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嗨,小妞
程諾被嗆得咳嗽起來,眼淚花在眼眶裏打轉,她想她現在一定很狼狽。
但是顧不上這些,喉嚨裏火辣辣的燒灼感散去後,她的腦袋就開始發暈,渾身綿軟的癱在沙發上。
程諾心裏著急,她知道自己剛被灌下的這杯酒是下了藥的。她看著眼前的幾個男人,他們的聲音搖晃起來,忽遠忽近。
程諾咬住嘴唇,她的視線已經變得模糊,腦袋裏像有一盞走馬燈在轉,身體輕的像一朵雲。
程諾害怕了,心思異常混亂。她強撐著站起來,有人來拉住她的手,她想努力甩開,可是怎麽也甩不開。
“妞你想去哪兒啊……”
惡心的話,惡心的聲音,程諾用力揮手:“走開……走開……”
那人的國字臉反而更近了,近到程諾下一秒就要碰到他的鼻子。情急之中程諾抓起酒瓶子用力砸在桌子上。
發出巨大的聲響,玻璃碎片四濺。
在場的幾個男人都被驚到,目瞪口呆的看著程諾。
程諾用尖銳的玻璃破口狠紮自己的腿。痛楚傳來,腦部神經迅速清醒,擊退麻痹的神經。鮮血順著她的腿往下淌,染紅了白色的裙子。
“走開!”
“你們都給我走開!”
程諾胡亂用手裏粘著血的半隻酒瓶子對著那群人,瞬間連滾帶爬跑到了包廂門口。她抓緊時間開門。
門被鎖住,她鼓搗了半天終於打開,身後已經站定一人,那人用手拍拍她的肩膀:“嗨,小妞。”
又一陣藥力襲來,程諾的眼前一陣模糊。顧不得想很多,程諾手裏的酒瓶子就朝著那個人揮過去。
視線被一陣紅色渲染,接著是一陣男人的尖叫聲。
程諾奪門而出,連滾帶爬跑到了樓梯那裏。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慌亂中,程諾滾下樓梯。她的額頭磕在水泥地上,發出“咚”的一聲,一陣眩暈。程諾最先顧及的卻是她的小腹。
她肚裏的寶寶不會因為這突來的際遇有什麽不測吧。
保潔阿姨想真看來,幾個大男人遮擋住了保潔阿姨的視線。
程諾奮力向前爬著,再有一下,一下下她就夠到推拉門了,拉開門,她就可以熬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幾十米之外有一個治安亭……
可是就差那麽一下下,程諾喪失了逃跑的最好機會。一股霸道的力量揪住了程諾的頭發,將她用力向後拖。
“臭女人!”謾罵聲傳來。
程諾痛的頭皮發麻,半仰著臉,被拖向樓梯。
保潔阿姨想上前詢問,被幾個男人喝退,老實怕事的她躲進雜物間。
程諾望著那厚厚的隔音門上的狹長玻璃,心裏抱著最後的希翼,希望有誰往裏麵望一眼,隻要一眼,就能看到她真被強迫,正被迫害。
但是沒有人。
程諾被拖上樓梯,經過長長的走廊,她被拖進包廂裏。
當房門關閉的那一刻,她如同幻覺般看到一個人,他穿著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褲,簡單的裝束,幹淨的模樣。他正從路對麵向這邊走來。
程諾拚命的呼救:“救我……!”
包廂的門關閉。
桌子上的東西都被掃到了地上,幾個男人歡呼著把程諾拋在桌子上,然後有兩個人分別按住程諾的手臂和腿。
程諾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可意識無比清楚。她知道正在發生的一切。
絕望讓她不管不顧,大聲的咒罵和哭泣,甚至恐嚇:“你們這群牲口!你們知道犯法嗎?……你們今天動了我,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一個男人狠狠給了程諾一個耳光,打的她有片刻的失聲。
衣服的撕裂聲。
程諾痛哭,掙紮,尖叫,身體因為害怕而戰栗。
就在這危急時刻,包廂的門忽然被打開了。
突如其來的身影讓幾個圍在程諾周圍的男人都看過去,而那個正欲行凶的男人也提著褲子轉過身去。
程諾瞬間從桌子上跳起來,用不太能遮體的衣服遮住自己。
痛楚,麻木,機械,她怔怔的看著剛剛走進來的那個男人。他有一張與習決及其像的臉,如果不是他年紀稍微大了些,程諾一定以為是看到了習決。
可真是那個王八蛋把她送到這兒來的。
莫靜言在走廊裏撞到剛剛那一幕有些震驚,他有些遲疑,但正義感還是讓他走了進來。麵前的景象不堪入目,莫靜言皺著眉頭。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明知故問,幾個人都以看到外星人的姿態看著莫靜言。
他一步一步走近。
有人嗬斥他:“喂!你少管閑事!”
莫靜言並沒有停下腳步,他朝這邊走來,並邊走邊脫下了身上的白襯衫丟給程諾,“丫頭穿上!”
程諾接住襯衫,似已經看到了希望。
“我們可不好惹,都橫!”雪茄男跳出來道。
“有多橫?!橫給我看看!”莫靜言站定,位置與幾個男人不遠不近。
“找打是不是?!”幾個男人一擁而上。
程諾嚇得躲到一邊,她已經套上襯衫,此刻哆哆嗦嗦的用力將襯衫包裹在自己的身上。
沙發翻了,茶幾裂了,男人嚎叫聲。
程諾眼看著幾個男人被莫靜言都打倒在地上,他居高臨下的掃了幾個男人一眼,就朝程諾走過來。
修長的手指,有些瘦,程諾把手伸給他,他的手指卻很有力量,一下就把她拽起來,擁進他懷裏。
“跟我走。”他摟著她,走出了包廂。下樓,走出夜總會,一輛賓利房車開到他們的麵前。
車門打開,年輕的司機走下車,恭敬的拉開車門。
莫靜言擁著程諾坐進去。
藥力一陣又一陣襲來,程諾再也堅持不住,眼睛一閉,倒在莫靜言的懷裏睡了。
莫靜言注意到程諾腿上的傷口,吩咐司機先去醫院。
一路上,他都在觀察懷裏的這個女孩子,他好像跟她在哪兒見過。
女孩子長得很精致,麵容白皙,睫毛很長,眼睛閉起來的時候狹長。她的頭發很長,很黑,直發,此刻垂在他的手臂上。
莫靜言忽然就想到了汀南。那個在汀南原始森林公園乘著竹筏讓人驚豔的女孩子。
長長的河道碧水蕩漾,蜿蜒遠去。風景美如畫。
而這濃綠之上,忽然一排翠綠竹筏飄然入畫。竹筏上一位戴著鬥笠的老人劃著水,他的旁邊站著一位黑發白色長裙的女孩子,如人世仙子,孑然而立,風起群舞……
竹筏悠然下行,視線中隻餘芊芊背影。
如斯美人,近在眼前,飄然遠去。
那天那個女孩子,不正是她嗎?
莫靜言看著懷裏的女孩子忽然有幾分悸動,他一心想要尋找的人,沒想到就這樣在這裏不期而遇。
雖然這樣的相遇有些驚險,但莫靜言轉而一笑,卻很好,至少他與她第一次接觸就是英雄救美。
她會很深刻的記住他。
莫靜言把程諾送到了醫院,醫生給她處理了傷口,又做了一些檢查。
當她被送進病房後,莫靜言問醫生:“她怎麽樣?”
醫生看著莫靜言恭敬的道:“莫先生從哪裏把這個女孩子撿來的?”
撿來?莫靜言眼珠轉了一轉,的確是撿來,他道:“夜店。”
“哦。”醫生臉色尷尬了一下,他說:“這女孩沒什麽大事,應該是被人下了藥,藥力過去就好了。但是有一點,她懷孕了。”
懷孕?這個消息讓莫靜言有些震驚,但轉而他理解,對醫生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醫生點頭,離去。
莫靜言走進病房裏。
程諾已經被換上了整潔的病號服,現在睡的很沉。
空調的風絲絲吹著,莫靜言走過去幫她蓋了蓋被子。這女孩子究竟經曆了什麽?她怎麽會出現在夜店裏,還是那種狀況。
她肚裏的孩子又是怎麽回事?
莫靜言在病床邊坐下來,就這麽看著程諾,忽而就坐了一整夜。當黎明的曙光透進窗口的時候,莫靜言自己都感覺到震驚。
他已經不年輕了,四十幾歲的年紀,生命裏環肥燕瘦,各色美女來了又去,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這樣專注的一直看一整夜都不覺得累。
程諾緩緩醒來,眼睛還沒有睜開,那些可怕的畫麵就已經在腦海裏浮現。她痛的揪住被子,呼吸急促,有一種冷將她包圍。
那種冷是從骨髓裏滲出來的,透過血管和毛細血孔,從皮膚的微小細縫裏源源不絕的往外冒。
一雙溫熱的手抓住了她的兩隻手,程諾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張幹淨的臉,不再年輕,卻有另一種魅力,成熟男人的魅力。
“別怕。都過去了。”男人柔聲說。
程諾的眼睛眨了眨,把眼淚眨進去,“你、你好。”她看著男人,想到的話隻有這兩個字。
男人微笑,臉上有如玉一般的溫潤。
“還有什麽我能幫到你的嗎?”男人問。
病房的門一開,急匆匆的一個身影闖進來,麵色慌張對男人叫道:“莫先生不好了,我們的車被人砸了!對方人很多,很凶,我也被打了。”
程諾看到一個年輕的男人,衣著得體,但此時被揍得鼻青臉腫,大概是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