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傻與蠢
石頭城,白鶴禪師暴屍荒野,頭顱分家。
黃山伯眉頭緊鎖,一言不發。一名聖境,無聲無息隕落此地,他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那小子應該是逃走了,不過白鶴卻不是霸秀劍意斬殺,難不成他身邊還有強者?”孫先生龍頭拐杖拄地,大地泛起一陣光芒,那些隱藏在角落裏的信息,悉數落入法眼。
周先生道:“他們的兒子,有聖境守護並不稀奇,鎬京城有一位,古牛鎮有一位。誰也不清楚,當年他母親留下多少後手。”
“這小子的命還真大。”黃山伯這話若有深意,一語雙關。
孫先生,周先生,同時看了黃山伯一眼,搖頭歎息。
捫心自問,二人也希望徐風死在此地,死在白鶴禪師手裏。
“他們說的是什麽人?”柳玄英五味雜陳,明知故問,期望李慕白的答案有所不同。
李慕白微微一笑:“你不知道嗎?”
“徐風······”柳玄英默默念叨,表麵古井無波,內心裏卻掀起驚濤駭浪。
住在城南荒宅的少年,她名義上的未婚夫,藏在迷霧裏的放蕩小賊,每一次遇見,或是聽見,都如風起雲湧。
她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徐風到底有著怎樣的魔力,有大人物想殺他,有大人物想救他,
一個年紀與她相仿的少年,卻與一群屹立山巔的老怪物博弈,而且活蹦亂跳至今。
三皇子殺不了他,宗門殺不了他,妖族殺不了他。同門師兄,瘋子王文遠,多少次絕殺陰謀,最後都無疾而終。
徐風如野草一般,明明弱不禁風,卻頑強生長。
此時,她的腦海裏,徐風的身影愈發模糊,卻揮之不去,如同夢魘。
“李苦······”突然,孫先生目光一凝,指向了城外的一處地點。
黃山伯置若罔聞。
周先生則道:“天子哪裏如何交代?”
黃山伯道:“天子隻是命我等保證那小子的安全。”
“那王文遠又該怎麽處理。”孫先生有些頭疼,妖族和宗門,天子自有主張,李言成一夥更是無關輕重,唯有王文遠,這位名鎮一方的少年天才,少司命的弟子,殺之不忍,棄子可惜,用之則不敢,如同一根魚刺,卡在喉嚨裏。
黃山伯沉吟良久,隻是歎了一口氣,心裏百感交集,一顆絕佳的好苗子,天子卻要把他當成一塊磨刀石。
不過,他內心深處,仍有希望,磨刀石注定磨刀,既可使刀鋒利,也可使刀折斷。
“他到底是什麽人。”三位修煉一途的巔峰人物,為了一個少年,長籲短歎,柳玄英的黛眉緊促,迫切想知道原因。
“他是你的未婚夫。”李慕白似乎什麽都說了,又似乎什麽都沒說。
柳玄英眉頭擰成了兩根麻花,很不滿李慕白圓滑的說辭,但是她偏偏無可奈何。
因為,正如李慕白之言,她是徐風的未婚妻,本應知道更多,然而實際上,除去一紙荒唐的婚約,她什麽都不知道。
一陣沉默後,柳玄英又問:“那霸秀劍意是什麽?”
聞言,李慕白低垂頭顱,一言不發。
“不知道嗎?”柳玄英的語氣略帶挑釁,天驕的尊嚴不容褻瀆,她相信,即便李慕白有難言之隱,至少也會吐露一二。
但是,李慕白隻是搖頭,一字也不願多說。
“你······”大周鳳凰,天之驕子,憑借相貌手段,無往不利的柳玄英,此刻有些氣急敗壞。
李慕白卻如一木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理不睬柳玄英可以殺人的目光。
他暗暗歎息:“守著兩座空山,卻不知自知。柳玄英,你自負力壓同輩天驕,其實隻是一個蠢女人。”
其實,父親是司禮長史,負責祭祀天機命輪,李慕白不僅知道霸秀劍意落凡塵,也知道徐風的身世之謎。但正是因為知道,他更要守口如瓶,這裏的牽扯太大,可謂石破驚天。
轟!
兩道神光破開山體,落到了兩側山峰。
王文遠目光陰沉地望著徐風,似乎暴雨風雲前的寧靜。
黃金劍懸浮二人中間,顫鳴如龍吟,絲絲縷縷的庚金之氣,在夜色裏綻放出璀璨的光芒,似金蓮朵朵開。
“王文遠,我的朋友在哪裏?”徐風環顧四周,卻不見,柳翎,司徒玉,豬堅強,三人身影。更不見,小林禪師,李道宗,明法,李言成一夥。
“不要白費力氣了,這裏隻有你我兩人。”王文遠似一名坦誠相待的君子,但他眼底裏的瘋狂嗜血,不禁令人膽寒。
“你一人?”徐風狐疑不定,懷疑這是王文遠精心設計的陷阱。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黑色液體蠢蠢欲動,即便相隔萬裏,他已然感受到了那雙罪惡小手,如果當真隻有王文遠一人,豈不是很無趣。
“殺你,一人足矣!”徐風的有恃無恐,似乎冒犯了王文遠,這位以瘋狂的著稱的天驕,眼中射出兩道寒芒。
轟!
金光燦燦,庚金之氣四溢。
黃金劍流光溢彩,宛如琉璃翡翠。
王文遠淩空躍起,握住劍柄,一劍刺出,徐風腳下山峰碎裂,似乎一塊豆腐,被刀削去一角。
一道道庚金之氣,宛如一縷縷黃金雲霧,凡是觸及到的地方,頃刻淪為飛灰。
徐風冷冷一笑,用紅衣姑娘的話說,送上門的肥肉,不吃白不吃。他周身火焰升騰,每一拳皆是烈焰滔滔。
砰!
砰!
砰!
二人在空中交鋒,如兩團雲霧。
赤色雲霧與黃金雲霧交融,似水火相遇,轟轟作響。
徐風越戰越勇,拳頭如鐵匠師傅的鐵錘,沉重而密集,似乎不給敵人反擊空當。
反觀王文遠則是士氣低沉,手中黃金劍,無堅不摧,卻壓製不住徐風的兩雙拳頭,幾乎被壓著打。
論修為境界,二人旗鼓相當,甚至是王文遠更勝一籌。
不過,徐風修煉天心神術和長生不死功,兩大玄妙法門,肉身堅固,不輸法器,同境一戰,不懼任何天驕。
轟隆!
黃金劍陡然一顫,黃金光芒刺眼。
徐風也是一拳轟出,拳風劃破空氣,如驚雷炸裂。
砰!
二人身形同時後退,拉開了一段距離。
王文遠劍指蒼穹,天空裂開一道口子,仿佛江河湖水傾瀉,漫天的黃金劍雨,猛然落了下來。
轟!轟!轟!
地麵山峰,被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大坑,那絲絲縷縷的庚金之氣,似落葉飛飛揚揚,卻重如泰山。
“天機三公子,我領教過兩位了,不過如此。”徐風負手而立,任由黃金劍雨砸落在身上,發出一陣陣悠長刺耳的金屬碰撞之音,似乎那些庚金之氣,落在了金屬銅像上。
王文遠道: “有本事,脫了金道符甲。”
“你好像是個傻子!”徐風嘲諷,目光鄙夷。
士兵不帶刀,那就是裸奔。
哪個修士,沒一兩件稱心如意的法器?
若是修士打架,都扔了法器,擼起袖子,拳頭大飛腳招呼,這和流氓有什麽區?
便是紅衣姑娘,地地道道的女流氓,劍意更是通天,腰間都懸著一柄秋水劍。
這是為了裝牛某某嗎?
當然不是,這是為了告訴世人,老子不是流氓,老子是修士。
“你……”
王文遠咬牙切齒,一時語塞。回想曾經,有多少人說過,他是傻子,但隨著那些人埋土黃沙,瘋子的稱號取代了傻子。
“哈哈…哈哈…”
突然,王文遠大笑不止,如同大街上的瘋子,隻是那雙眼睛,猶如嗜血的野獸,並非癡癡呆呆,黯淡無光。
這笑聲如癲如狂,回蕩在寂靜的夜空,不禁令人寒毛聳立。
“徐兄,我不用黃金劍,你脫下金道符甲,你我再決生死,如何?”王文遠目光灼灼,一臉真誠,卻是布局先手。
修士間鬥法,修為實力固然重要,但頭腦智慧才是不可忽視的決勝因素。
金道符甲出自白鶴禪師手筆,即便他依仗領悟的庚金道意,破開了符甲的庚金之氣。
但是,符甲本身便堅固絕倫,更是能抵消他一部的庚金之氣。
因此,哪怕他見識過徐風肉身的強悍,也固執認為,這其中有符甲多半功勞。
瘋子之所以稱之為瘋子,就是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幹什麽。
不過,王文遠的自作聰明,卻正中徐風下懷。
雖然金道符甲的確起到不少作用,但是卻並非是他依仗的資本。
既然王文遠這般提議,徐風自然順水推舟,說道:“王公子有此雅興,我自然樂意奉陪。”
“痛快!徐兄人傑也。”王文遠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似是為表誠意,黃金劍赫然消失。
“王文遠,真傻子。”徐風腹誹,同時脫下了金道符甲。
轟!
王文遠眼神一亮,周身泛起一陣金光,仿佛穿了上黃金鎧甲。他一指點出,指尖驀然爆出了一道庚金之氣。
這道庚金之氣,宛如黃金長槍,光輝璀璨,銳利的槍尖,閃爍著鋒芒。
“天地生靈,萬物消亡,皆由天心。我心即天心,我身永恒,堅不可摧!”徐風意念一動,天心神術,長生不死功,兩大修煉大門,相輔相成。
隱約間,似火焰爆發,徐風血氣翻滾,氣府元海真氣湧動,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微微握拳,猶如掌握天地。
“傻子!”望著那道宛如黃金巨龍的庚金之氣,徐風信心倍增,一拳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