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略通一二
砰!
砰!
砰!
婦人輕敲門框,節奏輕快分明,似是山間清泉,自然之音,心曠神怡。
藏身房間裏的徐風,不禁心頭一顫。這敲門之聲,在他聽來,如催命符一般。
悠揚沉重的敲擊聲中,蘊含著勾人心魄的力量。
吱……
一名長相剛毅的中年人,打開房門。
中年人隻瞧了一眼,頓時眼冒綠光,喉嚨滾動,像是饑餓的野狼,看見了鮮美的肥羊。
雙目相對,卻是無言。婦人一隻手從中年人肩頭滑到胸膛。
芊芊玉指,柔弱無骨,宛如豆腐一般絲滑。中年人呼吸沉重,雙目噴火,一把攬住婦人纖細的腰肢。
風姿婀娜的美人攬在懷中,中年人如離弦之箭,理智頭腦徹底拋到九霄雲外。
此時,中年人不管不顧,一邊靈蛇探洞,一邊火急火燎往床邊摸去。
砰!
婦人腳尖一勾,房門閉合。
徐風當機立斷,閃身來到中年人對麵的房間。而關門響動,則完美掩蓋了他腳步聲。
透過兩道縫隙,隻見婦人和中年人,如兩條遊魚,恩愛纏綿,相濡以沫。
嘎吱…嘎吱…
床頭打架床尾和,床尾打架床頭和。
隻憐小床,風雨漂泊,怎堪二人如此蹂躪。
然而,小床的堅韌不拔,出人意料。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徐風春光滿麵,興致盎然,似有幸目睹一副絕世畫卷。
山水筆墨交融,清流湍急,流觴曲水。
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少年如烈馬,奔騰馳騁,一往無前,
中年如幽潭,清澈,卻一眼望不到底。
時間雖長,徐風卻精神抖擻,目不轉睛,不放過任何細節。
“這不是扒門縫,這是刺探敵情。”徐風心頭默默念叨,隻是眼神中的神采,很有紅衣姑娘風範。
嘎吱…嘎吱…
中年人越戰越勇,婦人姿態,也愈發嬌豔欲滴。
當黎明曙光,照耀大地。
當千軍萬馬,迎來了衝鋒號角。
當中年人,最後一次進攻。
婦人渙散的眼神,突然綻放出了璀璨的光芒。
本該如釋重負的中年人,卻發出了淒厲的哀嚎。
徐風目光一凝,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此刻,辛勤勞作,大汗淋漓的中年人,五官變形,身軀扭曲,呈現出了各種各樣詭異的姿態。
“累死老娘了。” 婦人穿好衣裳,抹了下額頭香汗,手指一點,一道土黃色光芒,籠罩住了中年人。
中年人皮膚裂開,露出白骨血肉,然而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
婦人舔了舔嘴唇,如同一頭嗜血的惡魔,沉思著如何烹煮獵物。
“算了,看著你伺候老娘舒服的份上,留你一命。”婦人邪魅一笑,輕輕吹了一口氣。
中年人的皮膚,完美剝落下來,
然後,這張人皮,包裹住了它的主人。
婦人朱唇張合,緩緩吐出一字:“貓。”
霎時,土黃光芒璀璨奪目,如流水一般,滲入了人皮之內。
人皮如工匠手裏的泥塑,這邊收縮一點,哪邊鼓脹一點,轉眼形成了一頭貓的模樣。
婦人笑豔如花,玉手輕輕撫摸人皮。
頃刻,人皮脫落,一頭狸花貓落入了婦人的懷裏。
“喵喵…喵喵…”
狸花貓張牙舞爪,毛發炸裂,凶猛異常。不過眼中卻是無盡的恐懼。
“乖,不然就殺了你。”婦人輕輕安撫貓頭,指尖微微用力,如利刃抵住人的脖子。
“喵!”
狸花貓立時安靜下來,蜷縮在婦人的懷中,顫顫巍巍。
婦人抱著貓,一步三搖,往房門走來。
徐風慌忙閃開,防止婦人透過門縫,發現他。
吱……
房門又一次推開,緊接著傳來了小夥計的聲音:“老板娘,盡興了嗎?”
婦人摸著懷裏的貓咪,笑道:“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雖是人生樂事,但美中不足,這人長相一般,大煞風景。”
小夥計道:“白天入住的那兩位公子,都是俊俏後生,不妨現在就把他們拿下了。”
婦人罵道:“糊塗東西,那三人還沒吃咱們這裏的飯,此時拿下他們,老娘不是吃了大虧?”
小夥計點頭哈腰,笑嘻嘻道:“吃虧是福嘛!”
婦人白了小夥計一眼:“眼皮子淺的狗東西,那三人非是一般人,老娘若沒猜錯,他們已然有了防備之心。”
“老板娘英明,那三人的確是睡在一間房,要不要小人……”小夥計目光一寒,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要輕舉妄動,那兩名少年郎也便罷了,那名紅衣少女,如海如淵,極其危險。”婦人黛眉一皺,不經意間,流露出了強大的氣勢。
房門後,徐風額頭冒出冷汗,大氣不敢喘。收斂氣息,如同死人。
婦人不僅手段詭異很辣,修為更是高深莫測,不是聖境,也是靈境大修士。
然而,徐風不動,天地靈氣也不動如山,他這一收斂氣息,頓時引起了微微靈氣波動。
“什麽人?”婦人一驚,捕捉到天地靈氣變化,真氣陡然爆發,似乎一座奔騰咆哮的火山。
徐風汗如雨下,翻手多出一張千裏遁形符。
“安靜!”突然,一隻手按在了徐風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徐風一喜,熟悉的少女香氣撲麵而來,正是柳翎。
紅衣姑娘從來不是個吃虧的主,更從來不會置身險地。
徐風相信,如果紅衣姑娘沒有把握,絕不會現身相救,隻會腳底抹油。
婦人掌心湧現出一捧黃土。
這捧黃土蘊含著磅礴死氣,似乎埋葬了千萬亡魂。隱約間,鬼哭狼嚎。
“小朋友出來吧,姐姐疼你。”婦人嬌嗔,眼睛卻死死盯著徐風藏身的房間。
一旁,小夥計心領神會,緩緩走了過去。
“跑不跑?”徐風心急如焚,巫山雲雨他不介意,卻不想變成畜牲。
“安靜!” 柳翎手上力道加重,然後念道:“天地浩然,君子無形。”
徐風一陣腹誹,默默問候紅衣姑娘的祖宗十八代,嚴重懷疑,紅衣姑娘不安好心,想坑他。
聖人學問,若是什麽時候都講得通,那麽天底下就沒有壞人了。
危急存亡時刻,又打不過,跑路才是硬道理。
然而,紅衣姑娘的手掌,卻如鐵鉗一般,牢牢抑製住徐風跑路的心思。
砰!
小夥計一把推開房門,三雙眼睛,目光交匯。
徐風驚出了一身冷汗,但是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小夥計神情茫然,目光如鷹隼,掃視著房間裏的每一處角落,甚至多次四目相對。
但是,小夥計似乎全然沒看見兩個大活人。
“沒人嗎?”婦人疑惑,黛眉緊蹙。
小夥計點點頭,大步走向另一間房門。
“不要找了。”婦人搖搖頭:“或許是樓下那三人,布置了陣法,引動的天地靈氣。”
小夥子問:“他們既然布置陣法,想來明天就會離開,我們不妨先下手為強。”
婦人嗤笑道:“他們就是看出端倪,一時半會兒,也是雲裏霧裏。明天你想辦法,隻要他們吃了咱們的飯,想走也難。”
“老板娘放心,小人自有辦法。”小夥計拍了拍胸脯,冷冷一笑。
婦人眉毛一挑:“你小子這麽賣力,是不是惦記那紅衣姑娘呀?”
小夥計撓了撓頭,幹笑兩聲,卻掩蓋不住內心的齷齪。
婦人抱著貓,小夥計拽著兩頭畜牲,二人有說有笑走下了樓,腳步聲漸行漸遠。
為防萬一,徐風和柳翎依舊原地不動,約有一盞茶時間,確定婦人和小夥子是真的離開了。
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敢走正門,而是順著窗子,返回了房間。
“噗。”
剛一回到房間,柳翎一口鮮血噴出,麵如白紙。
徐風急忙扶住她,然後想從如意空間中取出萬年雪蓮。
“沒用的。”柳翎卻搖搖頭,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喘著氣。
“也好,過了這關,讓司徒玉煉一爐丹藥。” 直接服用天材地寶,不如煉丹提取精華,更為有療效。徐風略作猶豫,便沒有勉強。
緩了會兒,柳翎恢複了不少,說道:“方才真氣流轉,如洪如瀑,這婦人應是半步聖境。如今我修為暫失,不能硬碰硬,要想辦法智取。”
徐風道:“石頭城隸屬兩族邊界,魚龍混雜,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兩族關注。那婦人既然沒有立刻動手,想來也是有顧忌。我們天一亮就走,想來她也奈何不了我。”
柳翎一言不發,卻抽出秋水劍,一件劈下桌子一角。
頓時,缺失的一角冒出了滾滾鮮血。落到地麵那塊木頭,也化作了一塊爛肉。
“這……”
徐風大驚失色,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不禁渾身一顫。
柳翎道:“這裏的桌椅板凳,一草一木,甚至這間客棧,皆是那婦人黃土之術變化出來的。我若沒猜錯,這間客棧多半是一位大妖之腹。”
徐風驚駭莫名,煉化一位大妖當做客棧,這婦人的神通手段,著實令人膽寒。
再想想,棲身在一位大妖的肚子裏,不禁後脖頸發涼。
沉吟良久,徐風道:“你有辦法嗎?”
柳翎展顏一笑:“勞煩姐夫,先給那小白臉治一治傷痕。”
“莫非你想……”這笑容多麽熟悉,一股更大的寒意,徘徊在徐風心頭。
紅衣一笑,鬼神莫測,有人要倒大黴。
“不瞞姐夫,黃土之術,我也略通一樣。”柳翎的小白牙,一閃一閃,似乎是一柄柄鋒利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