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能說給我聽聽嗎？

  那頓飯的結局自然是不歡而散，初七一如既往地堅持AA製，然後和師兄告辭，搭乘地鐵去了全民鬥魂的公司。本來她這周末沒有來這邊打遊戲的計劃，卻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在地鐵報站的時候，鬼使神差地下了地鐵。初七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索性去打幾局遊戲虐虐菜吧。周末的遊戲室人不少，有幾個麵孔是初七曾經在這裏見到過的，還有一些生麵孔，他們十幾個人，其中的十個人便弄了個開黑的房間，直接打起了5V5內戰。其他地方人都太多，初七索性找了個離後門很近的角落坐定，認真地玩兒起了……人機模式的1V1。這當然是欺負人，不，欺負電腦，初七根本沒有興致推塔，故意放慢了自己勝利的腳步，等著對方的英雄一次次複活，然後殺人。一局1V1下來，殺了對方十六次。連著開了5局這樣毫無懸念的1V1，終於，初七看著“遊戲勝利”的字眼，覺得有些索然無味。書上說，不要逃避自己的負麵情緒，要正視它們，要想辦法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才能在以後的時光中避免發生。初七有些懊喪地撓撓頭。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麽生氣，就是和師兄聊了一會兒之後，變得很不爽。如果說之前陳嵐的說法讓她覺得憤怒，她還能理解，甚至還能分條縷析地去進行反駁。可是陳躍師兄說的那些，她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怎麽說。也許是因為無從辯駁，是因為他說的沒錯，但是初七還是覺得心裏很憋悶。周圍嘈雜的厲害，初七隱約想起來，之前斐誥曾經說過，周末這裏人多，有時候比網吧還吵。能夠聽到遊戲裏的背景音樂，人物台詞，還有周圍這些人的指揮聲。“撤撤撤！”“小心點兒別讓他看見你在草叢！”“不要站一塊兒，不然冰女一凍凍三個！”真的比網吧還吵啊……初七深吸了口氣，又一次拿起桌上的遊戲手機，打開了遊戲，試圖讓自己融入到這個嘈雜的、充滿了全民鬥魂的遊戲聲音的遊戲室裏去。就在這時候。初七聽到了不同的聲音。她皺了皺眉。她清楚地感覺到，有一雙手，從她身後，給她戴上了一副耳機。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隻剩下一首好聽的旋律。男聲溫柔悠揚，她聽到輕柔如羽毛的英文歌詞：“Met you by surprise/I didn’t realize/that my life would change forever/Saw  you standing there/I didn’t know  I care……”初七有些驚訝地回過頭，看到身後的人。他右手手肘放在桌上，右手托腮，定定看著他，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閃爍著流光溢彩。配著耳機裏傳來的溫柔的男聲，初七有那麽一瞬間，以為時光停住了。她心裏像是有了一根無形的針，牽引著一根很長、很細、又很溫柔的絲線，在她的心裏，一下一下地動著。斐誥。“你什麽時候……”她恍惚回過神，正要發問，卻說到一半，就看到斐誥將食指豎在唇邊，示意她什麽都別說，然後又指了指耳機，唇角揚起溫柔好看的弧度。是讓自己聽完？初七對於所有的感性類的東西的接觸都可謂乏善可陳，電影動漫偶像劇言情小說還有抒情音樂……她都接觸的非常少。因為從她小時候開始，爸爸說，這些東西對邏輯沒有什麽幫助，他不希望初七變成那種多愁善感又愛做公主夢的天真女孩，所以會非常認真地篩選書籍電影，確認沒有太多邏輯不通和兒女情長，才會讓初七去看。篩選之後，大多數是百科全書、有些難讀的正史，和比較寫實的電影或者紀錄片係列，至於聽歌，基本都是純音樂。這首歌初七沒有聽過。當然，這世界上恐怕絕大多數的歌她都沒有聽過。不過她也曾經讀過樂理知識的書，知道旋律、節奏這些東西是和數學分不開的，據說巴洛克時期發展成熟的各種複調手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就是數字的遊戲，比如對主題的倒影，逆行和倒影逆行。（注）音樂裏一直都有嚴格的數學理論，主要是和頻率相關，比如一個大調中如果以do音的頻率為1，那麽其他re就應該是9/8，mi就是5/4……以此類推。（注）以前初七聽歌，或者看曲子的旋律，看那些樂譜表，都會下意識地考慮這其中的數學問題，甚至曾經是一段時間裏爸爸給她的培訓項目。直到這一次。她聽著耳中響起的旋律，隻覺得動聽迷人，像輕柔的風，將自己剛才胸口的那種煩躁和憋悶之氣，緩緩吹散了。一曲終了，初七拿下耳機，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笑容：“什麽時候來的？”“有一陣子了。”斐誥接過她遞回給自己的耳機，語氣裏帶著些不經意，“你心情不好，能說給我聽聽嗎？”初七微微一愣，正要收回的手停在空中。“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斐誥的語氣沒有變化，聲音低沉如同大提琴的琴音，卻又透著別樣的溫柔，“不過先離開這裏吧，人太多。”初七這才發現，斐誥今天西裝革履，領帶也是嚴肅的風格，像是才進行過什麽商業會談，一看，就覺得他和遊戲室裏的其他人格格不入。這時候初七突然意識到，斐誥應該是從後門進來的，而且，遊戲室裏的其他人，未必知道斐誥就是這家公司的老總。她微微點點頭，收好了東西站起身，跟著斐誥從後門出去了。“今天也上班嗎？”初七沒想到，斐誥直接把她帶到了自己的總裁辦公室，初七匆匆掃了一眼，發現他電腦還開著，所以開口問了一句。斐誥打開辦公室裏的小冰箱：“喝點什麽？”“我喝純淨水就好。”初七輕聲道。斐誥便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初七：“今天有個視頻會議，”說著，他苦笑了一下，微微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剛開完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