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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南宮,別了

  南宮沐雪看著僅存的幾朵梅花,目光中盡是疲憊,事已至此她也無力再去責怨任何人,昨天夕暮的見死不救也實在令她心涼,便轉身對從寒道,“進殿吧”


  夕暮看著南宮沐雪欲走的身子,開口說道,“聽聞你最近夢魘纏身不得安眠,這是安神香,每晚睡時放在香爐中便可”


  夢魘?南宮沐雪唇邊露出一絲苦笑,噩夢纏身夜夜不得安穩,這便是她該受到的懲罰吧,南宮沐雪停住腳步,言語之中略帶諷刺道,“想必夕美人睡得安穩吧”


  夕暮自然清楚南宮沐雪的脾氣也明白她對孩子的用心,便不理會南宮沐雪的冷嘲熱諷,示意從寒過來接住安神香,從寒點了點頭正要去接便被南宮沐雪抬手拉住,冷冷道,“安神香還是夕美人留著吧,沐雪受用不起”


  夕暮知道南宮沐雪心中的難受,她向來與南宮謙羽親善如今沒能保住南宮謙羽的孩子,心中自是悲痛萬分,但昨日情形即便是她開了口又能改變什麽呢?朱唇輕啟無奈道,“萬人皆言你用親侄子換取了公主之位,其實情你自是清楚明白,如今同樣情形你為什麽要揪住我不放呢?”


  昨日之事帝都早已傳遍,不久還會昭告天下,盡管百般無奈司明徹還是成功的將她塑造成一個大義滅親、誠心歸順的傀儡公主,她百口莫辯卻也實在不想去爭辯,孩子終究是還是死了,這個是事實!


  她自是有隱情,可是夕暮?你有什麽隱情呢?南宮沐雪轉身看著那個絕色美人,言語中盡是質問,“我揪住你不放?夕暮,以你現在的恩寵昨日隻要求求司明徹,他怎麽可能不放過孩子?就算是不放過,你又何嚐不能試一試呢?”


  夕暮看著南宮沐雪輕歎了一口氣,她太小不懂男人更不懂帝王,皺眉道,“我是深受恩寵,可是沐雪你不懂,他可以給我無上尊容,可以給我百般寵愛,但是在此事上他不會聽我一句話的,這牽涉到南宮皇室的後裔任何人都不可能左右他的決定,大皇子如此,我亦如此!你明白麽?”


  “我不明白!”南宮沐雪看著夕暮低吼道,為什麽都可以把自己的錯誤推的這樣理所當然,所有人都是無辜的,那麽孩子有錯麽?可他卻被生生燒死了呀!


  櫻唇緊抿著,南宮沐雪看著夕暮,良久諷刺道,“那日你說皇兄負了你,昨日便是償清了吧,你見死不救也是理所當然,而司明景墨”


  南宮沐雪頓了頓,蒼白無比的櫻唇抿了抿,淡淡道,“或許他一開始便是騙了我……”


  夕暮皺眉看著南宮沐雪,那眼神如秋水一般平靜而又幽深,她與司明景墨,一個不願意解釋,一個不願意去看清,這樣的兩個人要怎樣相愛和互相折磨才肯罷休呢?


  而她又要多久才能懂得司明景墨對她的苦心與真情?


  輕歎道,“大皇子對你的真心實在容不得你這樣質疑,沐雪,有些事情你慢慢就會懂了……”


  南宮沐雪鼻間一聲冷笑,心涼道,“懂得如何做一個傀儡公主麽?原諒我太愚笨一時間還是懂不了”


  她確實是太愚笨了,連芷柔都看出了這顯而易見的謊言,她卻傻傻的信他,他明明騙過她,她卻依然選擇了相信,不惜放下尊嚴與驕傲苦苦求他,可他呢?百般心涼心死如灰。


  他承諾過的永遠做不到……


  “沐雪……”夕暮再次叫住南宮沐雪,皺眉道,“即便是對我和大皇子心有怨恨但昨日之事已過,你應該好好思慮,此去龍京非比帝都……”


  龍京,那個遙遠的北國國都,年少時曾憧憬過的雪原,她曾夢想著他能挽著她踏上北方國土,那裏銀裝素裹、萬裏雪飄,山河縞素,堅冰塑城。


  如今終於要去了,卻想不到是這樣的情景。


  南宮沐雪轉身笑看著夕暮,唇邊一抹諷刺的淺笑,淒涼道,“五年前你曾說,世事萬變,還真是如此!”


  夕暮看著南宮沐雪隻覺得心裏暗暗心疼,她原隻不過十七卻早早的經曆了這些變故,世事萬變,當真是是世事萬變!夕暮伸手拉住南宮沐雪叮囑道,“沐雪,既來之則安之,此途凶險這隻是開始……”


  暖暖的溫度傳入南宮沐雪的手心,夕暮的眼神是那樣的和善就像是她的母妃一樣,久違的暖意幾乎要讓南宮沐雪沉溺……


  涼風襲麵,南宮沐雪猛然清醒又複看著眼前這個濃妝豔抹的女子,心裏沒來由的煩躁,皺眉狠狠甩開夕暮的手,夕暮重心不穩身子傾斜了一下還好被身旁的侍女扶住。


  南宮沐雪眸中閃過了一絲愧疚,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映有點過分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對夕暮的感覺竟是這樣的特別,特別的讓她厭惡,便生氣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夕暮看著南宮沐雪的背影素白的手小心捂著自己的肚子,鳳眸將剛才的驚慌掩飾在心低,黛眉輕皺一種說不出的擔憂,她這樣的脾氣吃虧的日子還真是在後麵呢。


  夕暮身旁的侍女熙兒小心攙扶著夕暮,等南宮沐雪進殿了才擔心的問道,“娘娘沒事吧”


  “沒事”夕暮站穩了身子,心中還是有一絲驚慌。


  那侍女熙兒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嘟嘴說道,“九公主實在是不知好人心,娘娘如此真心護她卻被如此對待,奴婢心中真是為娘娘不值”


  夕暮抬頭扶了扶耳邊的碎發,緊皺的眉頭也慢慢的舒展開,輕歎一口氣道,“九公主從小嬌生慣養,此番折辱與委屈讓她安然承受,實在是不易”


  熙兒點了點頭,南宮沐雪的性子不僅宮中人盡知就連異國人也有略有耳聞,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要改頭換麵是何其難,便細心的叮囑道,“娘娘說的是,隻不過娘娘以後可要小心點,九公主這沒輕沒重的……”


  熙兒有些擔憂的看了看夕暮的肚子,皺眉說道。


  夕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眉間一抹難抑愁容,輕歎一口氣道,“過了這一個月便好了……”


  三日後


  帝都城下,南宮沐雪靜靜的看著這城池,目光留戀而又空洞,她留戀這裏卻也不知道該去留戀什麽,所有的親人都已經離去,她孤身一人走到哪裏不都是一樣。


  巍峨的城牆就像是年邁的老人,幾百年曆經風雲它早已經遍體傷痕,那古舊的青石不僅失了顏色而且像是朽木一般千瘡百孔。


  陰冷的北風無情的打在南宮沐雪的臉上,連帶卷起她耳邊的碎發,發絲飛揚、大雪飄零,似乎模糊了她的視線,一片白茫中南宮沐雪苦睜著眼睛隻覺得酸痛無比。


  這個她曾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今日終要離開了,她出生的那一年寒冬臘月,少雪的南國降了一次百年不遇的大雪,她將走的今年同是寒冬臘月,也降了一次百年不遇的大雪。


  那一年大旱天降大雪是祥瑞之兆,所以父皇賜給她這個名字,沐雪……


  她嬌蠻縱橫了十七年,她高傲任性了十七年,如今將要離別南國再次大雪,沐血,原是不祥之兆……


  沐雪,沐血!


  是否她的命運就像是芷柔的詛咒那樣,一世流離永不得安寧,一生榮華終不得所愛!

  目光中的無奈就像是月光一般靜靜流淌,身體中的疼痛也在心口處肆虐成殤,櫻唇緊抿南宮沐雪側臉低頭一滴晶瑩的淚水在臉龐上一淌而過終不為人知。


  她選擇了活下來,含恨含痛的活下來……


  未來依舊迷茫,可是她也同樣認為她不能就那樣簡單的死去,不光因為她是南國的嫡長公主,更因為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從寒微皺著眉頭看著南宮沐雪,小聲提醒道,“殿下,侍衛又來催了”


  大傷大痛終究還是要歸於平靜,心中傷痛要沉澱下來,唯有沉澱下來人才能保持理性,她還不夠成熟還不夠老辣,但隻要能沉澱下傷痛保持理性,一切都會慢慢的改變。


  南宮沐雪提裙在雪中跪下,恭恭敬敬完完整整行了一個叩頭之禮,她從小嬌蠻這樣的大禮她第一次行的這樣虔誠。


  ‘父皇、母後、皇兄……沐雪走了,此去北國不知生死,歸來之日遙未可知,願您們在此安寢,南國還是南國是南宮的南國,但出了南國的南宮沐雪便不再是南宮沐雪了,切勿再念!’


  美眸中閃過一絲決絕,迷茫中的堅定從那一雙含淚的眸中映射出來,此去龍京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麽,但無論是什麽她都會勇敢麵對。


  手心的傷口被冰涼的血生生凍得發紫,從寒心疼的將南宮沐雪從地上扶起來,將暖手的銅爐放在南宮沐雪的手中,攙扶著南宮沐雪上了轎子。


  馬車走動,長長的隊伍就像是一條長龍般駛離帝都,黑壓壓的天空下那帝都的城牆似是守衛一般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改朝換代、風雲突變,原是改變不了的……


  南宮沐雪能清楚的感覺到馬車的走動,每一步她都在遠離那個生她養她的地方,每一圈車輪都在增大她與它的距離,心痛就像是天空的烏雲一般慢慢的積壓。


  難以排解的沉悶,就像是千斤巨鼎一般壓在南宮沐雪的心上,她要走了,她終於要走了,她終究還是要走了……南國!帝都!長樂宮!百荷池!……


  蒼白的手指不斷的攥緊,就像是那傷痛擰緊著她的心一般,不斷加深的力度刺痛著她手上的傷口,針刺一般的痛,痛一點也好吧,身體上的痛要和心裏的痛平衡才好。


  “殿下……”從寒心疼的將南宮沐雪的手指舒展開,含淚道,“殿下難受不要隻憋在心裏呀,這樣從寒看著也難受,您這手上的傷口還沒有好呢”


  南宮沐雪低頭看著自己已經滲出血的手心,幹澀的眼睛磨得生疼,她倒真是想好好哭一場,隻不過覺得澀生生的哭不出來。


  素指掀開轎簾,幹澀的眼眸看著那慢慢遠去的帝都,百味交雜紛至遝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心情。


  狂風卷起轎簾,南宮沐雪有些煩躁的轉過身來,轉身欲要起身被從寒急忙的攔住,從寒身子不穩的扶著南宮沐雪問道,“殿下,您這是要幹嘛?”


  南宮沐雪輕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幾分難抑的傷痛道,“此去北國不知何年才能回來,抑或再也不能回來,臨走之時還是多看幾眼罷”


  從寒抽了抽鼻子終不忍拒絕,小心扶著南宮沐雪讓南宮沐雪做到了轎子外,外麵寒風刺骨大雪紛飛,南宮沐雪靜看著慢慢遠去的帝都,心中無限的難受。


  思緒百般淩亂,各種回憶紛至遝來,愁思之際,耳邊傳來馬蹄的聲音,司明景墨一身玄鐵火紋戰甲踏雪二來。


  那眉宇間的正氣似使天地失色,麵美如玉、氣宇軒昂,此間情景任何人都想不到他竟會是那個冷血無情殺人無數的南突軍團的至高統領——司明景墨。


  大臂一揮,南宮沐雪的身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素裙卷飛恰似一隻飛舞的鳳蝶,平穩的落在馬背之上,南宮沐雪未反應過來便落入一個談不上溫暖與冰冷的懷抱。


  仰頭看司明景墨的下巴俊美而又冰冷,就像是劍削一般的寒氣逼人,黛眉輕皺語氣中略有不悅道,“你幹什麽?!”


  “想再看看帝都麽?”沙啞如海風般的聲音,在風雪中幽幽傳入南宮沐雪的耳邊,輕輕一撥便動了她的心弦。


  她總是這樣,即便是再恨再怨,隻要是他的眼神、他的聲音,他的一切,就能馬上令她潰不成軍。


  黛眉輕皺,南宮沐雪隻得暗自怨恨自己的沒出息……


  駿馬飛馳,這一匹曆經百場血戰的黑馬身姿矯健,馬蹄飛奔片刻間隻剩二人遠去的背影,鐵甲之間素裙飛舞,青絲纏繞浮息貼耳。


  西山之上

  南宮沐雪遙看著遠處的帝都,白雪皚皚竟是那樣的唯美,落雪之間依舊有紅梅吐芳,南國人素愛花草,冬日便有‘雪梅繞城、青樹環京’的美譽。


  “我還會回來麽?”南宮沐雪語氣中有幾分淒涼,似是無心也不想得到答案,隻是淡淡的說道


  司明景墨何嚐聽不出她心中的難受,然而讓人煩躁的是對於這種難受他竟無能為力,不覺輕歎了一口氣道,“人生路長終有來日”


  南宮沐雪微微一笑,無喜無怒隻是略有傷感道,“怕隻怕歸來之日麵目全非”


  世事萬變歸來之日,人可能不再是那個人,景也有可能不是那個景,今日一別當是永訣,即便是來日方長人景是否如初也尤未可知……


  司明景墨低頭看著南宮沐雪的眉目,江山如畫不及她眉眼如初,此去龍京萬般皆未可知,願隻願不改初心。


  良久,司明景墨淡淡道,“掌管帝都的郡守是個可用之人,皇宮也已經被禁封,歸來之日願一切如初”


  願一切如初……南宮沐雪唇邊露出一絲諷刺性的淺笑,眉目之間多了幾分淒涼,目光久久的看著那沐浴風雪的帝都,無邊的傷痛在心中蔓延開來。


  南國,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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