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老謀深算
程諾此刻心中也是感慨萬千,看著他斑白的鬢發,看著他略顯蒼老的麵容,看著他眸中難掩的深情,心被緊緊的揪著。
莫靜嫻看著這倆人,抿嘴一笑,知道該給他們單獨的時間相處,於是說:“靜言啊,你跟程諾一定有許多話要說吧?不如你們到書房去聊聊?”
莫靜言點頭,看著程諾,等待她的意見。程諾彎唇一笑,算是同意。
於是莫靜言走到程諾的麵前,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兩個人打算向書房去。程諾卻發現自己的手被程博洋緊緊的抓住。
她低頭看他,程博洋烏黑的大眼睛裏藏著擔憂和恐懼。程諾蹲下身對他說:“洋洋別怕,這裏是奶奶的家,你看還有爺爺。”
習正義在聽到莫靜嫻喊他的時候,已經快步從裏麵休息室走出來。此刻看著程博洋心潮起伏,那種屬於爺爺的寵愛自然流露。
隻是,他跟這孩子生,才第一次見麵,不知道如何是好,要表達的親近都無法表達出來。
此刻聽到程諾的話才迅速釋放一個大的笑容,向程博洋張開雙臂說:“是啊,我是爺爺,乖孫子,能過來讓我抱一抱嗎?”
程博洋看著習正義把話說完,又轉頭看向程諾。程諾對他點頭,他才小步蹭過去,讓習正義抱一抱。
小家夥到了懷中,感覺到他的溫軟,習正義的一顆心像被填滿了般,竟有種說不出的喜悅。他把程博洋抱起來,開心在地上轉了一個圈,又在他臉蛋上‘吧唧’親了一口,才朗聲笑開:“我孫子!我習正義有孫子了!”
他又仔細瞧小家夥的臉,開心的感慨道:“嗯,就是習決的翻版!小習決!哈哈……”
莫靜嫻見他高興也跟著笑起來,轉頭對程諾和莫靜言擺擺手。
兩人才一起出了前廳,去了書房。
書房四麵牆都是書架,擺滿了琳琅滿目的書籍,從古到今,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幾乎都在這裏,顯得博大精深。
莫靜言請程諾到書房的窗前落座,窗前有一張紫檀木的小幾和兩把紫檀木的椅子。
兩個人分坐在小幾的兩邊後,莫靜言開口道:“這幾年過的還好嗎?”
程諾微笑,點頭:“挺好的。巴黎是個美麗的地方,生活節奏又快,讓我很快忘了很多事情!”
莫靜言點點頭,“你過的好就行了。”他觀察著程諾,見她清瘦了些,人也不似以前眸中時時閃著倔強和青春。
心中不免有些心酸。其實想想也知道,一個女人獨自帶著孩子在異國他鄉生活,應該沒有那麽容易吧?
程諾反問莫靜言:“你這些年過的好嗎?”
莫靜言笑笑,其實他的生活沒所謂好不好,總是老樣子,管理公司和畫畫。隻是她走了之後,習決出了那麽的事故,莫靜嫻他們回來後沒少埋怨他而已。
他也因此常常自責,五年下來,一直不曾好過。
他其實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程諾當年會一走了之。他一直以為,程諾從他那裏離開後會是去找習決。
他也一直認為,他跟程諾離婚後,程諾就會跟習決在一起。畢竟他怎麽看,這倆人都是你心中深愛著我,我心中也深愛著你。
可為什麽事情並不像他想的那樣。
莫靜言說:“我這幾年過的還可以。隻是被一些事牽絆,沒以前過的那麽瀟灑了。”
程諾點頭,看得出來,他的鬢發都斑白了,這五年一定有什麽鬧心事吧。
莫靜言問:“你見過習決了嗎?”
程諾點點頭。
莫靜言心中了然,那她一定知道習決的腿殘廢的事了。
程諾很想問,習決的腿是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的?
但莫靜言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莫靜言說:“習決馬上就要和一位姓鍾的姑娘結婚了,你知道了嗎?”
“嗯,他告訴我了。看樣子,他很喜歡那個女孩子。哦,對了,我也見過那位姓鍾的女孩子了,的確長得很漂亮,而且屬於清純的那種類型。”
莫靜言搖著頭笑,問:“你從哪兒看得出來習決很喜歡那個女孩子?”你一定不知道,他是臨時抓包找了這麽一個女孩子跟他結婚。
他的心思,他這個做舅舅的還是懂得的。
程諾說:“憑他談起那個女孩子的時候,神采和口氣啊。”
莫靜言苦笑著搖搖頭,無奈的叫了一聲:“程諾啊!”
程諾倒被他這麽深負感情的一叫給叫懵了。莫靜言似乎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卻又不知道該要從何說起。
程諾問:“難道事情不像我以為的那樣?”
莫靜言看著程諾又笑了笑,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程諾,你當年為什麽走?”
當年?程諾意會莫靜言問的是五年前。她在心裏無聲的歎了口氣,說:“我不想讓習決再一如既往的背負著愧疚和負罪感過日子。他對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就算是贖罪也可以了。”
“什麽?!——”莫靜言簡直不敢置信,睜大了眼睛看程諾,半天才問:“原來你一直這麽想習決的?”
“不是我這麽想,而是事實就擺在那裏。”
莫靜言感覺莫名其妙。
程諾一笑,避諱這個話題,說:“我們談點別的。”
“好吧。”莫靜言見她不想談,也不勉強。轉而問:“這次回來你還走嗎?”
程諾點點頭,她想看的都已經看到了,本來回來就是為了卻她的紅塵往事,現在看到她一心鍾愛的人就要跟別人結婚,她不走還等什麽?
“等參加完習決的婚禮我就走。”程諾說。
莫靜言不免感到有些心涼,問:“你在巴黎有戀人了?”
程諾想了一下,腦海中浮現萊昂的音容笑貌,道:“應該算是有了吧。”
應該算是,還帶著不確定,莫靜言的眸光一眯,問道:“那我還有希望嗎?我跟他競爭怎麽樣?”
程諾被他逗笑說:“五年過去,莫先生這麽優質的男人還在單著?”
莫靜言微笑,你可知道,自從與你交集之後,其它女子在我眼中都是庸脂俗粉?
“程諾,回巴黎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想幫你把把關。”
程諾看著他這個樣子不免懷疑,說:“你確定不會是去幫我搞破壞的吧?”
莫靜言笑開,認真看著程諾說:“你覺得一代畫界大師會做出這種事來?”
程諾也笑開,道:“不用了。萊昂挺好的,他是法籍華人。如果我們要結婚的話,我一定會請你去參加婚禮的。”
莫靜言沒再說什麽。
窗外忽然傳來一聲悶雷,四月的G城很少有這樣的雷雨天。
程諾向窗外望去,隻見一道閃電照亮了庭院裏的景致,緊接著伴隨著一聲悶雷,雨點就劈裏啪啦的落下來。
“下雨了。”程諾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門口問:“習決晚上回來老宅休息嗎?”她的腳步停在門前,看著門外的雨越下越大。
莫靜言說:“他這幾年都一個人住在別墅區的一套房子裏。據說那套房子裏有他什麽重要的回憶。”
程諾感覺自己的心好像又漏掉了一拍。莫靜言所說的那套房子她知道,應該是那晚他在城郊的酒店為她解圍,她又喝的有些醉,他把她帶回去的那裏。
那裏是他跟她共同生活過的地方,藏著他跟她所有最美好的時光,那個時候,謊言和目的都沒有被揭穿,他和她是一對相愛至深的戀人,她每日等他回家,為他煮好飯菜……
往事曆曆在目,程諾忽然覺得心口疼,皺了一下眉,將回憶壓下去。嘀咕了一聲:“這樣的下雨天也不知道他回去了沒有?他的腿不方便,要是還沒到家就有些麻煩。”
這些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莫靜言說的,隻是莫靜言聽到忽然心裏百轉千回。她……也許跟習決還有希望。
五年前,他決定退出的時候就看明白,她與習決的深愛。那個時候陰差陽錯,他沒能把他們撮合到一塊。現在……
“程諾,你是在為習決擔心嗎?”莫靜言看著程諾問。
程諾被莫靜言問的有些心慌,她還有什麽資格擔心人家呢?現在應該為人家擔心的女子姓鍾。
莫靜言見程諾不說話,道:“我也很為習決擔心,不如你陪我一塊去接接他?”
他當真還沒有回家?程諾在心裏暗想,擔憂不由又濃了幾分。
莫靜言說:“我去拿傘!”
“好!”
見程諾答應的幹脆,莫靜言笑出聲來。程諾轉頭看他,見他眸中光華流動,忽然意會到是自己上當了。
這個莫靜言城府還真深,竟然用這樣的法子來試探自己!
程諾一怒,拔腿就往外走,也不管現在是不是雨下的正大。
她一路疾步走回了前廳,邁進門去的時候正聽到習正義教訓程博洋的聲音:“洋洋,這個人是你的爸爸,以後可不能再叫他叔叔啦!要改口,叫爸爸,知道嗎?”
程諾的腳步在門口頓住,她向著沙發處望去,正看到習決一家正在跟程博洋說話,那畫麵溫馨,令她的胸口突突直跳,又覺得心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