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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爛事(6)

  第二天淩晨,李久登上了一艘英國客輪,是開往香港的,他誰都沒有打招呼。一貫小心謹慎的他,當然知道傳送那份文件的厲害關係了,他可不想跟那些軍統的殺手對打,想拿下他幾乎不可能,可他也不想殺掉那些小嘍囉,毫無意義。


  當天半夜裏,王巍被李北邨從南京叫到了上海,王巍甚至動用了特權,搭上了夜間開行的鐵路貨車才在第二天清早趕到了上海,然後直奔國際飯店408房。


  李久的安排可以說很周到,不僅給李北邨付了三天的房錢,還給李北邨1000美元現鈔,讓李北邨在飯點裏吃住,千萬不要出去。李北邨本身就是特務頭子,當然明白李久所言非虛,老老實實的在房間裏等待。那個時候,戰後剛剛恢複,許多西方國家的領事館都是租住在國際飯店,因此,軍統也好,中統也好,都還不敢直接進入飯點裏搞事。等到王巍看到那份材料之後,也是頭大,他立即直接下令讓軍統上海站派出行動隊在飯點門口等他,同時要通了南京。此時,國府剛剛還都,一切都很混亂,可是王巍還是堅持要了一架飛機,並要求一到南京就要麵見“總裁”。王巍作為一個總務副處長,憑什麽這樣要求?


  這裏就要說說這段時間的混亂了,為了準備國府還都,戴老板四處忙活,最後於3月17日摔死在戴山,而這個戴山就在南京的西郊。小戴一死,整個軍統亂套,內部爭鬥更是到了白熱化的地步,都想登上軍統一把手的寶座,而此時,軍統的那把交椅還空著,雖說是由鄭介民代管著,可沒人聽他的。所以,王巍要求直接麵見總裁是有“充足”理由的,就是另外的毛人鳳等高層都無法阻攔。因為王巍直接說出有關總裁安危的情報,這個時候他誰都不相信,雲雲。


  “娘希匹!戴雨農幹的好事!這個人現在在哪裏?你有什麽建議?”果然,光頭佬一看那些文件就火冒三丈,同時,作為政治家他敏銳的發現問題的嚴重性。


  “這個人目前已經被關在蘇州了,法院以漢奸罪在審判他,不過,他與何部長頗有淵源,他的家裏也在上下打點……”王巍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不要有顧慮,你直接說!”老蔣麵色陰沉的示意王巍繼續。


  “盟軍找到的這個東西是戴老板一手辦的,當時也是屬於絕對秘密,現在戴老板已經駕鶴西去,可以說查無實證,就剩下了這個人。學生一點淺見,學生以為,既然已經在審判了,那麽不妨利用輿論造一下勢,然後順水推舟,等到盟軍過來質詢的時候,我們不也是有話說嗎?至於其他的,戴老板出事的原因不也是在查嘛,有汙點的有嫌疑的就那麽幾個人,他們在抗戰期間

  幹的那些事情,怎麽處理他們都不算過分,一來告慰戴老板,二來給國民一個交代……”


  “好,就按照你說的去辦,速度要快!盟軍那邊既然給我們透了個風,那就是不想跟我們撕破臉,我們要承這個情,你馬上去辦,你來負責!”老蔣隨即就給王巍寫了手令,隨即他又問道,“輸送這個東西的渠道不會出問題吧?該清理的還是要清理,免得將來事情搞的麻煩。這樣的東西漏出去,又會有人說話了。”


  “我們這邊絕對沒有問題,是對方故意通過中間人轉送的,中間人不是國人,如果是美方那邊公布了,我們就擋不住了。”王巍小心的說道。


  “嗯,看來美國方麵是想把事情公布的,也好!我們盡早處理,到時候公布了也是馬後炮,好啦!你自己有沒有什麽想法?要不要給你提一級?”精明的老蔣此時心情已經平複了,又拿出那套收買人心的手法來。


  “報告校長,鄙人一是年輕,二是才疏學淺,能夠在現在的位置上幹好已屬不易,不做他想,隻是,本人有個同學,就是這次獲得這個情報的李北邨,目前正在因為接收問題被審查,我可以為他擔保,李北邨沒有問題,很廉潔。”


  “噢!很好,不居功,不貪進,還能主動幫助同學,你不錯!你同學的事情自己去辦吧!有什麽事情可以讓良幀(俞濟時)來找我,相關有功人員你也看著辦……你們軍統也是要變一變了,尤其是在接收事情上,搞的烏煙瘴氣,拆爛汙!”


  很快,繆斌從蘇州監獄裏被提了出來槍斃了,他居然是抗戰結束後第一個被槍斃的漢奸。沒啥說的,一個總是在各個政治勢力夾縫裏投機,蠅營狗苟的幹著見不得人勾當的家夥,最後被徹底拋棄是曆史的必然,老何沒有做任何表示。


  軍統北京站的馬漢三夫婦也很快被拉出去槍斃了,罪名是“貪汙”。


  有了李久送來的大功勞,李北邨舒舒服服的官複原職了,不過李北邨也是在軍統裏幹怕了,在軍統調整為保密局的時候,他從軍統裏跳了出去,到廣東某個衙門謀了個閑差,為的就是能與李久近點。1947年,他接受李久的建議,在老丈人過世後,將家小全部接到了香港,徹底的成為了李久手下的一顆棋子。


  王巍在軍統改保密局後,保住了自己的總務處副處長的位置,反正也不具體去幹什麽業務,他的那點功勞,老蔣轉年就忘記了,小人物畢竟是小人物。在保密局裏,他的位置不上不下,謹慎做人,小心應付,倒也過了二年安穩的日子。


  回到香港的李久,剛進家門就被錢屸給拉進了書房,連李久想去看看兒子都不“批準”,一臉笑嘻嘻的樣子,“


  你這次去日本到底是幹啥去了?上麵可是又嘉獎了你了呢!怎麽出趟差還立功了?你要老老實實的向組織匯報喲!”


  “唉!多恩那老小子看到陳納德發財了,就眼紅了,讓我幫他策劃成立了一家輪船運輸公司和一個建築隊,為了感謝我,把老蔣勾結日本人的一些證據給了我,我就上交組織了,就這麽點事,什麽嘉獎不嘉獎的,我不在乎!”李久嘻嘻哈哈把這次出去的經曆向錢屸做了“匯報”,說的還很詳細,錢屸這可是“組織”。


  “不對啊,你既然已經把材料交給了組織,為什麽還要給李北邨呢?你這不是幫著老蔣去擦屁股嗎?老蔣把屁股擦幹淨了,你給組織的那些材料還有啥用?”錢屸聽完匯報頓時臉就黑了下來,“這個事情必須要向組織匯報,你這是擅自行動,是違反組織紀律的,我看你啊,自由主義是越來越嚴重了!你這次的錯誤很嚴重,我覺得有必要讓你寫個報告說明一下,你是不是太兒戲了?”


  看來錢屸的組織原則還是很強的,隻不過她的那點智慧也就是到此為止。


  李久故意裝出誠惶誠恐的樣子戲弄錢屸,說起來也是“老夫老妻”了,可是李久對錢屸還就是“情有獨鍾”,搞的在家裏,錢屸經常是以兩種身份“批評”他,一種是“組織”,一種是老婆,總之,李久被錢屸“管製”的服服帖帖。


  “那你覺得組織上會如何處理我?會不會拉出去槍斃?”李久一臉苦瓜像。


  “哪到不至於,不過,李久同誌,我說你都參加革命這麽多年了,怎麽那種江湖習性和講義氣的秉性就是改不了呢?是,李北邨是東北老鄉,跟你關係不錯,可他畢竟是軍統的啊,你幫那種臭名昭著的機構就沒想過被他們殺害的同誌嗎?”


  “想過,不過犧牲的同誌不是李北邨殺的啊,他還沒有殺過人呢,連小鬼子都沒有殺過,他就是一個書生,這不是抗日嘛,現在不還是在談嘛,不能算敵人吧?再說了,咱們在那邊保留一些人脈,誰知道啥時候用上了?”李久舔臉說道。


  “你還有理了?就是要幹這樣的事情你必須先請示組織啊?為什麽那麽著急的就給了對方?你這完全是有組織無紀律的做法!必須深刻檢討……”錢屸突然發現李久眼神中狡黠和童趣般的笑容,頓時就明白李久沒把話說透,“你個死鬼!居然隔三差五的逗老娘玩,給我交代,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能不說近墨者黑,昆明這幾年,錢屸搞工廠,跟翠娥這些人混在一起,也學會了女人霸道的一麵,原來的江南女子的溫良恭儉讓……她原來也沒有多少,隻不過說話上不會用“老娘老娘”這樣的語氣,可是現在,學壞了。


  “那個東西你就那麽相信是多恩感謝我才給我的?世界上有這樣的人和事情嗎?”李久一見媳婦連“老娘”的自稱都使出來了,不敢再逗她了,“那都是美國人故意想通過我的手轉交給國府的,我要是不交,你覺得我能安生嗎?”


  錢屸吃驚的看著李久,被李久這一點醒,她頓時明白了裏麵的彎彎繞繞。


  “美國人不想在這個事情上與老蔣撕破臉,可是他們又擔心老蔣沒有把事情的手尾打掃幹淨,於是就找我去幫他們給老蔣提個醒。他們的那個老麥,肯定是要拿這個材料做點文章,隻要老蔣把手腳擦幹淨了,老麥最後剩下的就是喊喊。”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還要把東西給組織上呢?當沒發生過不就完了?”


  “嘿嘿,那種資料可是曆史見證,組織上肯定會有用的,怎麽用我不去想,但是肯定有用,現在用不上,將來寫曆史也用得上。是不是?”


  “你就不怕上麵誤會你?你這實際上是幫了老蔣一把。到時候你怎麽解釋?光是不請示就行動這一條,你就脫不了關係,你是不是糊塗了?”


  “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我們與組織的聯係特殊,不是隨時就可以聯係的,就這我還是冒了風險在上海交給組織上的。至於說不請示的問題嘛……過幾天你就明白了,我沒有時間請示了,多恩給我的時間隻有一個禮拜,這必須是要當機立斷的。你擔心組織上誤會我,你以為組織上都像你啊,我都能想明白的問題,上麵能夠想不明白?你可真天真。從嚴格意義上說,那份情報的戰略價值不大,倒是可以用在反蔣宣傳上,我估計……放心吧,過幾天你就能看到結果了。”


  被李久這樣一剖析,錢屸算是想明白了,頓時又換了個臉色,笑嘻嘻的跟李久去看兒子了,現在的小李江已經可以滿院子亂跑了,不過那孩子就喜歡拿李久從舊貨市場花倆錢弄回來的炮瞄鏡看維多利亞港灣裏的大海,一看就是很久。


  “你說你,出去一趟,回來空手,等會看到兒子看你怎麽應付他。”


  “嗬嗬,我的兒子從小就沒那毛病,你見過他找我要過啥禮品?就是喜歡那個炮瞄鏡,回頭我讓陳納德幫他搞個更大的來。”李久挺得意的說道,隨即摟住老婆的肩膀,“我之所以從上海這樣急的跑回來,就是怕老蔣過河拆橋,那孫子什麽缺德事情都幹得出來,萬一他要滅我的口,那又是一場說不清查不明的懸案。其實這次也不是要幫他擦屁股,而是盡量的爭取國內和平,哪怕這個仗打的晚一點,也是對我們有好處的,按照我的估計,老蔣恐怕要馬上發動內戰了。”


  “啊?老蔣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那你趕緊

  寫個報告……”


  “我寫個屁報告?上麵能人多得是,我這個估計恐怕都晚了好幾個月了,你沒見最近雙方都在爭奪東北?段文的那個師都已經起義了,好在雲南那邊現在是老盧在掌權,老蔣也把中央軍調出來差不多了,要不,我還真擔心段文宣一家的日子不好過呢。184師裏的雲南籍軍官家屬留在雲南和昆明的可是不少啊……”


  說到這裏,李久又變得傷感起來。江湖上的恩怨不涉及家人,老百姓也知道“罪不及家人”的說法,可是,中國那個特殊的年代裏,從來就沒有實現過。尤其是老蔣,最喜歡幹的就是這缺德事,因此而被殺的未成年的孩子都不知凡幾。


  李久想幫這些人,可他如何幫?不解決那些國軍部隊裏軍官家屬問題,你叫人家如何起義?想想,他還真是就這個問題寫了個報告發給了上級,他建議,必要時,香港這裏可以作為幫助那些起義軍官家屬的避風港。


  一個月後,又被李久說中,老蔣調動三十萬軍隊,對中原解放區發起了進攻。緊跟著,老蔣宣布在全國範圍內發起進攻,這個階段被史學家稱為“全麵進攻”。


  香港真的成了避風港,戰後人口很快就恢複到了戰前的人數,李久搞的那些建築和商鋪都成了搶手貨,用鍾老廣的話說,現在是“數錢數到手軟”。年底的時候,鍾誌豪的第一女兒出生了,李久樂嗬嗬的去賀喜,李北邨也從廣州過來了,他現在是廣東編練總局裏的一個處長,平時日子過的清閑的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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