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她的神明棄了她
蘇淼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晶瑩的淚珠卻不合時宜的一滴一滴砸在了病床白色被子上。
“陸瑾燃,所以你要告訴我,我等的七年是白等的,你根本沒有半點要回頭的意思是嗎?
你對我說,你愛我你喜歡我,你隻會對我好,你對我說你不會拋下我不會不要我了……
不是你說的,你不會不要我了嗎?”
話落,她聲音掩不住的哽咽和輕顫。
這些諾言,她隻當做當初聽到的時候,佯裝怪慎他肉麻,可是一字一句卻全被自己記在了心裏。
而此刻,沒有注意到的是眼前人,別過頭強撐著眼,“那些話我就是隨便說的,你怎麽還真信啊?”
他笑的坦蕩,像是在鄙夷蘇淼的不自量力和自作多情。
男人那雙鳳眸帶著戲謔,轉過頭來時,已不見他眼內的半分不忍。
“或者說,你現在還想聽?我可以現場編一點。”
“.……”
編?她反倒笑出了聲,應著眼角的淚花,有些自嘲的苦笑著。
到底是要怎麽樣的故事,怎樣的謊言,才能那麽的刻苦銘心。
又到底是真的,還是不過爾爾。
蘇淼一時有些渙散的目光,第一次覺得原來她根本就不了解眼前的這個男人。
蟄伏那麽久,那一腔溫柔鄉,真是讓人直直感歎演技。
那些許下在歲月裏的諾言,終不過就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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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響,她沒見到那男人已然有些輕微泛紅卻強忍著的眸。
誰也不知道,在此刻陸瑾燃到底有多想把那麽委屈難受的她抱著揉進骨子裏,可是為了蘇淼的安全,他不得不那麽做。
男人緊抿著薄唇,有些不忍,卻佯裝不在意的啟唇開口淡淡一句,“把離婚協議書簽了吧,補償的錢我都會一分不落給你的。”
“你真的以為,那麽多年了,是錢就可以彌補的回來的嗎?”
她搖著頭,心底苦悶發澀,嘴邊卻還是不饒人的倔強。
這麽多年裏,她求得從來都不多。
至此一生,一個陸瑾燃就足矣了。
可偏偏,是她求不得,愛不到。
神明不願意降臨眷顧,女人指尖蜷結,心裏空落落的,說不清的感受。
像是被拋棄久了的從容,又像是在給自己消化這一切壞情緒的時間。
要讓一切重來,她本就不是什麽能靠自己活下去的人。
魚蝦總不能離開海水吧。
“陸瑾燃,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想好了嗎?”她的話一庚,稍稍一頓。
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再給眼前人最後一次改變說辭的機會。
像是給他的機會,又像是在給自己的機會。
“你要是這次不要我了,你這輩子就都弄丟我了。”她仍是紅了眼圈,麵前的男人卻始終雍容矜貴,話語不曾有半絲的變化,冷淡沒有感情:“想好了,離婚吧。”
聞言,蘇淼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終於崩塌的徹底,她身子輕顫,卻不願意低頭:“好,我答應你,我簽完了就會讓莫星給你送過去。”
“勝園那邊的資產分割,那邊是你的,你不用搬走我自然會走。”
陸瑾燃像是終於鬆下了口氣,隻是拳頭仍是攥緊,指甲深深的陷進了肉裏。
在蘇淼望不見的另一個視角,男人緊繃著的下顎線,苦澀聽到答案作罷的嘴角輕翹。
那些話,在她的眼裏是步塵不染的隨意和無意。
可隻有眼前的自己最能明白,那一字一句刺在蘇淼的心上,也刺進了他的心裏。
兩個人都沒有好過。
而這時,卻要他親手斷送這份婚姻,他心裏百感交集。
眼內覆上一抹殷紅,像是在偏執戾氣發作的前狀。
隻聽女孩啟言,話裏辛酸沒了辦法:“人都沒了,那還是家嗎?我會搬回自己的公寓的,不麻煩陸先生擔心了。”
她一向明白陸瑾燃這個人的全部做法。
他下定決定的事情,自己一向都沒有資格去反駁和抵抗。
是他不要自己的幹脆,當年也是這樣。
少年的二十歲,與她一般的年級。
無關痛癢,淡淡一番話,刺在她心底整整兩年有餘。
而此刻,少年成為了一個成熟的男人。
不變的,倒是他那張嘴裏從不吐出什麽好話來。
一句不喜歡,讓她放棄。
一句沒愛過,不過就是玩玩的利用。
像是一下子抽幹了蘇淼那滾燙湧動著的血脈,倏然沒了光,沒了生機。
那片荒草遍地枯萎的地方,此刻像是被園丁重新撒上了種子,為它耕種辛勞,卻在結果成花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拿起那把鏟子,徹底鏟除了她。
蘇淼是那朵被玩笑的話,陸瑾燃是那沒有半點感情的園丁。
他一向都是這樣的人。
蘇淼垂下頭,淚珠有些幹澀的落在了臉上,此刻有些幹痛。
她隻還是唇角留著那份淡淡的笑,如今卻是說不盡的淒涼。
是她不自量力,試圖把神明拉下神壇。
有膽子敢去褻瀆神明,果然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而她的代價,就是被眼前這位神,玩弄一次又一次不長記性。
他說的的確不錯,那些話自己信了。
何止又是信了,是放進了心裏,要藏著掖著一輩子了。
蘇淼一直都是那個在感情裏犯傻的傻子,像是無論麵前那人做些什麽,她總會堅定不移的去相信。
最後落個遍體鱗傷,大概也就是代價了。
眼前的男人不再開口,像是用力掩蓋著什麽,目光短淺有意避開,不管她的那番話,直直站起身來,“隨你。蘇淼,你要清楚的,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更何談什麽愛。”
語落,他不帶半點留情的邁大步子離開,病房門風吹著被“嘭”地一聲關上。
她緊閉著眼,是她問了個蠢問題。
這種話,她哪裏有的資格去問陸瑾燃啊。
他可是陸瑾燃啊,那個知道自己喜歡了他整整七年的男人。
一向不過就是,他向著自己勾勾手指,虛偽的說些道歉愛意的話,自己便能不顧一切的再向他跑過去。
感情和喜歡就是那麽不講道理,又讓人像個傻子。
蘇淼閉上了眸,捂著耳邊,像是不想回憶起那番對話。
可陸瑾燃的離開和到來,都沒花自己多少的時間。
但那份空落落留在病床上的離婚協議書,在告知著她這不是一場夢。
是真真切切的,他要和自己離婚。
有道言,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倒還真是不錯。
她失神的眸染上份失落落寞,外邊的風扯動了窗前的白簾,光暈不著痕跡的落在她的清瘦的背脊邊。
“陸瑾燃,冬天了啊,今年的初雪我們應該又不能一起看了。”
她嘴邊喃喃淡淡一句。
大概是,一起見過初雪的人,走不到來年的冬天。
書上寫錯了,念念不忘,一點都不會有回響。
隻有無盡的黑暗和等待煎熬。
撥開雲霧,她的神明再次棄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