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莊周夢蝶
用時兩個時辰,徐公子的龜鶴延年圖終於是畫完了,已經快睡著的劉道堅趕忙走到畫前,隻見此畫意在筆先,以形寫神,氣韻生動,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剛才畫畫時一幅猥瑣的樣子,著實有些影響觀感,這畫一定可以稱得上是名家之作。
“好啊,畫的真好,”劉道堅一半讚歎一半馬屁,鼓掌道,“形神兼備,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不愧是聞名京城的晉王世子。”
徐慶芝聽著很是受用,一臉驕傲的擺擺手,“先別忙著誇,快看看有沒有什麽你想找的線索。”
劉道堅細細端詳,倘若晉王世子無師自通,那麽這幅龜鶴延年圖就必然藏有另一個世界想要傳達的訊息,徐汾陽也湊過來仔細端詳,三人細細研究了很久,也還是一無所獲。“在下愚鈍,實在是看不出什麽門道,莫非還有什麽我們忽略了的線索。”劉道堅萬萬沒想到夢裏那人托付的居然是這麽一個不靠譜的小王爺。
已是夜半子時,三人定下明早再行商議,劉道堅起身告辭,下人帶他出府。見他走遠,徐慶芝道“此人所言倒不像是子虛烏有。”徐汾陽點點頭,“不知道為何,他描述夢境的時候,為父居然也有一絲熟悉感,可能還是得從夢境入手才是。”晉王心憂徐慶芝的舊傷,一心想弄清楚事情原委,當年那一箭實在是過於蹊蹺。
在丫鬟們的服侍下,徐慶芝洗漱完,吹熄了蠟燭,安心就寢,隻待明日從長計議。
“你怎麽會在這兒?”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好像有人對著自己的耳朵在說話,可誰會在大半夜出現在自己枕邊,徐慶芝猛然睜眼,卻發現周圍一片漆黑,而自己的身體竟然動彈不得,丹田內空空蕩蕩,一絲難以名狀的驚恐湧上心頭,但多年的沙場征伐給了他足夠的定力,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盡力去觀察周圍的一切,他明白首先要做的是找到聲音的來源。可周圍實在是太黑了,也太靜了,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自己的呼吸聲。而剛才那人在說了一句話以後便再也沒有發聲。竭力想要坐起來的他渾身肌肉都繃緊了,青筋畢露,喉嚨裏發出駭人的低吼,但他的四肢就好像被人牢牢按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終於亮了起來,幾抹微弱的燭光輕輕晃動,好像隨時都要熄滅,徐慶芝這才四下打量,看見自己正躺在一張鐵床之上,四肢都被不知材質的鎖牢牢縛住,渾身被剝的精光,僅蓋有一條蠶絲被。而不遠處正站著兩個人,身著黑衣,寬大的黑袍連著鬥篷,看不出身材和臉型,兩個人在門口竊竊私語了半晌後扭頭看向他。徐慶芝趕緊閉上眼睛,在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之前,他不想暴露自己醒過來的事實。
兩人的腳步聲傳了進來,奇怪的是,這二人的步伐以及腳掌落地的聲音都完全一致,若不是剛才親眼所見是兩個人,單純以聲音判斷,完全是一個人在行走,徐慶芝不及細想,微微眯起眼睛想看見外界的情況,同時竭盡全力想積攢一些元氣以防萬一。那兩人走到床邊,好像是發現了什麽一般開始小聲嘀咕,突然,兩人同時彎下腰,將臉湊到徐慶芝麵前,同時喊道“你醒了!”
這個聲音和剛才的聲音完全不同,徐慶芝閉著眼睛,並不答話,就這麽沉默了半晌,隻聽其中一人說“我就說他沒醒,”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另一人似是有些著急“我明明看見他睜眼了。”這個聲音是個女人的聲音,尖利中帶著一絲怪異,好似很久沒說話了一般,吐字並不清晰。女人說著就要去翻動徐慶芝的眼皮。“你別動他,弄出問題我們不好向大人交代。”那個男人不知出於什麽目的,趕緊製止了這個行為。
後麵也沒聽清他們在嘟囔什麽,徐慶芝感到自己丹田內有了一絲暖意,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去掙脫枷鎖,正在思考何時發力脫困時。忽然感覺腹部一涼,似乎是有尖銳之物在他腹部遊走。
“快跑!”突然有個聲音仿佛是直接進入他的腦海一般,這是最開始叫醒他的那個聲音,徐慶芝來不及多想,猛地睜眼,渾身發力,瞬間將枷鎖繃斷,如猛虎一般起身,護體罡氣護住周身要害,兩個黑袍人見他突然掙脫,似是嚇傻了一樣在原地一動不動,徐慶芝見他二人手裏緊握的匕首,來不及細想,罡氣如颶風般在這小小的密室內洶湧,化掌為刀,斬向其中一人的脖子。那女人尖叫一聲轉身想跑,但另一個黑袍人紋絲不動的站著不動,不知為何,那女人竟走動不得,隻是在原地發出淒慘的叫聲。瞬息之間徐慶芝全力一掌劈到,可那女人竟不閃不避,而是突然伸出手摸向徐慶芝的眼睛,出手極快,電光火石間竟後發先至,手指在他眼上劃過,徐慶芝暗叫一聲不好,腰腹猛的發力,向後退去,但是雙眼仍是一陣刺痛,竟然睜不開眼了。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徐慶芝不知道那兩個人身在何處,慢慢後退至冰涼的牆邊,將護體罡氣全力釋放護住全身,那兩人並沒有趁機發難,四周就這麽靜悄悄的。當前不知道對方動向,徐慶芝知道自己現在身上裹著蠶絲巾背靠牆的樣子很是可笑,但是卻不敢有絲毫大意。突然有一隻小手握住了他,徐慶芝下意識的聚氣為刀一掌劈去,卻聽那人說“大哥哥是我,現在已經安全了。”
這便是剛才叫醒他讓他快跑的聲音,徐慶芝一愣,突然恍然大悟,這是今日街邊偶遇的曹倉舒的聲音。
“這是何處,你又為何在此?”徐慶芝心下極為疑惑。“那兩個黑袍人又是誰”
“這裏是太虛幻境,也就是平時說的夢中世界。”倉舒似是對這裏極為熟悉。“我平日就住在這裏,至於那兩個黑袍人,是哥哥你引來的怪物。”
徐慶芝越聽越糊塗,“你平時生活在夢境中是何意?那兩個人我從沒見過,怎會是我引來的怪物?”
“我爹是當今小莊觀的觀主,前些年晉王府領皇帝令,馬踏江湖,我小莊觀既不願降伏,卻也敵不過那千軍萬馬,隻好開啟祖地中的秘境,全族逃去太虛幻境,外頭隻留了幾個族人做些買賣,種些田地維持生計。”倉舒道,“就這樣我家的地還被晉王府給搶了去,總有一天,我非把那個小王爺好好教訓一頓不可。”
徐慶芝聽這話,趕緊岔開話題,“那你說說為何是我引來的怪物?”
“因為這是大哥哥你的夢魘呀”倉舒好像也很奇怪,“這兩個應該是你平生最害怕的人才對呀,我親眼看見他們兩個從幻境深處而來,然後你就出現了,不信你現在睜眼看看。”
徐慶芝聞言,將信將疑的睜開眼,卻隻見身前站著那兩個黑袍人,正麵無表情的盯著自己,露出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而自己的身邊竟然空無一人,那麽剛才和自己對話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