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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龜鶴延年

  那人劇烈的咳嗽起來,聽起來極為痛苦,雖然徐汾陽收了力道,但是煉神者的威勢即便是帶起的氣浪也足以將人五髒撕裂。過了好一會,他似是漸漸平複了下來,他顫抖著取下自己的鬥笠,原來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你是什麽人,竟敢闖我晉王府。”徐汾陽收回本命神兵,負手而立。


  “我叫劉道堅,乃西京臨康人士,”那人以手撐地,靠坐在牆邊,大口喘著粗氣。


  “大陸九州十八郡三百二十七縣,我怎麽從未聽過臨康之名。”徐汾陽皺眉不解。


  劉道堅苦笑一聲:“此事說來話長,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的過去隻是一場夢。”


  聽到這裏,徐汾陽認定此人是在胡說八道,裝瘋賣傻,“也罷,既然你不願說實話,我便將你交付大內昭獄,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扛得住他們的嚴刑拷打,到時候本王再去聽你的真話也無妨。”


  劉道堅掙紮的站起身,昭獄之名天下皆知,急道,“我方才所施展之法,晉王是不是也覺得眼生。”徐汾陽一愣,回想起剛才此人所用火神之法,與自己在南疆所見之法確實有所不同,更貼近天道本質,原以為是此人家學淵源,細細想來莫非真的另有蹊蹺。“不錯,你的術法的確與我往日所見有所不同,南疆火神部的蠻子們,即便是元嬰修士也絕無可能讓本王使出全力一擊。”


  “正是如此,那若是說在下昨日方才習得這些術法,王爺信否?”劉道堅嘴角溢出血絲,顯然是傷得不輕。


  徐汾陽皺起眉頭,“據我所見,你的修為當是元嬰境才是,此等境界沒個二十年苦修是斷然學不成的。”“倘若我習武二十年,怎會如此體弱?”劉道堅回道“說來也怪,今年年初,我在家讀書之時,忽的暈倒在地,醒來以後胸口多了一個印記,像是被火灼傷的樣子,從那天以後,我便每日做夢。”


  聽到這裏,徐汾陽想起慶芝也是受傷之後開始頻繁做一些怪夢,趕忙問到:“你都夢見了些什麽?”劉道堅不明白剛才還雲淡風輕的晉王為何突然如此激動,但還是如實答道,“在我夢裏是一個陌生的世界,我見到了很多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他們都如同仙人一般。”


  徐汾陽聞言,如遭雷擊,這和慶芝所夢別無二樣,莫非真的有這樣一個天外世界不成。“你是如何習得此等修為的?”


  劉道堅沉默了片刻,道“在夢裏遇見了一個人,他長得和我一模一樣,準確的說,在他口中,他就是我,我隻是他的一個分身。其實在最開始我隻能遠遠看見他的背影,在一片火海中鎮守雄關,關外是一個殘破的世界,什麽也沒有,處處是幹涸龜裂的土地,極盡荒涼,一輪赤紅色的太陽孤懸天邊,那個人就盤坐在城頭,遙望天下。直到昨晚,夢裏的他忽然轉過了身,我居然看到了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他告訴我,他們要來了,我納悶他說的是誰,他微笑著說了一個名字,不知為何,那個名字說出口後,空氣仿佛都開始戰栗,天突然就暗了下來,我抬頭看時,隻見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中依稀可見烏雲中站著一個男子,看不清麵目,隻能看見他背後有著諸天之異象,九天玄女傍身,諸佛龍象為友,蓮花次第而開,他睜開眼時,整個世界都能聽見天道梵音,他就像是天下唯一的那道光芒,我鼓起勇氣和他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連站都站不穩了,隻想對他頂禮膜拜。這時候,那個男人擋在了我身前,我聽不清他和對方說了什麽,隻是烏雲在頃刻間消散,那個如同神明一樣的人也消失不見了,然後他轉身告訴我讓我一定要到這個世界的晉王府找當今的晉王世子,一切的答案就在這裏。他在說完這一切以後,打了一道術法在我體內,說憑這個應該足以自保了,最後他說,我會在這個世界等你們。”


  不知為何,劉道堅所描繪的離奇場景,徐汾陽居然感覺似曾相識,但是一時間又捋不清頭緒,“那你又為何不言不語的往裏頭硬闖?”徐汾陽此時心裏已信了七分,莫非慶芝所夢見的真的是有關天外世界的訊息不成。


  “那人告訴我,這個世界有人覬覦我體內的力量,所以盡可能的不要與人打交道,直接找到晉王世子便好,我一介書生,先前也從未見過晉王世子,便隻好往裏硬闖。”劉道堅苦笑一聲,“誰層想王爺功力如此之高,在下隻能坦誠相告,還望可以見世子一麵,夢裏的那種真實感,那個世界可能真的存在。”


  徐汾陽沉吟片刻,興許此人所言,可以解開慶芝身上舊傷的謎團,隨即點點頭,“這樣吧,你隨我來。”


  兩人一路無言,走回後院,徐慶芝已吃喝完畢,頗有閑心的靠坐在椅子上剔牙,“功夫不行了啊,一個小小的刺客,打了這麽老半天,堂堂八柱國之首果然老了。”見徐汾陽進屋,徐慶芝調侃道,“要我說啊,您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就趕緊上表告老還鄉得了,咱爺倆還能出去遊山玩水逍遙逍遙。”


  徐汾陽招呼劉道堅進屋,然後將門關好,指著劉道堅說,“這個人,做了和你差不多的夢。”


  徐慶芝一聽這話,當即收起了臉上的嬉皮笑臉,身上的箭傷和每日的夢,是他這些年一直揮之不去的煎熬。仔細打量起劉道堅,“你是何時開始做那個夢的?”


  劉道堅將剛才與徐汾陽所說的話原樣複述了一遍,徐慶芝聽罷,起身於屋內踱步,自言自語道“莫非這個世界真的存在?那為什麽要讓你來找我呢?”


  徐汾陽細想了一下,“慶芝出生時直到三歲都沒叫過我一聲爹,言語間也是與尋常孩子完全不同,直到三歲那年生了一場重病,病好後就與尋常孩子無異了,這其中莫非也藏著些許玄機不成。”


  劉道堅道,“世子幼年時可曾寫過什麽字條或者畫過些什麽?”


  徐慶芝笑道,“本公子於書畫一道天賦異稟,從未學過但卻信手拈來,尤其是龜鶴延年圖更是京城一絕,多少王公貴族千金求畫也隻能買到本公子畫的一隻小烏龜而已。”


  劉道堅拱手道“若是從未學過,還請公子信手作畫,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招呼下人遞上筆墨紙硯,將紙掛在牆上,徐慶芝道,“求我作畫者,皆知我脾氣,筆要用軒城紫毫,毛純耐用、剛柔適中、尖圓齊健,墨得用廷圭墨,色澤烏潤、經久不褪、入紙不暈、芬香悠久,紙必須是澄心堂紙,紙薄如卵膜,堅潔如玉,細薄光潤,勻薄如一。至於這硯,必須得是端硯,堅實幼嫩、溫潤如玉。”見下人們磨好了墨,徐慶芝取筆揮毫,飽蘸濃墨,“今日便讓你見識一下本公子的龜鶴延年圖。”


  劉道堅滿腦子都是徐慶芝一會大開大合,揮毫潑墨的英姿,正欲奉承兩句,誰知徐慶芝說完後立刻蹲在角落裏,專心致誌的在角落處畫起一隻小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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