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殿下,你能再惡心點
最終的結果,簡瀾佯裝麵上淡定至極,實則內心實屬佩服自己,曲兒勃頸上已然滲出鮮血,現下裏,順著衣服源源不斷下湧。
她方能想象,黑布條子之下那雙眼積聚了幾分仇恨,幾分哀怨,幾分…..絕望?
“走啦!五哥,青玉,阿翔…..走著,咱們去喝茶。”簡瀾毫無留戀的快速轉身,語氣輕鬆淡然,待眾人不發一語,同樣默契的轉身時,許德昌那家夥終於坐不住。
一雙眼睛憤恨的盯著那囂張跋扈,得意洋洋的背影,陰鷙的眸子複又深了深,最後,終是瞳孔幾句縮小擴大,決絕的一聲令下,道“放箭——”
利箭瞬間如雨一般磅礴,嗖——著風聲齊刷刷朝他們一方連綿不絕湧來,青玉手疾眼快拔劍,明晃晃的劍叮叮當當朝外揮去,阿翔的手亦是未閑著,拔出利劍幾分吃力的擋去箭雨。
而華爵落則赤手空拳,抓蚊子一般的上下其手,不一會兒,雙手裏變滿滿的箭支,爾後,迅速扔掉,再翻身躍起,繼續抓箭,他壯碩的身子總是擋在簡瀾前麵,似一塊強壯安心的人肉擋箭牌。
簡瀾接不到箭,隻能躲在老五身後,這一躲倒是安心自得,有時禁不住的誇讚兩句“五哥,你這身手真是絕了,哪天,教教我可好?興許將來還能捉蚊子蒼蠅。”
那妖孽晃神的功夫,一支箭偏巧自他鬢側飛來,帶著空前絕後的速度,簡瀾驚呼“五哥,小心。”
老五瞬間偏頭,利箭頓時擦過他的發絲,直搗後麵矗立的簡瀾“小狐狸,蹲下。”他快速低吼一聲。
他喊出那句小狐狸時,簡瀾已然察覺到了,保命般瞬間蹲在地上,那支箭‘嗖——’地一聲順著她頭頂發絲竄過去。
那方響亮的聲響,勁強的風聲,簡瀾瞬間瑟縮了一下,若然此箭射透身體,定無半點活路。
她驚魂未定,腦袋裏昏昏沉沉,頭暈目眩,再抬頭時,那三人已經神速的竄過去,同方才手握弓箭的交上了手。
“住…..住手,住手,若然不住手,我便…..我便殺了她。”總算是瞧著許德昌眼眸子裏滿滿的驚恐,連及舌頭發麻,言語都吞吞吐吐發顫。
可那三人已然殺紅了眼,他那微不可聞的聲音已然淹沒在殺紅眼的氛圍裏,簡瀾那時心下一顫,極端鎮定的站在那裏,竟然皺眉猶豫起來,是該勸這三人停手,亦或是加入他們之中。
恍然間,時間萬物都停止了,她細細的盯著許德昌臉上的一切變化,方才呼喊時的膽怯無助,現下裏,消失無影無蹤。
他此刻,正瞧著她,那份魚死網破的絕望陰鷙已然充斥在眸中,她看著,看著,看著他握匕首的手緊了緊,骨節硬實泛白,而後,垂首,嘴角浮起一抹森森的笑。
“不要——”簡瀾頓感不妙,驚呼一聲,欲上前緊走兩步,怎奈愈是焦急,雙腳愈是被施了魔術禁錮了一般,半分移不動,僅瞪著一雙大眼,眼睜睜的看著他一嘴森森白牙,手中鋒利的匕首快速一劃。
她什麽都聽不到,若聾了一般,呆愣愣的站在那裏,看著那丫頭脖頸的鮮血瞬間噴湧而出,爾後,圓滾滾的身子不斷的下滑、下滑、下滑…..最後,躺在血泊之中。
那蒙著眼的瘋女人似乎亦察覺到了,瞬間跪在地上,雙手顫抖的上前亂摸一通,嘴裏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麽,一直絮叨,一直說,不停的說,摸索片刻,終是找到了曲兒,將她抱在懷中,緊緊的抱著,失魂落魄的抱著…..
她眼眶頓覺紅了,眸光閃爍,水霧盈盈,喉頭發澀。
終究是….她終究沒能保住曲兒性命,她終究…
正在恍神間,忽覺後脖頸一緊,被人敲暈,她那時,很想瞧瞧是哪個不要命的,怎奈隻覺身體往下躺,後來,便沒了知覺。
再次醒來時,已然回到宮中,她揉揉疼痛的腦袋,隻覺做了很多很多的夢,一會兒是都靈山那隻碩大凶狠的食人虎,正及她齜牙咧嘴,轉瞬間,便朝她狂撲過來,一會兒是那條曲曲折折攀爬前行,樣貌醜陋的七步蛇,正及她吐著蛇信子。
再一會兒便是七步蛇頭變成了許德昌的,那時,他是人頭蛇神的怪物,騰空多了一隻臂膀,大手上還握著一隻沾染鮮血的匕首。
一會兒,曲兒忽然現身,她及‘他’招手,微笑,步履輕盈的朝‘他’跑來,她嘴裏輕輕淺淺的喚了一聲“殿下——”
緊跑幾步時,簡瀾大驚失色,原不成曲兒那丫頭調轉了方向,揮手向許德昌跑去。
“曲兒,回來,曲兒,別去…..”
簡瀾慌忙呼喚,確渾身被定住了,連及手都不能抬起,隻在那裏焦急呼喊,甚至急的眼淚沁出眼眶時,她依然未轉身,仿若置若罔聞。
她親眼瞧著許德昌揚起匕首,爾後,她狂喊“不要——”
驚醒後,一頭汗水,她瞧瞧四周,富麗堂皇的裝飾,漂亮、精簡、大方….連及床榻都柔軟舒適,一切都陌生而熟悉,此番…..不正是爵瀾殿寢殿嗎?
她回來了?她終於回來了?
有些不信任的掐掐臉,上手一擰,發現格外痛,痛得鑽心,忽然後悔,自己手勁過大。
蓮兒樂兒亦在她寢殿內,不過,並未守在她榻旁站著,而是自得其樂,蓮兒無聊的在桌上,手蘸著茶水,一圈一圈的畫圈圈,不知在畫什麽?隻覺眉峰微蹙,模樣專注而認真,才數日不見,倒愈發標誌了。
樂兒在離榻旁不遠處的太師椅上,手裏拿著一方秀娟,正有模有樣一板一眼的做女紅刺繡。
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於她醒來,便是半分察覺都無,簡瀾蹙蹙眉,不悅的撇撇嘴。
最終,躡手躡腳的下榻,連及鞋子都尚且來不及穿,僅想惡作劇一下。
她輕巧巧的來到樂兒身後,大喊一聲“樂兒——”
樂兒手一抖,不僅險些自太師椅上摔下來,而且那一根繡花針不偏不倚的紮得手指頭見了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忙將那根帶了血的手指頭塞進嘴裏,轉頭,皺眉,滿眼哀怨的盯著簡瀾瞧。
那一廂,蓮兒確咯咯得笑起來,亦不知笑樂兒手指不慎紮破,還是笑簡瀾自榻上醒來,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惡作劇。
“殿下!你終於醒了!”她膽子極大的拍著簡瀾肩膀,依然笑著“我們幾個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將你盼回來了,可是,你回來就睡著,一連睡了兩日。”
兩日?簡瀾嘴裏嘀咕著:“兩日?”重複著。
恍然間,麵前又浮現出她暈過去後的最後場景,曲兒躺在血泊之中,她瘋癲的娘親將她的屍體抱在懷中,緊緊的抱著,小心的抱著,嘴裏,似嘀嘀咕咕,一遍一遍的唱著一首童謠,至於什麽童謠,現下裏,她已然記不清了,隻覺場麵相當慘烈。
思及這裏,簡瀾拔腿,三步並作兩步便往外跑。
“殿下——”身後傳來蓮兒樂兒的呼喚聲,但她統統聽不見,僅是迎著風,馬不停蹄的朝著一個方向跑。
那時,正是午後,她跑得急,恰巧撞到一人身上。
那人一把將她攙住,她尚未抬頭,便見那一身極端貴氣且繡著精致龍紋的金黃袍子。
“瀾兒,怎得莽莽撞撞的?”
那低沉威嚴的聲音夾雜著幾分厲色“你….你這成和體統?”
簡瀾抬頭,便見那極端威嚴的父皇正指著她的雙腳,她頓覺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錯,一雙眼睛差點兒掉到地上,現下裏,那雙腳白花花的暴露在空氣中,因著跑得急,竟然連靴子都來不及穿。
再瞧瞧身上,幸得穿著一身淡淡的青灰袍子,何不至於如此丟人。
“兒臣見過父皇,父皇吉祥。”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現下裏,倒規規矩矩的,看起來,尚有幾分謙恭模樣。
少頃,蓮兒那丫頭已然提著一雙雲墨錦靴前來,來時極端焦急,恐亦是追出來的,她大口大口的喘氣,瞧著那端僵硬氣氛,尚來不及說半個字,便並膝跪在一旁。
皇上打量了她片刻,忍著一腔怒火問“怎麽回事?”
“父皇,能容我先穿好鞋子,我再慢慢解釋嗎?”
她抬頭,瞧身後的侍衛正一臉嚴肅的盯著她瞧,若然…..簡瀾自他們眼裏看到絲絲嘲諷。
瞧著丫光著一雙腳,可憐兮兮的模樣,皇上更覺顏麵不保,不悅的皺眉,道“穿上,穿上。”
爾後,她穿鞋的空當,便聽皇上在一旁同那幾名侍衛說“不準將看見的說出去,誰要說出去,便砍了。”
那些侍衛齊刷刷的應了一聲“是,皇上。”
簡瀾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厚臉皮的搶過蓮兒手上的雲墨錦靴,自顧自的穿起來,那時,她就坐在一襲黃土上,及想裝裝樣子將皇子的優雅金貴全全展現無疑,可奈何,簡瀾就是簡瀾,穿靴子的動作絲毫不雅,且同鄉村野夫。
皇上不忍直視,便是多看一眼,都覺得麵上掛不住,瞧‘他’齜牙咧嘴的提靴子動作,其間,尚且埋怨道“父皇,這靴子設計得透氣性極差,我都聞到自己的腳臭味,不信,你聞聞…..”
她笑嘻嘻的抬腳,眾人確滿頭黑線,連及蓮兒都嘴角抽抽,見著自家主子笑盈盈的抬腳,都覺滿臉的嫌棄,心道“殿下!你能再惡心一點兒嗎?”
“華爵瀾——”
皇上終是忍無可忍,大喝一聲,一臉鐵青“若然不是因著你此番剛剛醒過來,腦子尚且不清醒,你信不信…..信不信朕賞你三十板子吃?你光天化日之下赤腳走路也便罷了,如今…..你還抬腳….這….這成何體統?”
聽及醒來便要挨板子,及她來說相當受用,因此,極端乖巧快速的穿完另一隻錦靴,抬頭時,便見皇上仍掩著鼻,看她的眼神如見著瘟疫,不僅掩鼻,且退離她幾步之遙。
極怕有惱人的味道飄過去。
簡瀾皺皺眉頭,做戲一般裝出一副欲哭的架勢,吸吸鼻子,極端落寞地說“父皇,其實,兒臣是想第一時間告知你,那‘牙刷’做好了,因為走得太急,方才忘記穿靴子,父皇,是兒臣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