此番我同你去,不是更好?據說物雕坊的幕後老板灼華亦是一個俊朗的青年,就我們家小狐狸這般妖孽惑眾的模樣,你認為,我真能放心你一人前去?”
無法啊無法!實屬無法,這紅衣妖孽竟一把拽起她,她瞠目結舌,那股子氣自丹田上湧,她大吼一聲“五哥,放手成嗎?我能自己走?”
老五猝然鬆手,邪魅一笑的將俊臉挨近她,聲音若泉水叮咚到“那麽….小狐狸是允下了?”
想去尋六哥同去,可如今老五好巧不巧的搶了先,也隻能就此作罷,老五路旁隨意喚住一個小丫鬟,讓她快速的將消息傳達給六哥,那小丫鬟見老五一副集邪魅慵懶閉月羞花之貌於一身的好看容顏,竟然瞬間失神,連及托盤上剛沏好茶的青瓷茶壺都險些掉落地上,得虧僅是分了一下的神。
那時,四皇子華爵落正躲在假山石的後麵,倒不是有意偷聽,僅是閑逛時偏巧路過。
他站至那裏,一身藏青色的長袍,彰顯幾分憂鬱,又隱忍的神秘,他眼眸裏閃爍的陰鷙危險氣息,將那廝陰鷙危險一同眯起來,最後,化作一閃而逝的冷冽寒光。
他向前揮揮手,衛二便狗尾巴一般湊過來,遞上他家主子慣用的白色錦帕,他接過錦帕,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臉上未有一絲表情。
爾後,冷冽無情的將那方錦帕丟在地上。
“衛二。”他又揮了揮手,音色沉沉確透著絲絲危險“此次去告訴張濟東,我們的計劃往後推,不就是一個傀儡,我現下並不急,倒想瞧瞧這冒牌的七皇子出宮做甚?又研究出何種出奇的玩意?”
“可…..”衛二剛想多嘴,便見自家主子一記狠厲的眼神射過來,他立馬閉了嘴,瞬間垂首,再不敢言語一個字,可偏偏那般,華爵雲並未放過他,而是,邁步向前,剛邁出一步,聲音低沉道“自己掌嘴,五十下,若然臉頰未腫起來,再自打五十下。”
五十下,聽耳鼓後麵‘啪啪——’地狠厲聲音響起,他方才繼續邁動腳步,大踏步的往前走,嘴角上掛著似有似無的冷冽微笑,眼眸裏依然是一閃而過的精光。
這一路倒是有驚無險,出宮門時實屬順了些。
那時,正值晌午,守宮門的兩名小侍衛正在打盹,見有車過來,方才蹭著紅牆站起來,推了推腰間斜跨的大刀,銀鎧甲的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灼灼銀光。
駕馬的小廝熟稔的扯住韁繩,馬兒瞬間昂首揚蹄,之後,頓在了原地,華爵落探出一顆妖孽的頭顱,三千青絲隨著微風絲絲飛揚,倒平添幾份嫵媚飄逸。
他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伸手扯出金晃晃的令牌,聲音帶著一本正經的威信“本殿下是五皇子華爵落,裏麵坐的便是七皇子,此番…..我們奉父皇之命出宮辦事,估摸著傍晚時刻回來。”
那兩名侍衛聽是兩位皇子,且有出宮令牌,立即換上一副哈巴狗一般的表情,極端神速的讓出一條路來,萬分恭敬道“兩位殿下,請——”
既是開了路,開了宮城門,趕馬車的小廝立即揮動馬鞭,快馬加鞭的出城往外走,期間問了華爵落一次,他僅是清晰的三個字“物雕坊”。
在馬車轎子裏,簡瀾亦是縮在一角,時而緊緊自己身上的包袱,華爵落則是咯咯得笑,邊笑邊道“小狐狸,其實同錢財相較起來,我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你,錢財嗎!在我眼裏確實沒你重要,所以你包裹裏的首飾錢財,我不會動分毫的,你且放心吧!”
“那可沒準。”她同他打趣道“即便是這些金銀珠寶的錢財沒我重要,可若然你趁我打盹時,不小心順了去,分給你後宮那些侍妾們,我豈不是破財了嗎?”
他笑得震耳欲聾,甚至期間嗆了一口濁酒,一張臉咳嗽的通紅,半晌,才呐呐道“你說得對,這可沒準,所以,你且先將那包袱藏好了嗎?說不準我突然間改變主意,不同你一道去了,爾後,將你那包裹裏的金銀珠寶順得一幹二淨。”
即便是路上偶爾顛簸些,可兩人有說有笑的,時間倒過得不慢。
到了物雕坊之時,據說灼華已然等待了許久,華爵落也想一同進去,確被他一眾的徒兒擋在門外,說是他家師父有令,隻準七殿下進去,不準旁人進去,哪怕是皇帝老兒來,都不成。
想來灼華這端端脾性,個性傲慢目中無人。
那時,華爵落心底成百上千個不願,據說灼華的容顏倜儻英俊,越是這般,他越是不放心,正預備擼起袖子同灼華的徒兒大戰一場,直接殺出一條血路來衝進去的時候。
簡瀾一把拽住了他,兩隻大眼古靈精怪的一轉,嘴上若抹了蜜一般,努力的扯出一絲微笑來,道“五哥,其實,在我心中,你是最帥的,真的,我舉雙手保證,灼華再好,亦是及不過你分毫,遂,你且安心在這裏候著,等我將‘籃球’拿回來,我們再一同回去。”
最後幾句,她湊近他耳畔說得,聲音極低極低,實屬無法,她當初,便應當抵死不讓他隨著,省得鬧事。
華爵落見她認真的眼眸,信誓旦旦的神情,方才發誓言時舉起的幾根手指,終是緩緩的放下袖子,及她邪魅一笑,道“你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