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曾遭襲擊
“也許，是他之後有什麽別的安排，不能及時趕來。或者是他想要回來，卻被其他事情絆住了手腳。他不回來總有不回來的理由的！”
楚星瀾略顯急促地找著借口，仿佛隻要能多找到一個借口，殷薄煊就多一分生還的可能。
楚星瀾看著小乙道：“你跟了他那麽多年，你應該是最了解他的……”
小乙回避了她的視線，不忍道：“正是因為屬下跟了國舅爺太多年，才更明白依照國舅爺的性格，絕對不會在這個關口玩失蹤。能叫國舅爺拋下眼前的所有事情不管，定然是，定然是……”
小乙的喉結滾了滾，剩下的事情實在是不忍心當著楚星瀾的麵說出來。
楚星瀾凝眸望著他，心底始終想反駁他點什麽，卻又因為他的話也是另一種道理而和無法反駁他。
兩人就這樣僵持在那裏，時間都好像在那一瞬間凝滯了。
這時候一個隨從忽然盯著洞窟裏的牆壁道：“你們看這是什麽？”
灰黑色的牆壁上隱約可見幾道白色的刮痕，摸起來手感粗糙不已。
大家拿起火把湊近了看，才發現那些刮痕都是四道一組，卻又毫無規律地印刻在牆上。
就像是……
什麽猛獸留下的爪印。
“是狼。”小乙忽然說道。
楚星瀾一驚。
雪山裏還有狼！
這下就連老兵也說道：“雪山裏偶爾是會有狼群出沒！從前也有過一些行腳幫的人翻過雪山時被狼群咬死的事情發生！”
一般碰上狼群，除非身上帶了許多明火，否則很難逃掉。等那些人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剩下的也就是一些都分辨不出來的殘骸了。
就在兩年前還剛剛發生過一起這樣的事件。
因為被咬死的商隊他還認識，所以老兵對這件事情記的格外清楚。
小乙警惕道：“這裏不安全，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
狼群從來都是大型團體一起出沒，這裏會有狼爪就說明那些畜生來過，還是一大群！
他們上雪山來的人都不多，又怎麽可能抵禦的了那麽一大群狼。
從那些爪印的深度來看，能跑到這來的應該都是大型狼。那豈不是更難對付了？
得趕快帶夫人離開這兒！
他伸手去拉楚星瀾的胳膊，可是才一碰到楚星瀾就被楚星瀾給用力甩開了。
楚星瀾的視線匯聚在一塊石壁上，拿著火把就湊了上去。
楚星瀾道：“這是什麽……”
在那塊石壁上，她看到了幾道和尋常的狼爪印完全不相同的印記。
小乙走過來看了看：“像是刀痕。是極其鋒利的窄刃才會留下的刀痕。”
一般的刀很難劈動石頭，這幾道刀痕的深度卻不一般，想必當初刀劍劈向這裏的時候一定用了極大的力氣。
刀也必得是好刀才行！
楚星瀾再一次認真地環顧了一眼這個洞窟，雖然有火燒過的痕跡，但是地上的火堆餘燼卻不是完好的。反而四處的木棍灰燼散落。
牆麵上還有數不清的爪印，就連刀痕都有！
為什麽殷薄煊明明逃出了雪崩卻不回來？
為什麽他能放任兩國交戰的局勢不顧，選擇失蹤在世人的眼底？
周圍的一切都在告訴她一個不爭的事實，殷薄煊不可能做這個毫無利處的選擇。除非，他回不來了。
小乙看了楚星瀾一眼，心底忽然浮上來一股不祥的預感：“難道……國舅爺等人，也在這裏遇上狼群了？”
老兵不是也才說了，這裏之前也發生過狼群襲擊人的事件嗎？
那若是國舅爺遇上了狼群呢？
那國舅爺，能逃得掉嗎？
小乙的瞳孔一縮：“那國舅爺豈不是……”
“不可能的！”
不等他說完，楚星瀾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的猜想。
楚星瀾的腳步往後一退，搖著頭道：“他不可能死。就算是他遇上了狼群，以殷薄煊的身手他也應該能全身而退才是！”
“他不可能就死在狼群的口中！”
一個戰場上的英雄，能將所有人都算計進去的殷薄煊，怎麽可能因為雪山裏的幾頭狼就遭遇不測？
就那麽幾頭
狼……
怎麽可能！
小乙的聲音沉了沉，低聲道：“若是國舅爺，一開始就受了傷呢？若是他沒有多少餘力反抗了呢？”
楚星瀾一怔，漸白的雙唇顫抖著吐出了幾個極輕的字：“他受傷了？”
片刻的沉默後，楚星瀾上前一把揪住了小乙的衣領問道：“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小乙的眼底露出了幾分愧疚。
他也不相瞞著楚星瀾，但現在看來似乎瞞不住了。
小乙道：“與晉國交戰之時，國舅爺的右臂就曾中過敵軍一刀。但他是三軍統帥，若是他受了傷的事情被別人知道，定然影響軍心，是以國舅爺就一直壓著這件事情沒說。”
“後來連續交戰兩月，國舅爺衝鋒陷陣，雖然奪下了敵過數座城池，但是手臂上的傷也一直都沒有休養的時間。越是到了後來，國舅爺也就越使不上力氣……”
小乙的喉結滾了滾，“是以後來晉國提出要議和，國舅爺才會答應下來。”
小乙抬頭看著楚星瀾說：“國舅爺那時候也是為了給自己一個養傷的機會。”
可誰能想到晉國的人竟然這麽無恥，無恥到在議和期間算計大齊的軍隊呢？
他之所以會認定國舅爺已經死了，就是因為殷薄煊當初選擇誘敵深入的時候身上就有傷！
一個傷的那麽重的人怎麽可能從雪崩裏逃出來。
就算是夫人真的能證明國舅爺來過這裏又有什麽用呢？
國舅爺難道還能在帶傷的情況下抵禦狼群嗎？
越是看到後來的證據，他才越是確信國舅爺已經死了！
楚星瀾的身體一震。
她驀地想起在殷薄煊那一封又一封寄回來的信箋裏有幾封信的筆力不似從前。
雖然筆跡是一樣的，但是寫字的力度卻和從前大不相同。
他知道自己在擔心著遠方的戰事，也不想讓遠方的硝煙燒毀信中寄回來的平安與康健，所以就算是受了再重的傷，他也從來不將自己身上的痛楚說出口。
可她什麽都沒有發現。
她就那麽安逸地活在楚府裏……
享受著隻屬於她一個人的，西京的富貴寧靜。
可是殷薄煊呢？
他連養傷治病的機會都沒有。
楚星瀾的鼻子酸了起來。微微泛紅的眼眶裏晶瑩的淚水不停地打著轉。
楚星瀾驀地將手中的地板對準地上的碎落石塊，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地跪在地上照明：“如果真的是被狼群攻擊，那至少這裏會留下些許血跡。”
“若沒有血跡，那可能他們就還是……”
她拚盡全力地尋找證據，就是為了給殷薄煊製造一個還活著的理由。
可老天爺對她的仁慈終究是到此為止了。
連‘逃了’兩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在一塊不起眼的石頭後，楚星瀾就已經看到了一片血跡。
從石縫的後頭沿著牆壁一路延伸，點點滴滴地一直蔓延向石窟的洞口。
楚星瀾幾乎都能在腦海裏幻想出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定然是他在眾人的掩護下倚靠著牆壁向外撤逃，石壁上才會留下這樣的血跡。
這些血跡他們本來一開始就可以發現，可他們卻沒有看見。
隻因為他們那時候一直都忙著找他還活著的痕跡。
小乙：“……他們，可能真的遭遇不測了。”
這一項又一項的證據當前，他們怎麽還能不相信殷薄煊已經遇難的消息。
他以為自己的話能將楚星瀾從自己的世界裏喚醒，可是楚星瀾看到那些蔓延到雪地裏後就消失的血跡後，就像是魔怔了一樣。
連日的大雪會覆蓋原來落在雪地上的血跡，他們最後的行蹤。最後還是消失在了雪地裏。
她丟開手裏的火把跑向雪地，將洞窟前幾乎結成冰團的雪一團一團撥開。
不過須臾她的手就凍得通紅。
可她竟然不覺得冷，隻是機械地做著那個撥雪的動作。
琴崢皺眉看著她，他幾次想要殷薄煊死，可如今看到楚星瀾這個入魔了的樣子，他的心底卻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他幾次想要上前攔住她，可都停下來了。
他
知道，這時候沒人能阻止的了她。
都已經走到了這裏。
誰都不能再阻止她尋找的步伐。
楚星瀾緊咬著牙，饒是雙手已經沒有知覺了，她也還是在不停地翻開雪團不停地找。
她要找到。
和殷薄煊有關的消息。
就算是最差的結果，她也一定要找到。
若是他們真的因為狼群而受傷，那雪地之下就一定埋藏了血跡。
他們剛才走過的某一片土地下，可能就曾凍結了殷薄煊的血。
小乙看了身後幹瞪眼的隨從一眼，斥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幫忙找！”
難道還要讓夫人一直這麽挖下去嗎？
要是真等夫人挖完這一片雪地，她早就得風寒了！
小乙過去拉起楚星瀾道：“夫人，我們來！”
楚星瀾抹了一下眼角，推開他道：“一起找。我和你們一起找。”
不知道經過多長時間在雪地裏的翻弄，楚星瀾的動作一停，她終於看到了雪地裏被埋藏的痕跡。
一片已經凍結成紫紅色的血跡。
楚星瀾：“……在這。”
她回頭對其他方向正在找血跡的小乙等人道：“在這裏！”
小乙一愣，立即帶著隨從們趕了過來。
他叫上隨從一起開始翻找這一塊附近的雪地。
很快又找到了兩三處類似的血跡。
楚星瀾吸了吸泛酸的鼻子，認真道：“能找到的。他們最後去了哪裏，一定能找到的。”
順著地上的血跡延伸方向，他們不停地在雪地裏鏟雪翻找。
雪山裏很快就留下了一片麵目全非的坑窪和他們剛踩出來的路。
楚星瀾就那麽順著雪地裏的血跡往前走。
越是走到後來那些血跡就越淩散——他們被狼群追擊奔逃，最後開始失力了。
足跡亂了，陣型亂了。滿地的血跡也就越發淩亂。
人在雪地裏哪有常年生活在雪山之上的狼群這麽有優勢。
他們遇到了危險，還在像強弩之末一樣反抗……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
楚星瀾回首來路，她已經看不到一開始時那個洞窟。雪地了留下的隻有一團又一團被翻出來的帶血的雪。
“在這裏！！”
前方一個老兵忽然開始呼喊。
楚星瀾扭頭一看，大家都已經圍了過去。
小乙腳下功夫好，走在最前頭。
隊伍最後隻留琴崢與楚星瀾兩個人在那頭。
琴崢握住她的手：“我扶你過去。”
雪地裏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跟著嗬出一口白霧。
他垂了垂眸，是那麽想借著口中的些許熱氣吹向她已經凍得紫紅的雙手。
隻是楚星瀾已經朝著小乙的方向走了過去。半分不曾注意到他眼底那近乎出格的愛惜和悸動。
“這，都是什麽啊……”
有人已經在雪地裏挖了起來。
圍成一圈的那幾個人嘀嘀咕咕，個個神情凝重。
老兵說，“被狼群襲擊過的人都是這樣的。狼群會分食屍體，能找到一兩塊屍骨都已經很不錯了。有些屍體還會被咬的麵目全非，連辨認都無法辨認。這已經算是好的了，至少還是全屍……”
“可這樣哪能分的出來誰是誰？啃成這樣，親娘都不認識了！”
老兵：“那隻有老天知道了。”
楚星瀾的腳步更快了幾分。
“我看看！”
她撥開人群就要往裏擠。
誰知小乙卻攔住了她道：“夫人，先別急。您現在身懷六甲怕是不便查那些屍體。小人來查看就是。”
那些屍體都被咬的太慘了，臉上的皮肉幾乎被啃盡，場麵實在是有礙觀瞻！
他都怕夫人看完以後一通吐。
楚星瀾的聲線有些急促：“讓開，我要看！”
小乙：“夫人……”
“我說讓開！！”
她徒然提高的聲音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沒人能想到她竟然會在此刻動這麽大的脾氣。
這時候雪地裏的最後一具屍體也被挖了出來，楚星瀾摁住小乙的肩膀將他朝旁邊用力一推，就朝前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