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要錢
夜深人靜,燈昏燭暗。
月光照在院中央的大愧樹上,樹葉搖動。泛黃窗戶紙映襯人影綽綽。
房間裏,邋遢老頭摳著腳丫子,溝壑縱橫的老臉,剛剛夾死一隻蚊子。
“他們什麽情況。”白如畫眼睛一眨一眨,如好奇寶寶。
“大情況!”司徒玉歪著腦袋,湊到周坤耳邊:“他們怎麽了?”
“他們吵架了嗎?”白如畫小腦袋也湊了過來。
“這···不是什麽大事,就是男女之間那點事。”周坤支支吾吾半天,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哦!”
司徒玉,白如畫如小雞啄米,但隨後臉上神情漸漸凝固。男女之事?男女之間除了床上那點事,還能有什麽事情。
“周兄的意思···他們之間···不會吧?”司徒玉腦子閃爍一幅香豔畫卷,他如遭雷擊,腦袋搖晃如撥浪鼓,太可怕了,徐風的勇氣堪比泰迪。
“不用懷疑,就是你想的那樣子。”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周坤以為司徒玉知情,主仆間,日久生情,發生點什麽,也不是大事,不過湊巧走黴運,被未婚妻的妹妹捉奸在床了。
“天呐,太勁爆了,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啊?哎···本姑娘腦子有些亂,緩緩再說。”白如畫一邊擺手,一邊扶額。雖然姐妹雙收的戲碼,在鎬京城的權貴圈子裏,屢見不鮮。但那是指小家碧玉。同娶一位封王的兩名千金,隻有天子方有這般豔福。
“不然我們先離開,這一會吵起來,還不濺一身血。”司徒玉印象中,紅衣姑娘從不願屈居人後,柳玄英更是大周鳳凰,出生至今,事事走在最前端。她們姐妹間的關係,原就平淡,現在更是水火不容,互不相讓。
因此,司徒玉想來,紅衣姑娘這是來逼宮的。文的不成,很可能演變成武鬥。
“有道理。”白如畫同司徒玉不謀而合。這件事上,她頗有心得,正妻的位置隻有一個,決定這位置的關鍵因素,不是女方的家世背景,而是男方的心願。顯而易見,這件事上,徐風如她父親一樣,凡是涉及女人,往日清晰的頭腦瞬間變成了一鍋漿糊。
“去哪裏?”周坤莫名其妙,又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空雁山不也是如此嗎?他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徐兄又不差錢。金錢麵前,師姐一向很講道理。”
“啊?”
司徒玉,白如畫,神情一滯,還能這樣嗎?錢是萬能的嗎?到底世界太瘋狂,還是他們淹沒在了時代洪流。
燭光血淚,桌子兩側,徐風,柳翎,四目相對,各懷鬼胎。
徐風在想,一會如何討價還價。這年頭,地主家也沒有餘糧。關鍵紅衣姑娘的嘴,比男人的褲腰帶還鬆,說開就開。白花花的銀子給了,至少誤會要澄清。
“敲詐多少錢好呢?”柳翎也正在犯難,上次沒少訛銀子,但欠條那種東西,不如黃澄澄,白花花,金元寶,銀元寶捧在懷裏來的實在。但誰出門在外,成箱成箱的帶銀子。一時間,紅衣姑娘有些犯難,第一次覺得,敲詐勒索也是技術活。
少年少女都很沉得住氣,雙方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率先開口。房間裏的氣氛尷尬且壓抑。
“小黃魚這個數,少一分錢沒完。”柳翎伸出三根手指。她想通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再者,柳玄英都懷孕了,這門婚事是板上釘釘。小姨子管姐夫要錢,那是天經地義。
“可以,但事先說好,那就是一場誤會。”徐風一咬牙答應下來。有錢不賺王八蛋,紅衣姑娘比烏龜王八心還黑,這要是錢少,他還懷疑會不會有更大的幺蛾子。
誤會?
嗯,誤會!
司徒玉,白如畫深以為然,美好的愛情都是從誤會開始的,如床塌了。
“沒問題。”柳翎痛快道:“不過你現在有多少給多少,剩下的寫欠條。回到鎬京後,連帶上次欠的錢,一次付清。不然新仇舊恨一起算,商王府不是好欺負的。”
徐風無奈歎息,攤上紅衣姑娘這個朋友,倒八輩子血黴了。這上輩子作了什麽孽,玩豬了,還是逗牛了?
修士眼裏,金錢如糞土。但在紅衣姑娘眼裏,金錢就是驚天殺陣,金錢就是浩蕩真氣,金錢就是修煉一途巔峰。徐風寫好了欠條,掏光了錢袋子,又從司徒玉,白如畫,二人手上借了不少,終於打發了紅衣姑娘。
“姐夫你真好?”柳翎蘸著口水,迎著幽暗的燈火,心滿意足數著一張張銀票子,時不時抽出一張,仔細察看是否有假。
“都是真的,你不信明天去錢莊裏兌換成銀子。”徐風見過貪財的,但沒見過紅衣姑娘這般貪財的。想想海外世界,神靈無數,卻沒聽說過財神,如果有,那麽供奉的一定是紅衣姑娘的雕像。
“數清楚好,數清楚好···”柳翎雙眼冒光,嘴都咧了耳根,念念叨叨,最後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徐風懶得搭理她,看向邋遢老頭:“溫前輩,宗門隻派遣你們幾人嗎?”
“啊?”
邋遢老頭正在摳腳,聞言猛搓了兩下,聞了聞,一臉酸爽,說道:“天子詔命,宗門不敢不從,但也是糊弄事。宗門三傑,名聲響亮,不過對付永生堂,差點意思。”
司徒玉道:“須彌山小林禪師,當世高德大僧,更是求念老僧的師弟。他既然來了,問題應該不大。”
“狗屁。”邋遢老頭穿上鞋子,搖搖頭:“身份,地位,名聲,老頭子更勝一籌,但有用嗎?想剿滅永生堂,計謀算計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有聖境坐鎮,牽製白鶴老賊。小林禪師雖然是半步聖境,但一天不踏入那一步,終究是天上地下。”
徐風陷入沉默,來時已經考慮過局勢複雜,可踏入文淵城後發現青州的水深不可測,如今邋遢老頭這麽說,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他原本以為,天子既然詔命宗門處理此事,又暗中派遣天機閣人手,不過想借機敲打壓製宗門。如果天機閣把事情辦了,宗門顏麵盡失,那更好不過。但他想不到,宗門竟然得過且過,同朝廷耍心眼,鬥計謀。
宗門揣著明白裝糊塗,應付事也便罷了。天機閣似乎也如此,三批人手,他們一行,李言成一夥,皆無聖境坐鎮。隻剩下最後一批人手,是不是殺手鐧,也不好說。
當今天子,雄才大略,登基後,大刀闊斧,掌權勢,壓宗門,積蓄力量。如此人物,不是雷厲風行,也是運籌帷幄,權謀在胸。但天子在處理青州邪教這件事上,態度手腕都是模模糊糊。雖然有三皇子參的原因,但是至少也要派遣聖境坐鎮,以防失態擴大。
這時邋遢老頭又道:“你們無需過於擔心,有柳丫頭在,青州的事情不是沒有回旋餘地。”
徐風豁然一驚,似有明悟。邋遢老頭一語驚醒天上人,徐一的實力可不弱聖境,如今柳翎又來了,倒不是真無人坐鎮。
“難道天子知道徐一的存在,知道柳翎。”不知不覺間,他感到一絲敬畏,恐懼。似乎正印證那句,天子明鏡高懸。
“嗯?”
柳翎數著票子的手停了下來,抬頭道:“事先說好,請本姑娘出手可以,可不能少了這個數。”
“你掉錢眼裏去。”望著紅衣姑娘伸出的五根手指,徐風中斷思緒。
柳翎收好銀票,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姐夫你這沒意思了,咱們是一家人,這價錢可以談嗎?隻要有錢,你想姐妹雙收都行。”
“你不是奉命而來嗎?”白如玉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實在想不通,一個女人怎麽能為了錢,無恥到這種程度。隻是她不知,便是沒錢,紅衣姑娘同樣不要臉。
此言一出,柳翎的臉黑了下來,周坤更是拉了拉白如畫衣角,提醒她不要繼續說了。
“莫非你是私自下山?”徐風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想,這愛財鬼不會是專門跑過來坑他的吧?
“哼!”
柳翎雙手抱住肩膀,扭過頭去,似乎有些小情緒。
邋遢老頭道:“這丫頭倒不是私自下山,不過當初選定人手的時候,確實也沒有她。聽說她在落霞山鬧得雞飛狗跳,最後落霞山的執教先生們聯合請願,她這才臨時加入進來的。”
“你都幹了些什麽?”徐風嘴上這麽問,可不用想他也知道,天殺的紅衣姑娘,那是缺德帶冒煙,有她在的地方,準沒好事兒。
“師弟你說說看,師姐幹了什麽?”柳翎有些不服氣,開始自欺欺人,周坤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編排議論她。
師姐幹了什麽?周坤陷入回憶。
其實也沒幹什麽,就是造謠山主與王寡婦有一腿。烤了一位執教先生的坐下靈禽。扒光了一位女先生衣裳。鑽了一對有情人床底,畫了幾幅小畫,公開銷售。放火燒了後山…
種種惡行,罄竹難書。
山主迫於無奈,叫她去了那間茅草屋,想著以理服人,教訓頑徒。
然而她隻在茅草屋呆了一個時辰,一向淡然如儒雅,不問世事的青衫讀書人,就忍不住爆了粗口。
當然,在周坤心中,這些還真都是小事,相較師姐從前的種種罪行,師姐已經長大了,懂事兒。
於是他說道:“師姐學問高深,品德高尚。那些老頭是嫉妒師姐,家醜不可外揚,咱們不說也罷。”
“唉…”柳翎很滿意,歎息道:“眾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做人不能太優秀啊!”
“咳咳…”周坤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對他這位寶貝師姐的臉皮,又有了新的認識。他擦了擦額頭冷汗,發自肺腑佩服,說謊真他娘的心虛,但謊話到了師姐嘴裏,就這麽理所當然。
“吱…吱…”
房門推開,大白鴨子走了進來,從前標誌性的四方步,現在變成大腿夾緊,小腿往外撇的外八字
柳翎問: “飯好了。”
“好了,這是您要吃的鴨蛋。”大白鴨子顫顫巍巍的小手托著盤子,一臉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