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計劃,二皇子的軟肋
六哥走時,那可謂一步一回頭,直至走至寢殿門口時,竟然未發覺門檻,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簡瀾未抬頭,隻眼巴巴的瞧著自己的碗,半晌了,這家夥一會兒吹,一會兒抿,全全將藥碗當成了自己的,簡瀾無法,又不想眼睜睜的瞧著他將一碗湯藥盡數抿完,於是,抬頭,及一旁悄然握緊拳頭的老五道“五哥,有件事情…..”
她剛欲繼續說下去,便見那隻湯藥碗已然遞到自己的麵前,他輕啟朱唇,說“涼了,喝吧!”
“小狐狸,有何事同我說,沒關係,你所說的我都會照辦。”老五方才鐵青難看的臉色尚且緩和一些,強忍著一腔怒火耐心的問,自始至終,咬牙,未看老二一眼。
豈料那絕色美男確搶先,輕飄飄的來了一句“五弟,還是不用了吧!今早見你美人在懷,似乎…..繁忙的很,且先回吧!莫讓美人苦等才是,至於….瀾兒,本殿下會照顧的極好,切勿牽掛。”他說完,方才一把將碗塞進她手裏,又輕飄飄,溫溫柔的看向她,說“涼了,快些喝了。”
簡瀾回頭,嘴角抽抽的瞧著手裏捧著的湯藥碗,又瞧了那絕色美男一眼,眼裏滿是疑惑,似再說‘我?你是讓我喝?’那妖孽眼眸似一汪潭水,愈加墨色沉沉,果斷的點頭點頭,眼裏一閃而過的似一抹得逞的笑意。
老五見兩人心有靈犀,將他忽視的一幹二淨時,終是一雙拳頭鬆了緊緊了鬆,最後,改為抱拳,心下端端不爽道“二哥,煩勞你照看好小狐狸,此番,我殿中尚且還有旁的事要處理,便現行告退了。”
他說完,瀟灑利落的轉身,一身紅色的袍子帥氣耀眼,那時,他不願多瞧一眼,多瞧一眼,心下便堵一分,他那二哥專權霸道的緊,似是同他們宣布了所有權,便是冒著‘老相好’這個詞,亦是從容安穩的坐在那裏,及旁人訝異的目光不管不顧。
他這二哥,從不對旁的事上心的二哥,莫說男子,便是女子都未曾瞧上一眼的驚豔眾生的美男子,現下裏,不在乎旁人的說辭,看法,隻張開羽翼,將這枚人見人愛的小狐狸護在羽翼下,不讓旁人接近半分。
作為競爭對手,恐怕是無人能敵吧?
其實,他步履極慢極慢,且一雙耳朵緊緊聽著身後的聲響,每走一步,都在期冀,期冀她能對他說“五哥,我隻想你留下來。”如果她那般的說,他便會義無反顧的留下來,即便和老二爭個頭破血流,直至行到門檻時,他挺了挺脊梁,愣怔了片刻,並未回頭,僅瞧著外麵滾滾的灼熱驕陽,等待,等待,似要等到地老天荒,隻等她一句“五哥,留下來。”
農曆五月十四,那晚上,暮色沉沉,繁星閃爍,皎皎之月忽隱忽現,華爵雲便在府邸內的寢殿內慢悠悠的擦拭著一把鋒利匕首,僅一把匕首亦數不清沾染了幾多人的鮮血,他細細撫上那把匕首,纖細修長的指尖蜻蜓點水一般小心翼翼,忽的,右手指肚不小心碰了利刃,僅一下,鮮紅的血源源不斷的流出,和著燭火分外刺目。
這時,有人敲門,隔著門窗說“殿下,九門提督張濟東求見。”
衛二瞧著自家主子被燭火拉長的剪影,此時正投射在木門窗上,可謂,倜儻風流中又透著一絲神秘,他耳朵貼在門窗上,裏麵任何響動都無,他屏住呼吸,半晌後,那聲音方才緩緩的、隔著木門幽幽邪邪的傳來“讓他進來。”
僅四個字,他便如蒙大赦,轉身,見身旁一男子正垂手恭敬站立,因著夜幕下,殿門口僅有兩盞不算亮堂的燈籠照耀,將他一張普通的臉映得朦朧通紅,衛二尚未開口,他便同衛二拱拱手,爾後,迅速推門而入。
殿內那男子正用一方白絹帕有條不紊的擦拭著手上的鮮血,動作極緩極優雅,確透著一絲森陰,聽見門被推開,他並未抬頭,亦未開口,仿若置若罔聞,唯一有心的,便是那一方絹帕及他手上仍滴著血的傷口。
“九門提督張濟東見過四殿下,殿下吉祥。”進來,首先便是抱拳行禮,室內的燭火將他一張臉映得亮堂些,輪廓亦是分明些,下巴黑如林密的胡茬倒是分外搶眼一些,甚至搶了整張麵孔的風頭。
他仍未開口,端端的脾性讓人心驚膽顫,見他將第二方白色若染著紅梅的錦帕無情的丟在地上時,確頭未抬,懶懶的開口“將你身上的錦帕拿出來,本殿下一用。”
“是…..是…..殿下。”他立即換下肅然的嘴臉,自懷裏摸出一方絹帕,恭敬的、若討好主人的哈巴狗一般,將一方絹帕小心翼翼的雙手奉上。
他微微抬頭,露出那一雙陰鷙且深不見底的眼眸,那一雙端端精致英挺的劍眉,伸手便將捧至手上的那一方絹帕極端自然的接過來,優雅的擦拭起來,爾後,如廢棄的棋子一般,動作極優雅的丟在地上,動作,可謂慢條斯理,確透著不容忽視的危機重重。
爾後,他又自太師椅上站起身來,理了理有些褶皺的淺藍色長袍,方才望向他,道“本殿下知曉你此番前來的目的,若然不錯,你是為你那侄兒許德昌之死前來,而且,你是想借助此番父皇生辰,爾後,尋了機會,殺之後快。”
“是。”張濟東點點頭,一雙眼眸裏透著熊熊火焰,滿眼恨意,緊緊的咬著牙關,雙拳攥得咯咯作響,似是午夜夢回時,許德昌時長衣衫落魄襤褸的站至他麵前,周身是血,滿眼的哀怨,及他哭訴道“舅父,救我,舅父,將華爵瀾殺了,舅父,幫我報仇,舅父…..”
那一聲‘舅父’喚得他心尖針紮一般疼痛,得虧他及早聽到了風聲,便將許德昌的娘親轉到了別處,起初,他那親妹子也並不知曉自己的寶貝兒子沒了,直至那日,他去瞧她,給她送去一些金銀首飾的用品補貼家用。
豈料,方才推門,便見他妹子坐在地上,一方絹帕掩麵,哭得肝腸寸斷,手上正握著一條白綾,似是自尋短見的架勢,那小丫鬟便在一旁規勸,見著他進來,快速的奔過去,含著眼淚說“老爺,夫人方才一條白綾懸在梁上,生了自盡的念頭,得虧奴婢發現及時,老爺,你快勸勸夫人。”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終是知曉了,原不成白發人送黑發人,自己的寶貝兒子沒了,聽及死相極端慘烈。
這讓她如何接受,如今連及養老送終的人都沒了,她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愣怔了半晌,華爵雲僅微微地瞥了一眼他緊緊攥起,骨節分明的雙手,以及咬牙時腮邊凸起的咬肌,亦未說旁的,僅上前走了兩步,輕觸桌麵上的一本書,爾後,將它拿起來,眸子裏滿是認真的翻看了兩頁,極具威嚴的說“七皇子殺不得。”他又掀開兩頁,頓了頓“最起碼,現在殺不得。”
“殿下,為何?你不是說他來曆不明,是你登帝路上的絆腳石?你除去一個,豈不是競爭者少一個?此次皇上生辰宴正是一個絕佳的時機,何不……?”
他尚未講完,華爵雲確伸手,立即擋在他麵前,示意他不要再講下去,且順手將書重新放回桌子,轉過身,正色的瞧著他,嘴角泛起一絲詭計多端的微笑“本殿下原來是想將那小子殺之後快,莫說‘他’是來曆不明的,即便是真正皇室血統的皇子,我亦不會放過‘他’,可現如今,我改主意了。”
“改主意了?”雖是普通的問話,他確是咬牙,一字一頓的問出。
他繼續說“不錯,本殿下改主意了,華爵瀾固然聰穎且會些偷奸耍滑的小把戲,可‘他’對我的威脅僅是微乎其微,現如今,及我最大的威脅,當屬華爵天,他身份神秘的緊,現下裏,我正在查他的經曆,似乎有些眉目了,因此,若想他日登基稱帝,必先除卻華爵天,而華爵天最大的軟肋便是…..”
張濟東瞬間愣怔,連及緊攥的雙手都驀然鬆開,驚呼出聲“殿下是說二皇子的軟肋是…..七皇子?莫不成,他們兄弟情深一些?”
他擺擺手,一雙眼眸愈加深邃,嘴角的笑容淺淺確頗有深意“不是兄弟情,是‘斷袖情’,總之,華爵天看華爵瀾的眼神不一般,及種種拚死維護‘他’的行為愈加不一般,我能瞧出他可以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死?濟東啊!”他前走兩步,站至他麵前,拍拍他的肩膀說“若想成大事,切莫‘因小失大’,若然有一天我們坐擁天下,那麽…..你還怕不能正大光明、堂而皇之的報仇?”
“殿下,濟東知曉了,定會聽從殿下的安排。”
“好了。”他擺擺手,揉揉眉心,道“今日有些乏了,你下去吧!且在府邸聽命便可,等我的計劃安排好了,便差人尋你過來。”
等張濟東恭敬的抱拳退下後,他便重新做回太師椅上,微微的閉眸,聲音不疾不徐地吩咐道“衛二,將我那翡翠棋子拿來,順便沏一壺清茶。”
僅隔著木門,衛二抱拳,幹脆的說了一聲“是。”
爾後,便行動快速的去尋棋子,沏茶去了。
他右手手指不斷的敲著光潔的桌子,眼睛微微閉著,僅留燭火在那裏左右搖擺的晃動。
簡瀾的身子倒是有些好轉,最起碼,高燒退去,昏沉的腦袋輕鬆舒服一些,不再那番的疼痛,雖好轉,確未完全好轉,鼻涕仍然未停,不過,不用手上拎著錦帕,幾秒間便擦拭一回鼻子,幾秒鍾便擦拭一回,最後,鼻頭通紅通紅的,似擦破皮一般的難受。
那時,蓮兒樂兒手上都拿著好幾方帕子,見‘他’不停的擦拭,她們便不停的更換,少頃,蓮兒還打趣得說“殿下,如今殿裏煩悶,不如去六殿下那裏坐坐,興許…..”
“不去。”‘他’費力的吸吸鼻子,吸得胸腔共鳴難受的緊,爾後,擦拭了一把鼻涕,鼻音極重的說“可不能把六哥也傳染了。”
樂兒遞過去一方帕子,說“那去五殿下那裏。”
‘他’搖搖頭,擺手道“不去,若然去他那裏阿嚏——”‘他’又打了一個噴嚏“傳染的可不是他一人,還有他那一幫美人侍妾,那時,我可是‘阿嚏——’”又打了一個噴嚏,鼻頭發癢,鼻涕又流出,‘他’忙拿出帕子,擦拭著又流出的鼻涕。
蓮兒又遞過去一方,道“那隻有去二殿下那裏了。”
“哎呀——”簡瀾跺跺腳,咬咬牙,甩著一方錦帕,費力的說“我哪也不去,哪也不去,如今,正病著,誰還歡迎我啊!‘阿嚏——’”又打出一個噴嚏,她趕緊掏出錦帕捂住鼻頭,灰溜溜的轉身,道“我去洗洗,難受的緊。”
爾後,風一般的直往寢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