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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刻意的將粗獷呼吸屏住,翰墨墊著腳尖,慢慢走進了少年身邊,憂傷的看了幾眼才發覺到,少年身軀竟是那麽單薄,這不由的同他身居高空,殺伐天下的氣勢產生了極大反差。


  幾個小時前,他還統禦萬劍,如同劍器們至高無上的皇帝,彈指揮手間便可引發一場氣勢宏大的劍海風暴,於幾息間讓數十萬軍隊俯首聆聽屬於一劍光寒十九洲的豪邁。


  而現在,他真的柔軟的,就像個鄰家還未長成的孩子,略顯倉促的呼吸從高挺鼻梁中流竄出來,同時也將入睡的輕微鼾聲發出。


  翰墨不自覺的苦笑幾下,作為長久陪伴於君王左右的貼身謀臣,很多時候他都不能起到為其排憂解難的責任。


  輕輕的將手中軍事報告放下,準備離去,那份令人心生安穩的輕鼾聲便隨之戛然而止,轉而替代的,卻是緊張又熱烈的沉重壓力“如果有事情的話就直接報告,不要因為我而延誤了戰機。”


  雲逸聲音沙啞的張開眉眼,眼神略顯倦怠的顫抖點動,將報告展開,薄唇輕輕顫動念誦著。


  而當少年將報告重新折起,空氣中還算平穩的氣流瞬間便紊亂緊張,就好像是有人往高溫油鍋中丟了一根火柴,引發的火焰足以將一切燒死。


  翰墨明白那份報告上言說的是什麽,所以早就做好麵對少年的準備了,可時至這一刻,卻猛然發覺這種感覺真的很難以坦然接受。


  他迫使著自己不看向少年冰冷的麵孔,卻被其身上那件黑色勁裝上點點鮮紅吸引,那是鮮血,紅的耀眼的敵人鮮血。


  “整整一天之內,我們就損失了五萬軍隊。”雲逸有些失魂落魄的來回呢喃,手掌化成拳頭,敲擊在桌麵上,發出喪鍾鳴動般的聲響,眼神深遠的望向北方,牙關緊緊咬定“血修門軍隊的損失情況呢。”


  “應該也非常接近這個數字,目前他們正駐紮在離野狐嶺二十裏外的地方,預計今日簡單修整後,明日便會發動新一輪次的進攻。”翰墨盡量用著平和聲音將情報匯報,寄希望能通過語調,讓少年心性變得恬淡,可這種方式對於心如堅石的少年來說,自然是無稽之談,畢竟在很多年時間中,雲逸從來就沒有屈服過誰。


  “我還是低估了血修門軍隊的作戰能力,他們紮根在北冥雪地已經三十多年了,單論在極寒天氣下搏殺戰術,恐怕沒有誰能夠真正的與他們爭鋒。”雲逸帶著自責意味,低頭訴說,敲擊桌麵的拳頭也是因為沒有動用玄氣能量的保護,而出現了些許傷口“龍嘯和沈恒的軍隊目前進展如何。”


  翰墨還在愣愣看著少年衣服和拳頭上的鮮血,一時間還沒有意識到話題,直到半天時間過去後,他才如夢初醒似的連忙說道“兩位將軍的軍隊從昨日夜晚時分出發,為了不引起血修門軍隊的注意力,所以刻意繞遠了路程,根據統帥部的計算,他們最快會在明天晚些時分到達預定的會和地點,進而完成對敵人封鎖囚禁。”


  雲逸長呼出氣息,聯想著明日清晨再到傍晚,如果不出所料的話,他將在這段時間中指揮僅剩下的十五萬軍隊,來抵擋血修門的瘋狂進攻,這是一個十分難以完成的任務,畢竟兩倍於己的軍隊不僅僅是數字上的加減,更是心理上極不平衡的博弈。


  在過去一年多時間中,人們對於自己的評價除了無可匹敵的玄氣天賦外,還多了一個戰爭奇才的名號,畢竟半年時間連克鬼宮,蔚水,六幻滅絕門三大南盟宗門,這是前人從來沒有做到過的事情。


  可隻有雲逸自己本人清楚,所謂的戰爭奇才,不過是虛有圖表的頭銜罷了,因為從始至終,他和天盟都沒有經曆過真正強大的對手,甚至在麵對著人族第二宗門血修門時,那種謹慎和嚴肅似乎都沒有被真正的放到腦海中。


  從三軍最高首腦率領一萬軍隊繞後進攻,再到如今以少於對方一半軍隊作為主要牽製力量,計劃本身並沒有多少錯誤,問題卻是出現在了飽受讚譽的少年身上。


  雲逸實在是太自信了,他自信自己能夠穿過十萬軍隊的包圍,打開巨石城牆,他自信自己能夠以二十萬的軍力,完成不可言談的戰爭神話。


  這種自信不斷延續,讓他不斷經曆生生死死的危險,就像是刀尖上的舞者,每一次的舞動都會帶來全世界的榮耀,而一旦出現失誤,便會萬劫不複再也沒有補救機會。


  一日之內損失五萬軍隊,北冥雪地中的絞肉機讓雲逸終於發覺了自己錯誤,他不應該將每場戰爭都打的那麽的危險重重險身臨絕境,而是應該步步為營,穩紮穩打。


  古時候一代梟雄曹孟德在閱讀兵書中得一句話,曾談及到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的道理,其中意思簡單來說,就是每戰之前必將調動所有資源,形成人員裝備甚至時機上的以多打少,以強打弱,不做無準備之戰。


  曾經在很長的時間中,年少雲逸不曾明白這個道理,並且認為其太過拖遝複雜,因為戰機一瞬即逝,必須分秒必爭,即使在劣勢情況下,也應當主動尋求決戰時機,不過如今看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戰機總會趨之若鶩,如天落大雨。


  “通知三軍原地開始修整,明日戰火會比昨日更加激烈,是非成敗就看我等了。”雲逸一邊長呼出氣息,露出難得的輕鬆笑容,一邊用手掌擦拭著拳頭上的血水,麵容不經意間多了許多決然意味,看起來就像是位俠肝義膽的劍客,要去刺殺殘酷暴君。


  很難再用言語贅述第二日雙方戰爭的空前激烈了,畢竟再怎麽優美的文字,在血淋淋的現實麵前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我們隻需要知道,在太陽的第一縷光芒灑照在大地上的時候,血修門剩餘的三十多萬軍隊經過一日的重新修整後,再度整備了軍馬和裝備,同時也將先前對於雲逸的恐慌密封在了內心深處。


  他們浴血重來,身披堅硬鎧甲,麵容上的誓死如歸仿佛是在表示著視死如歸的信心。


  天空部隊和地麵上的弓弩重箭部隊也處於緊張的蓄勢待發中,戰車部隊裝甲上,鋒利刀刃被摩擦的光滑透徹,於無聲間表達著自己對於對雲逸憤恨。


  赫然間,血修門在黑夜中如同野獸那樣將傷口舔舐幹淨,最後重新露出獠牙,邁動爪牙。


  甚至為了這場改變敵我雙方命運的戰爭,大傷遲遲未愈的血仇天也罕見的來到了三軍陣前,用著悲涼而又沙啞的語調,言說慷慨激昂的演說。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之所以能夠縱橫在北冥雪地三十多年,不僅僅是因為玄皇戰士的強大實力,還因為他用著頗為出色的演說能力,雖然談不起蠱惑人心讓人癡迷神往,但讓手下的軍隊群情激奮,還是可以輕鬆的做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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