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楊若離離開醫院以後，心情實在難過，也無所事事，沒有地方去她就回天堂夜的酒吧裏去喝酒。
天堂夜已經換了一撥人了，不管是之前她見過的沒見過的，如今隔開了差不多兩年大夥兒沒見麵，除了總經理強叔和其他還堅守崗位的老姐妹們，其他都人都不認得楊若離了。新人聽起前輩們說起楊若離的過往還嘖嘖稱奇，因為對她們來說，楊若離不論是身世、學曆，本事和婚姻都她們來說真的太神奇了。
這一行業更新換代總是很快，能做夠2年的人都算是老人了，更何況楊若離做了五六年，當年還是大學生出身，並且在夜場裏叱吒風雲，後來還嫁給了高富帥秦風展，對新人來說，楊若離的任何經曆都值得她們欣羨，可惜啊，被大夥兒欣羨的楊若離卻沒有這麽快樂，因為她很清楚地知道她隻剩下這一層華麗的皮了，如果脫下這一層皮她什麽也不是，甚至連這些新人都還不如啊！
楊若離在吧台邊喝酒，天堂夜的舞池還是這麽熱鬧。這個酒店經營越來越多元化也越來越神秘了，裏麵不僅有高大上的旋轉餐廳，還有不是任何人都能開的神秘的夜總會，甚至還有接地氣的KTV和酒吧，不論是白天黑夜，天堂夜都有其獨特的存在。這裏不缺錢，這裏是銷金窩，這裏活躍著形形色色的人。在這裏，你可以看到明星，官二代，富二代，企業高管，某行業的大佬，也有遊刃於黑白兩道的複雜的人，在這裏大家或者戴上麵具，或者脫下虛偽的皮，赤/裸/裸地展示本性。這裏太複雜了，太複雜了，複雜得隨意往舞池裏拉出一個人都能巴拉出一段複雜的故事！
楊若離之前曾經排斥這裏，但後來又特別喜歡這裏，因為每一個行業都有其黑暗麵，也有其特殊的魅力，她當初從排斥天堂夜到試著融入天堂夜，終於喜歡上這個地方。
在這裏她可以賺錢養活子鳴和媽媽，也可以拓展人脈鍛煉自己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她練就了一顆百毒不侵的心。
她一直以為，當她見識了天堂夜的黑暗還能保持本心以後，將來無論遇到什麽事她都不會改變初衷了。她像金子一樣在這片淤泥地不顧異樣的目光而持續閃耀自己，散發純粹而美輪美奐的光澤，曾經她為這樣的自己而自豪，如今，她有點兒討厭這樣的自己，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太弱了一點點呢？
楊若離喝著酒，旁邊有一個姐妹陪著她，那個女人畫著很濃的妝，眼影黑得都快看不見眼睛的形狀了，紅唇烈焰如燃燒的大火，指甲也是紅色的，在黑暗中微微閃著光澤，那一片幽深暗紅色，似魔鬼的手。
女人說：“我雖然比你大，但是想當初我入門的時候還是你帶我的呢，你在的時候我怎麽都無法超越你，你似乎就是這裏的台柱，哪裏都需要你，哪裏都離不開你，夜場裏不論發生什麽事強叔總是告訴我們先谘詢你的意見，按你的想法來處理。你壓得我好喘不過氣……”
女人喝了一口酒，又慢悠悠地說，“不僅是我吧，你知道瑾姐為什麽走嗎？明明她能力這麽強也幹得很好的，因為她就是受不了這永遠無出頭之日的日子！不僅她，不少姐妹也是因為你而走了。後來你走了的時候我們忍不住歡呼，我想，我終於有出頭之日了，我會替代你成為這裏的新台柱。兩年後的今天，我實現了，我成了這裏的台柱了，可是我卻無比地想念你，回想起來你雖然很給我們壓迫感，但是你並沒有針對過我們，也把團隊維持得很好，幾個姐妹之間雖然都有業績任務，可是大家似乎還維持一個神秘的規則，就是不互搶生意，也不互相使絆子，然而你走了以後這裏就變了，變得……赤luo裸地隻剩下利/益和搶奪，再也沒有友情和臉麵關係。嗯……反正大家都撕破臉了，你搶我我扳你，各自活得膽戰心驚，這裏越來越沒有人情味，於是又走了大批大批的人。”
女人望著楊若離：“我說這些並不是說我還天真，認為這個社會還存在所謂的友情和謙讓關係，認為同事之間在禮儀麵前還能相處得很好……嗤……”女人自嘲地嗤笑一下，“我隻是想說……直到這一刻我還真的挺佩服你的，同樣是台柱，同樣是把天堂夜經營得很好，可是我遠沒有你能夠維護團體，營造出當年和諧的氛圍，這是為什麽呢？後來我想，你也許比我善良，否則不會在這攤渾水裏呆了五六年還能潔身自好保持本性，甚至最後還能清清白白地嫁給高富帥的，也許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也正是我輸給你的地方。”
女人低頭點燃了一根煙，慢慢地抽著。
楊若離喝了一口酒之後，望著煙霧中眼神迷離的女人，輕輕一笑：“我離開以後就把煙給戒了，煙是不好的東西，比酒還不好！本來嘛，當初就是為了拉生意我才不得已抽煙的，那時候我就很控製自己不讓自己上癮，後來很容易就戒掉了。”
“你總是很能克製自己，你一定是個自製力超強的女人，所以在很多領域都取得成功。”女人沒有正眼看楊若離，而是側對著她，一直盯著前方璀璨的酒杯，表情冷漠地說，可話語裏掩藏不住羨慕。
楊若離笑笑：“我自製力的確比較強，當時大學快畢業的時候，我在天堂夜的地位也處於急速上升期，這是一個相當難得的機會，我不想放棄天堂夜的工作，然而我的專業的就業前景和母親的壓力也鞭策著我考研，不能就此放棄學業，於是我一邊繁忙地工作一邊繁忙地複習，記得有一天晚上我下班已經是淩晨2點了，可是我給自己定的複習量還沒有完成，於是我硬是撐著不睡覺，靠咖啡和意誌力撐著把3份試題做完了才睡的。我想，能達到我自個兒對自個兒的嚴格要求，意誌力有我這麽頑強的人還真不多吧，嗬嗬！”
楊若離苦笑了一下，繼續說：“後來不論是我在天堂夜的地位和我的考研結果，我都贏了，我覺得我真是個人生的贏家，可是這麽多年下來，我忽然覺得我錯了，我真的徹徹底底地錯了。”
“你錯了什麽？”女人問她。
楊若離因為喝酒，臉色發紅，頭暈腦脹，她就捂著自己的額頭眼神迷離地說：“我錯了，我不該讀這麽多年的書，因為讀出來我沒有工作，我根本沒心思工作了，嗬嗬。還有我錯了，我不該意誌力堅定頑強，永遠保持初衷。我在想，我混天堂夜都混了這麽多年了，怎麽還這麽純潔呢，我要是稍微墮落一點點，像那個劉穎兒那樣，也許我也不會混到今天的下場。我是多麽地狼狽啊，而劉穎兒千人罵萬人指，也阻擋不了她成為真正的人生贏家！”
“劉穎兒是誰？”女人不懂她說什麽。
楊若離笑，“你不認識她的，最好不認識，不讓你會像她一樣，太可怕了！”
“真不懂你說什麽，好像很崇拜那個什麽劉穎兒，但又好像很討厭她！”
“嗬嗬，是的，就是這種心情！”楊若離大概喝醉了，也不掩飾自己的想法了。
天堂夜的舞池裏忽然起了一點點小小的衝突，原來是一夥兒高富帥當中最牛逼哄哄的一個調戲了舞池裏一個跳舞跳得特別好的美女，據說是偷捏了人家的屁股，人家美女是練過的，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牛逼帥哥不幹了，朝美女罵一通汙言穢語。美女有兩個女性玩伴，嘴巴也很伶俐，朝帥哥一通臭罵回去，帥哥的狐朋狗友都是錢罐子裏泡大的，從來沒吃過虧，更不是吃素的，於是七八個大老爺兒們圍上來把三個女生圈住，一副就要就地處置了她們的樣子。
女生看到男生這麽不謙讓而且很流氓，終於怕了，可是礙於麵子抹不開，還是小聲地頂嘴臭罵著，眼看那群帥哥就要對三個美女動手動腳，天堂夜的服務生終於過來叫濃妝女人過去處理場麵。
其實發生衝突的那一刻起，濃妝女人和楊若離就坐在吧台看個夠了，天堂夜的客人太複雜，哪怕是一個看起來打扮很樸素很普通的人都很有可能大有來頭，因此作為工作人員她們盡量不去得罪客人，一般場子內起衝突，如果問題不大她們就不插手了，除非事情有愈演愈烈，甚至影響到天堂夜正常運作她們才出手管理。眼前的衝突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主要是那群帥哥太混蛋了，一副什麽都幹得出來的樣子，她們再不管那些帥哥肯有可能當中扒光了三個小美女的衣服，所以濃妝女人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出麵管一管。
楊若離看得濃妝女人走過去了，就沒有心思再看了，而是背過身繼續喝酒，然而等了好長一會兒，都差不多15分鍾了濃妝女人還沒有搞定，這效率對楊若離來說實在太慢太差勁了，就這樣的小衝突都要花15分鍾以上來處理，要是麵對更複雜更難搞的大人物呢，得花上一個小時？那天堂夜還營業不營業了，客人進來了就純看戲嗎？很影響心情的！
楊若離聽到牛逼帥哥叫囂著：“你讓她抱著本帥哥親一下本帥哥就放了她，否則今天這事兒就別想完了！大家都是出來玩的，別什麽一副烈女貞德的樣子，裝純給誰看啊？隻讓她親一下都算好的了，還沒有讓她脫光了到本少爺床上伺候呢！”
帥哥的朋友哈哈大笑。那三個小美女氣得快哭了，尤其是被摸了屁股又被指著去親牛逼帥哥的最美的那個女生，眼睛都泛紅了，牛逼少爺的每一句話對她來說都是侮辱。
濃妝女人笑眯眯地在中間打哈哈，也不知道跟帥哥說了什麽，帥哥還算一臉不耐煩，美女還算流眼淚。終於，楊若離再也忍不下去了，她拿著紅酒杯扭著婀娜的步子走到帥哥的麵前，雖然沒有大濃妝，也沒有妖嬈的裝扮，可是她舉著酒杯眼神迷離直勾勾盯著帥哥微笑出場的氣勢還是風情萬種魅力無邊，迷倒一片人。
這就是夜場女人的風采啊，她雖然脫離這個圈子很久了，可是曾經在此曆練了5、6年的本能改變不了啊，隻要有需要她很快地又能進入角色，變回金順子的樣子。
帥哥的目光早被楊若離吸引了，楊若離上前之後一手勾住帥哥的脖子把他的頭拉低下來，舉著紅酒杯直勾勾地問他：“你要喝酒嗎？”
帥哥雖然被她的眼神迷住但也一臉錯愣，而後大怒，正要罵：“喝你……”
在他最後一個“妹”字罵出來之前，楊若離已經揚起臉龐吻上他的唇。
她的唇剛剛被紅酒浸潤過，妖嬈如玫瑰，芳香馥雅又回味無窮，實在太過魅惑，這一親，著實把帥哥愣住了。
楊若離說：“我代她親你怎麽樣，剛才那一吻感覺如何，會不會比她別別扭扭地上來吻你更好些？”
“你他媽的是誰啊？”帥哥還算很生氣，可是戾氣已經減少了不少了，他眼神微微眯起，其實已經被楊若離迷住了，隻是還擱不下臉麵而已。
楊若離妖嬈一笑，“我是誰？那你問問她們我是誰啊，哈哈哈！”她舉著酒杯朝眾人一劃，一副天下唯我獨尊，沒人不認識我的樣子，非常霸氣。帥哥又被她唬住了。
楊若離繼續對他勾魂，“我這一吻代替她的那一吻怎麽樣，還是說你想要更多的吻？”
帥哥怔愣。楊若離更霸氣，也不等他回複了，抬頭勾下他的脖子就又狠狠地吻了他一下，然後就和他接吻，隻不過隻是幾秒而已，幾秒，幾秒之後，也不等帥哥剛剛入戲想要更多，楊若離立即淺嚐則止，根本不讓他品味足夠。
可是就那麽幾秒，已經把周圍的人震撼得尖叫連連，大夥兒都覺得帥哥反被楊若離給調戲了呢。而濃妝女人也被楊若離的舉動震呆了，驚訝地張大嘴巴瞪大眼睛，一副看楊若離看瘋了的樣子。
楊若離推開帥哥，故意嫌棄地說：“我看你的確不喜歡我，那就算了吧！”她其實是欲擒故縱，她心裏非常明白帥哥都被她剛才幾秒鍾的吻給勾走魂魄了。
帥哥不舍地朝她問：“哎你是誰啊，怎麽就走了啊？”
楊若離回頭給了他一個媚眼，很是冷豔地說：“你不是喜歡那個小美女嗎，那問我做什麽！”說完她就真的走了。
帥哥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小美女啊，早就追隨楊若離而去了。
楊若離聽到腳步聲跟來，低頭看了一下手表，哦，7分鍾，她搞定這夥人也不過7分鍾而已，還真是薑還是老的辣，她一點兒也不辜負強叔當年的栽培啊，即使隔了兩年還是寶刀不老！
帥哥圍繞楊若離身邊：“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我問你話呢，你是誰啊，你知道我是誰嗎？”
楊若離內心裏微微冷笑，到吧台給他倒了一杯酒說：“我管你是誰，會喝酒嗎？喝酒不？”
“喝啊，跟你這樣的人喝酒有意思，喝！”帥哥擼起袖子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楊若離笑：“那就喝！”
帥哥看了看就說：“哇，這也太烈了吧，你真狠心，就不怕我晚上沒法陪你了？”
“你是不會喝酒吧？”楊若離斜眼挑釁，“你要是喝了這酒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帥哥也直爽，二話不說就把一杯給幹了。楊若離哈哈大笑，叫來幾個陪酒的小姐，終於讓她們告訴他她是誰。
金順子這個名字在天堂夜還是非常響亮的，帥哥一聽她是退隱已久的媽媽桑金順子，立馬恭敬了不少，可是鑒於楊若離剛才的那個吻，還是給他起了不少賊膽，他雖然知道楊若離的身份可是看著楊若離的眼神還是帶著不少獵奇的光芒。
楊若離能喝，也會忽悠，趁把帥哥喝得醉醺醺的空檔把他忽悠走了。帥哥臨走的時候都醉的不能走路了，還得被狐朋狗友架著膀子才行，可他還不死心地問楊若離：“你明個兒還在嗎？你要在我還來，帶更多的朋友，專門捧你的場子。對了，你……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就是那XXX的兒子！”
楊若離一邊默默喝著高雅的紅酒一邊在心裏罵：我管你是誰的兒子，滾犢子！
帥哥果然走了，還邊走邊搖頭晃腦哼著小曲兒，意猶未盡。
濃妝女人走上來對楊若離說：“你可真行，我總算見識了金順子小姐的手腕了。不過你以前從來不不輕易讓客人占你便宜的，今天怎麽這麽主動？”
楊若離眼泛桃花曖昧地笑：“你不覺得他帥嗎？我親他又不吃虧，而且到底是誰占誰都便宜？”
濃妝女人笑：“也是，大家都覺得是你調戲了帥哥。來，喝酒！其實我還是希望你回來天堂夜，也許有你在會更加有意思！”
楊若離哈哈一笑，笑完之後，她沒忍住，吐了。
楊若離失儀了，從她會喝酒起，她記得她一直修煉擋酒和喝酒不喝到吐的方法，這麽多年下來從來沒有失儀過，可是今天她失儀了，濃妝女人又被她嚇懵了，因為楊若離今天大起大落，風光的時候太風光，狼狽的時候也夠狼狽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在吧台就吐了！她隻能叫服務生過來，扶她去漱口和休息。
楊若離也不知道是誰扶著她去漱口和休息的，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蜂蜜水，她喝了以後歪倒在沙發上，眼前晃過一個人，給她遞來溫開水，那透明杯子裏還氤氳飄著熱氣呢。楊若離試著喝一口，那人關切地說：“小心，燙！”
楊若離抬頭，隱約看到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頭發往後疏，梳理得特別整齊，油光發亮，更凸顯出飽滿的額頭和帥氣的眉眼，還有英俊完美的臉型。
她的眼睛努力聚集，迷迷蒙蒙看了好久終於看清楚是誰。忍不住笑眯眯道：“是你啊，是你扶我去洗漱的嗎？也是你給我送的蜜糖水？”
那人點頭，輕輕應一聲：“嗯，我其實今天……是過來和朋友吃飯的，剛從旋轉餐廳下來，順道帶朋友過來看看，就遇到你了……”
“哦，那你朋友呢？”
男人起身往後指了指，楊若離這才發現在他不遠處還站著一個年輕漂亮，穿著白裙的長發美女呢，她正雙手往下垂拎著包，非常乖巧，氣質很溫婉可人的樣子，與眼前的男人非常般配。
楊若離苦澀一笑，努力朝美女點頭算是打招呼了。她真的沒想到，她今天會在最狼狽的時候，在這裏遇到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